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奇對處理人民內部特殊性矛盾的理論貢獻

［摘要］劉少奇對群眾鬧事這類敏感而又特殊的人民內部矛盾的性質、產生的根源、解決的途徑和方法進行過卓有成效的探索，做出了巨大的理論貢獻。這些探索至今仍有巨大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劉少奇人民內部特殊性矛盾理論貢獻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國際共產主義運動處于多事之秋。蘇共二十大以及隨后爆發的波蘭、匈牙利事件，把社會主義社會的一些潛在矛盾尖銳地暴露出來。由于國際環境的影響，加上實際工作中存在著的官僚主義等弊端，在我國一些地方也出現了一類比較敏感而又特殊的人民內部矛盾——工人罷工、農民退社、學生及市民鬧事的突出事件。如何認識和處理這類特殊性的人民內部矛盾，對執政不久的共產黨來說是一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全新課題。毛澤東在１９５７年初召開的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就指出：“在社會主義社會里，少數人鬧事，是個新問題，很值得研究。”[１]（ｐ３５１）劉少奇以其深厚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修養，以其對人民的赤膽忠誠和信任，對這個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索，作出了巨大的理論貢獻。這些探索，對于當前正處在社會轉型期的中國，仍然具有現實意義。

一、深入調查研究，探究人民內部特殊性矛盾產生的原因

在人民內部矛盾中，與大量存在、反復出現的一般性矛盾相對應的就是各種特殊性矛盾——群眾鬧事。特殊性矛盾往往帶有突發性、連鎖性、破壞性等特點。這種矛盾解決起來時間緊、影響面廣、難度大，處理不好有時會造成社會混亂，對廣大人民群眾造成嚴重傷害，乃至付出血的代價。鑒于國際上波匈事件的教訓和國內局部地區已出現的少數群眾鬧事的事實，１９５７年春，劉少奇南下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廣東五省實地調研。經過深入實際的調查和分析研究，劉少奇對這類新出現的人民內部特殊性矛盾有了清醒的認識，提出了自己獨特的見解。

首先，領導機關的官僚主義是人民內部特殊性矛盾產生的根本原因。任何事情的解決首先必須找出原因。對于引起鬧事的原因，劉少奇的結論是：“總起來講，領導機關的官僚主義是引起鬧事的原因。”[２]（ｐ３０６）他分析說，官僚主義者一是對待群眾的態度麻木不仁，二是對待工作不負責任，三是在個人生活上搞特殊化。他們要么“說話不算數，合同不兌現”，“調動工作不講清楚道理，不要的時候一腳踢開”，“厚此薄彼，待遇不公平”；要么對人民的合理要求，長期不解決，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要么搞特權，“生活待遇太高了，房子住得太好了”。這些現象引起了群眾的強烈不滿。劉少奇分析說，群眾鬧事“大體上不是突然鬧起來的，往往是經過好幾個月，經過了半年，采取了各種辦法，官僚主義不理，解決不了問題，最后才請愿、鬧事、罷工、罷課。大部分鬧事，開始只是群眾講閑話。所以勸同志們要聽閑話，群眾閑話不可不聽。剛剛有了閑話，你聽了，感到有問題，就去處理，這就比較好，解決了問題可以不鬧事。因此要允許群眾提意見，提要求，派代表交涉，開會，向北京告狀，向人民日報寫信。要允許這些事，要聽閑話，就是要允許小民主。不允許小民主，勢必要來大民主。”[２]（ｐ３０６）這些分析，把群眾鬧事的演變過程以及原因清晰地揭示出來了。

其次，發生群眾鬧事時，即使有反革命分子參加，也還是人民內部矛盾。在現實生活中，有時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并不是涇渭分明、各自獨立的，而是相互交織在一起的，尤其是發生群眾鬧事時，反革命分子混進來乘機破壞的可能性就更大。對于這種復雜的現象，劉少奇以其辯證的思維和求真務實的態度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他說：“群眾鬧事中間，反革命分子是可能參加的，但是在今天，反革命分子只能夠利用群眾中的切身經濟問題和政治思想問題來鼓動群眾鬧事。反革命分子不可能用反革命綱領和反革命口號來鼓動群眾鬧事。所以群眾鬧起事來，即使有反革命分子參加，也要當人民內部問題處理。先把群眾的問題處理了，使群眾安定下來，然后，才能處理反革命分子問題。不解決群眾問題，就不可能肅清反革命分子。”[２]（ｐ３０５）

再次，對待人民內部特殊性矛盾，必須端正認識，克服錯誤思想的影響。劉少奇指出，在領導干部中必須堅決地糾正四個錯誤觀點。一是“站在人民之上的觀點”。有的領導者不把自己看作是人民的一分子和人民的公仆，而是置身于人民的對立面，把自己“變為老爺，把人民群眾當作仆人”，習以為常地認為“我是管你們的，而你們是歸我管的；你們應該聽我的話，而我可以不聽你們的話；我有權力命令你們，而你們沒有權力命令我”[２]（ｐ３０７）。二是“只去分清群眾的是非，而不分清領導上的是非”。有些領導只強調別人的錯誤而不注意反省自己的錯誤，還千方百計阻止別人揭露自己的錯誤；只強調自己的功勞而對自己的過失輕描淡寫，把對馬克思主義和真理的解釋權壟斷在自己手中。劉少奇特別強調：“應當首先分清領導上的是非，檢查領導上有哪些錯誤，然后再去分清群眾中的是非。”[２]（ｐ３０８）這就揭示了干群關系、黨群關系的復雜性和處理好干群關系、黨群關系的根本關鍵所在。三是“以力服人，不是以理服人”。有的領導者處理群眾問題是“壓服”，而不是“說服”，甚至對群眾擺官老爺架子，以權勢壓人。“群眾中間鬧起事來，他不是想盡法子使群眾鬧事解消，使矛盾緩和，不是強調團結，強調統一，而是強調斗爭，不講道理，使矛盾激化起來。”[２]（ｐ３０８）四是“把人民內部的矛盾當作敵我矛盾來處理”的觀點。凡是群眾中間鬧起事來，有的領導人就去分群眾的界線，問人家的動機，查人家的歷史，當作反革命進攻而大加撻伐。劉少奇真切地揭露了我黨一些干部慣于上綱上線搞階級斗爭擴大化所用的手段。

二、進行理論思考，提出解決特殊性矛盾的途徑

既然人民內部存在著這樣一類特殊性的矛盾，那么就必須正視它，切實解決它。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劉少奇經過深入的理論思考，提出了解決這類特殊性矛盾的途徑和方法。

１、協調利益關系，妥善解決分配問題。物質利益的對立是階級斗爭的根源，也是人民內部矛盾產生的根源。社會主義社會雖然消滅了剝削階級，人民的利益根本上是一致的，但人民之間還是有著各自不同的利益，特別是如果領導干部享有特權，又不正確對待這種利益差別，那么人民之間就有可能產生前面所說的特殊性矛盾。劉少奇從物質利益的分配上探索了解決這類矛盾的途徑。他提出：“我建議同志們要好好研究這個分配問題。例如積累占多少，消費占多少，軍政費占多少，文教費占多少，這個工業部門那個工業部門各占多少，生產人員和非生產人員各占多少，還有小學教員分多少，青年工人分多少，干部分多少，等等。總而言之是個分配問題。這些問題都屬于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必須適應生產力發展的水平。”[２]（ｐ３０３）劉少奇還強調了分配的原則。他指出：“我們現在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分配的原則是按勞取酬，公平合理。如果不按勞取酬，不公平合理，就阻礙生產力的發展。如果按勞取酬貫徹得比較好，分配得公平合理，大家滿意，就會促進生產力的發展。”[２]（ｐ３０４）最具理論光芒的是，劉少奇在人們大張旗鼓、津津樂道反資本主義的時候，仍然不忘反對封建主義，反對特權主義和封建等級制度。他指出：“廠長、總工程師或者黨委書記住的房子是一幢幢的公館，是新蓋的，處長又是一幢房子，科長又是一幢房子，其他干部又是一幢房子，工人宿舍是另外一幢房子。等級分得很清楚，甚至廠長、處長、科長的辦公室里面，住的宿舍里面，幾個臺子、幾個沙發、幾個凳子都有等級。我看在這個地方是不是開始萌芽了一種等級制度，社會主義之下的等級制度。等級制度是一種封建制度。我們抄襲了封建制度。如果有這種制度開始萌芽，我看應該廢除。”[２]（ｐ３０４）

２、改進教育方法，提高人民的思想覺悟。劉少奇認為，解決人民內部矛盾還必須加強和改進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高人民的思想覺悟，凈化人民的精神世界，以減少和緩和人民內部突出矛盾的產生和發展，并使矛盾得到有效解決。加強思想教育的關鍵，則是改進思想政治工作方法。他毫不隱諱地指出：“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加強政治思想教育。政治思想教育有些地方在加強，但有的加強得不好，群眾有很大的反感。說是教育群眾，實際是整群眾，只批評群眾，自己不作自我批評。如何加強政治思想教育，很有必要改善方法。”[２]（ｐ３０６）要改善方法，各級領導就必須做到“密切注視群眾的情緒”，“親自去解決群眾所提出的各種問題，親自去與群眾建立親密的聯系。”[３]（ｐ２２９）

３、加強法制建設，實現人民民主。劉少奇認為，人民內部矛盾的激化，在很大程度上，是和民主與法制建設的滯后相聯系的。物不平則鳴，人民群眾之所以發牢騷、鬧事，總是因為我們有的干部粗暴地對待群眾，而他們又找不到正常喧泄的渠道。他語重心長地勸誡我們黨的領導干部：“人家總是有牢騷才發。干部該罵才罵嘛，動不動就批斗、判刑，哪個還敢講真話。少一點懲罰，多一點體恤才會有心情舒暢、生動活潑的局面。”[４]（ｐ３２２）劉少奇認為，加強民主才能真正處理好人民內部的特殊性矛盾，這就必須“在人民內部實行最廣泛的民主”，這就要求“每個領導者都必須善于耐心地聽取和從容地考慮反對的意見，堅決地接受合理的反對意見或者反對意見中的合理部分”[２]（ｐ２７０）。如何才能使人民的民主權利有可靠的保障呢？劉少奇主張“制定比較完備的法律，健全我們國家的法制”，“使全國每一個人都明了并且確信，只要他沒有違犯法律，他的公民權利就是有保障的，他就不會受到任何機關和任何人的侵犯，如果有人非法地侵犯他，國家就必然出來加以干涉”，“一切國家機關都必須嚴格地遵守法律，而我們的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和法院，必須貫徹執行法制方面的分工負責和互相制約的制度”[２]（ｐ２５３）。同時建立監督機制，通過黨組織、人大、各級政府機關、人民群眾等“幾個方面加強對于國家工作的監督”，加強對廣大干部的監督，從而更好地保障公民權利，實現人民民主，有效防止人民內部矛盾的激化。

注釋：

［１］毛澤東選集（第５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７７．

［２］劉少奇選集（下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５．

［３］劉少奇選集（上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１．

［４］張步真．渴望真話－－劉少奇在１９６１年［Ｍ］．廣東：珠海出版社，１９９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