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收入分配的影響
2005-04-29 00:00:00方慧劉宏杰
開放導報 2005年6期
[摘要]本文運用國際貿易中的特定要素模型分析外資與內資在短期內作為一種特定要素對收A分配的影響。通過理論分析和經驗檢驗結果表明，包含有技術優勢的外資是導致我國目前收入分配擴大的因素之一，文章進一步對檢驗結果作出解釋并得出結論和啟示。
[關鍵詞]FDI 收入分配 特定要素
[中圖分類號]F832；F12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05)06-0072-03
[作者簡介]方慧(1970一)，女，山東壽光人，山東財政學院國際經濟系副教授，南開大學國際經濟研究所2004級博士。研究方向：跨國公司與對外投資、國際貿易；劉宏杰(1972—)，河北唐山人，南開大學國際經濟研究所2004級博士。研究方向：跨國公司與對外投資。
一、引言
近年來，中國收入差距擴大引起世人矚目。根據官方統計，中國的基尼系數1980年為0．33，1994年上升為0．40，2000年再上升為0．46，現在的收入分配差距已超過印度、埃塞俄比亞，進入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國家之列。收入分配問題已逐漸成為制約中國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一個重要問題。對此，國內外學者紛紛從不同的角度進行分析和研究。
本文基于國際貿易理論中的特定要素模型來分析外商直接投資(FDI)對收入分配的影響。短期內外資作為特定要素與收入不平等的關系被驗證，FDI確實會在一定程度上對收入分配不平等產生影響。其內在原因在于外資擁有技術優勢。隨著技術外溢效應的擴大，人力資本的增加，收入分配應是趨于縮小；當又一種新技術出現時，擁有它的資本就擁有了壟斷優勢，又會擴大收入差距。從長期看，外資對收入分配的影響呈波動性。
二、特定要素模型
所謂特定要素，是指短期內一種要素的用途通常僅限于某一部門，而不適合于其他部門的需要。這里所說的短期和長期不是完全按時間長短劃分的，而主要視生產要素的流動性而定。在長期條件下，假設生產要素是同質的。由于其同質性，不同部門中的生產要素可以互相使用，即長期條件下生產要素在不同部門間可完全自由流動。特定要素模型主要用于解釋在短期內一個部門生產的商品的價格變化對兩個部門收入分配的影響。
特定要素模型假設：一個國家生產兩種產品(X，Y)使用資本和勞動兩種要素；規模收益不變；勞動是同質的，可在兩個部門間自由流動；勞動總量是固定的，并且充分就業；資本是特定要素，即兩個部門的資本不能互相使用；每個部門的資本投入都是固定不變的；所有商品市場和要素市場都是完全競爭的。
根據克拉克的基本原理，生產要素的價格決定于各生產要素的邊際價值產品。在產品市場價格不變的情況下，兩個生產要素的價格決定于它們各自的邊際物質產品。由于資本是特定不變的，所以兩個部門的邊際勞動生產力只取決于勞動投入量。在商品價格給定不變的前捉下，勞動報酬與勞動投入量之間成反比。當兩個部門的勞動報酬相同時，勞動在兩個部門間的分配便達到均衡。現在由于貿易等某種原因，假設x價格尸、上升，所以X部門的勞動報酬超過了Y部門，必然引起勞動由丫部門向X部門的轉移。根據邊際報酬遞減規律，P、下降，尸、上升，最終達到新的均衡。結果是貿易后該國的工資水平將提高，但提高的幅度小于X商品價格的上漲幅度。而特定要素所有者的報酬則不同，X部門由于勞動的流入，資本的邊際生產力相對上升，因此，X部門資本的實際收入提高了。丫部門則相反，由于勞動的流出，資本的邊際生產力降低，收入下降。這就是特定要素模型對要素收入分配的影響過程。
三、對收入分配理論和經驗事實的檢驗
1．理論解釋
根據對外直接投資理論，跨國公司一般都具有某種壟斷優勢，在技術水平和經營效率上要優于發展中國家的國內企業。外資企業的技術優勢主要體現在擁有先進機器設備和管理上，并且各投資東道國都制定有外資可進入行業的相關規定，這樣就限制了外資自由進入所有的領域。同時，由于外資的“內部化”生產，也限制了內資的自由流入。
Goldberg和Klein(1999)認為當對外直接投資流入一國的出口行業時會促進這個行業的出口，降低其它行業的出口。雷布津斯基定理也表明，直接投資流入某行業會使其他行業的要素發生向本行業的匯集，增加本行業的產出和出口量。這在我國實際也得到了一定證實。據統計，外資企業進出口額占全國進出口額的比重已從1986年4．04％提高到2004年的57．43％，并且還有進一步提高的趨勢。
外商直接投資由于本身所具有的特1生加上中國較低的人力成本，產品在國際和國內市場都具有較強的競爭力，與國內資本相比，能得到一個較高的價格。即使價格相同，由于外資企業產品成本低，所以外資能獲得較高利潤。又由于外資大都來自發達國家，會沿用母公司的工資制度，因此，外資部門勞動收入與內資相比會上升，按照特定要素模型，勞動會向外資部門轉移，直到內資部門與外資部門勞動收入相等為止，此時，內資部門資本收益降低。
以外資和內資作為特定要素的基本模型如下：
前提假設：(1)一國生產兩種產品使用兩種生產要素(內資部門生產的產品D和外資部門生產的產品F)；(2)規模收益不變；(3)勞動是同質的，可在兩個部門間自由流動；(4)勞動總量是固定的，并且充分就業。即L=Lx+Ly(失業人口可看作是新增人口)；(5)資本是特定要素，由于技術、政策的限制兩個部門的資本不能互相使用；(6)每個部門的資本投入都是固定不變的；(了)所有商品市場和要素市場都是完全競爭的。
根據假設，兩種產品的生產函數可表示如下：
F=f(Kf，Lf
D=f(KdLd
如圖1，在完全競爭條件下，如果資本效率相同則均衡點在E點，兩個部門的要素報酬分別為：
Wf=Pf·MPLf，rf=Pf·MPkf
Wf=Pd·MPLd，rd=Pd·MPkd
現在由于外資具有技術優勢，因此其產品價格會絕對或相對上升，所以I：部門的勞動報酬超過了D部門，必然引起勞動由D部門向F部門的轉移。根據邊際報酬遞減規律，Pf下降，Pd上升，最終在E`達到新的均衡。由E到E`點的勞動和資本的報酬都發生了變化。外資的流入使該國的工資水平將提高，但提高的幅度小于F商品價格的上漲幅度。而特定要素所有者的報酬則不同，F部門由于勞動的流入，資本的邊際生產力相對上升，因此，F部門資本的實際收入提高了。D部門則相反，由于勞動的流出，資本的邊際生產力降低，收入下降。以上是就特定要素模型進行的理論分析，下面我們用經驗事實做檢驗。
2．經驗事實的檢驗
(1)對特定要素報酬的經驗檢驗。外資部門的盈利狀況的具體數據很難獲得，所以我們用外資企業產值占總產值比重與涉外稅收占稅收總額比重來分析外資部門的收益情況。
表1的數據一方面反映了我國對外資企業的稅收優惠，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外資產值占總產值的比重是在不斷增加的。同樣稅收也遵從相同的趨勢變動。由此我們說，外資部門收入在擴大。相反，內資部門所占比重應是減少的趨勢。這符合特定要素模型對特定要素收入的分析。
從全國范圍看，外資企業職工的平均工資明顯高于國有和集體企業，在若干經濟發達地區更是如此。而根據特定要素模型，這種不平等的出現只發生在特定要素所有者身上，隨著勞動的自由流動，由內資部門向外資部門的轉移，勞動收入的不平等會消失。這顯然與經驗檢驗不符。
(3)對經驗檢驗的解釋。特定要素模型中包含有勞動是同質的基本假設。但現實中的情況并非如此，勞動并非同質的，存在人力資本和非人力資本、熟練勞動和非熟練勞動。由于外資所具有的技術優勢，因此外資是一種有效率的資本，它需要與人力資本結合，需要的是熟練勞動。改革開放初期外商主要投資于勞動密集型行業，對熟練勞動的需求尚不明顯；而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外商逐步增加對資金、技術密集型行業的投資，加大了對高層次的技術、管理人才的需求，對內資企業產生了極大沖擊。在這種沖擊下，內資企業為了生存和發展，不得不以“減員增效”的方式來提高效率，結果就出現了90年代中期以來的大規模下崗浪潮，使城市中的不平等和貧困問題加劇。外資部門也會吸引其它部門的勞動要素發生轉移，增加外資部門的勞動力供給，使其工資水平發生下降的趨向，而勞動力要素流出部門的工資水平未必會增加，因為如果流出的是關鍵人才，反而會使其生產和經營效率下降，因而可能會降低工資水平，這樣部門之間的勞動要素收入差距將會日趨擴大。
如上頁圖所示：根據特定要素模型，外資部門會因為勞動的流入，VMP`Lf左移至VMP``Lf，此時的均衡點在F`，W``Lf。為兩部門的均衡工資，內資部門釋放出的勞動力全部為外資部門吸收，但現實情況卻是，一方面外資部門只吸收那些高技能的勞動，使用的勞動為Lf；另一方面，由于內資部門的技術人才的流出又會導致資本生產率的降低，由VMPLd，右移到VMP`Ld處，與VMP``Lf交于F``，工資降到Wd，使用的勞動為Ld于是Lf到Ld的勞動就構成結構性失業勞動，加劇了不平等問題。
因此說FDI不僅使要素所有者的收入不同，也影響到不同部門勞動者的收入。
四、結論及啟示
1．外資作為特定要素與收入不平等的關系已被驗證，短期內FDI確實會在一定程度上對收入分配不平等產生影響。隨著國內技術水平不斷提升，與外資企業技術差距逐步縮小并消除，這種收入差距就會減小。但當某種新技術被發明，使用新技術的資本又具有壟斷優勢，就又可能帶來收入的差距。因此，由特定要素(含有技術的資本)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應是波動性的。這也是需要進一步研究的問題。
2．外資只是影響收入差距的因素之一，勞動的異質性也是收入分配拉大的一個原因。另外，一些不合理及非法因素(如走私、資金外逃等)造成的收入分配差距擴大，對外開放造成的新舊制度并存(如雙重匯率制度)等缺陷，也是收入分配差距拉大的一個原因(陳宗勝，周云波，2001) 。
根據以上結論，可以得出以下啟示：
首先，技術的差別是外資與內資差別的關鍵所在，因此我們要加大外資的技術外溢效應。根據江錦凡所作的因果檢驗發現，在中國，外國直接投資的技術外溢效應主要通過人力資本這個渠道來實現，它影響的是以勞動者為載體的軟技術部分，因此受過培訓的雇員的“跳槽”是技術擴散的重要途徑。同時國內企業應通過加大研發力度，與外資企業聯合建立研發中心等方式，不斷提升技術水平。
其次，建立完善的教育體系，加強人力資本的培育和積累，提高全民素質，力爭消除大量的結構性失業的存在。
最后，制定相關政策，鼓勵勞動自由合理地流動。借鑒發達國家經驗，建立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避免短期內貧困化的加劇、收入分配差距的擴大。
(收稿日期：2005-06-22 責任編輯：垠 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