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中年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從丈夫的眼中承接過火辣辣的目光。
丈夫雖然比我年長三歲,但他是那種大男孩般的男人,好新奇,求改變。而我由于工作繁忙,壓力大,亦無心無興來配合他的需求。因此,他對我的一切不再有興趣,包括我添了件新衣服,發型由披肩剪成了蘑菇,他都視而不見,神情木然。而對那些年輕漂亮有著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他卻目光炯炯,欣賞不已,且經常發出感嘆。
丈夫對我的親昵舉動越來越少了,甚至很少認真地看我幾眼。我們的性生活也成了例行公事,平淡寡味,少有波瀾。對夫妻生活來說,這的確不是一個美妙的信號,但我已無力挽回這一切,只能得過且過吧。
我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做總經理助理。老板是一位比我小好幾歲的男性,由于他還在外地開有公司,這邊的事情就常常全權交給我去打理,他每月只需過來呆上幾天,既省事也放心。老板對我的信任全因我工作的勤懇和這幾年在公司的實績,而且老板在對我逐漸放權的過程中,也了解到了我誠實的為人。但公司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總對這一點感到不解,有的人就猜測我和老板是不是親戚。因為按他們眼中的常例,一個私營企業的老板,是不會讓一個和自己毫不沾親的人去駕馭他的公司的,除非他們有關系特殊。我對這些人的猜測總是一笑了之,并沒往心里去。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唄。
一天晚上,公司有幾個同事到我家玩,聊起了公司的事情。財務部的小張說:“老板對枝子姐真是信任啊,連財務簽字和調撥款項的權力都給你了。”小魏附和道:“枝子姐是什么人啊,女強人嘛。”公司最小的女孩非兒一邊調著電視頻道,一邊扭過頭做著鬼臉:“老板說了,枝子姐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笑著給他們端茶倒水削水果,沒有阻止他們的貧嘴,卻忽然瞥見丈夫在怪怪地打量著我,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
那幫人又扯了一陣閑天兒,三下五除二地把水果消滅掉,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連忙擦桌拖地打掃戰場,丈夫眼睛盯著電視,嘴里對我說:“你挺不錯的啊,老板這么看重你。”我一時沒聽出他話中的酸味兒,就說:“是啊,我先前還覺得工作太累想跳槽呢,現在人家對我這么信任,也不好意思提了。辛苦命哦。”丈夫啪的一聲關掉電視:“你哪里舍得跳槽呢?辛苦一點不要緊,有帥哥欣賞和相伴,你心里多受用啊。”這時我才感到不對勁,停下手中的活看著他,只見他眼巴巴地望著我,眼里竟有著少見的醋意和委屈。我心想,糟了,那幫人的話讓他誤會了。我笑了笑:“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啊,老板和員工之間只可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系。再說了,我多大人家多大,人家還是個小孩嘛。”“小孩?他也是過了三十為人夫為人父的大男人,什么小孩?你也就比他大幾歲,現如今女大男小不是時尚嗎?”我有些惱火了:“你都說些什么呀,亂七八糟的,再亂說我可真的生氣了!”“心虛了是吧?我說的哪點不對?你那個老板在國外留過學,老外在這個問題上可是沒有年齡概念的哦!”我和他說不清,就懶得理他了。等我洗完澡出來,發現他竟然還坐在沙發上發愣。
這以后,丈夫對我的工作和我們公司的事格外地關心起來。老板在這邊的日子里,他更是打聽得事無巨細,還常常悄悄地觀察我的一舉一動,顯得很煩躁,很不安。他了解到,我們老板的家不在這邊,而且,老板和他妻子的關系很不好,鬧過幾次離婚。他還聽公司的人說,老板家里的煩心事也常常跟我講,有幾次鬧得不可開交了,還是我從中調停的。他問我:“你知不知道,什么樣的男人最危險?家庭不和的男人最危險!而且,一個男人向一個女人傾吐他對他妻子的不滿,這是什么意思?你當我是傻瓜啊?”“我說你怎么這么胡攪蠻纏呢?人家是拿我當老大姐才這樣的。我承認相處的時間長了,他對我是有些情感上的依賴,但那絕對是一個小弟弟對大姐姐甚至像晚輩對長輩那樣的依賴,而絕不是你想的那樣。”哪知道丈夫越發來勁了:“你們單獨相處的時間那么多,天知道你們會做些什么。”我也火了:“你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吧,悉聽尊便。”
我們為這事鬧起了別扭。我解釋他說我是做賊心虛,我沉默不語他又說我是默認,簡直是越描越黑了。家里失去了固有的平靜,好像到處都有導火索,一點即燃。
一個周末,我正在公司加班,丈夫的電話來了:“你是打算以公司為家啊,那你也得回一趟家卷鋪蓋吧?”放下電話,我心亂如麻,委屈和煩惱油然而生:大不了不干了,回家守著你喝西北風,看你還有什么說的。
放下手頭的工作,打開窗看了會兒萬家燈火,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我拿起杯子,為自己沏了杯茶。翠綠的嫩芽在乳白色的杯中舞動著,我忽然心里一動:這只杯子和這筒茶葉都是丈夫上周買給我的,而在這之前,他有多少年沒有關心過我的這些小事了啊。是什么促使他又開始關心我或者說關注我了呢,難道是那惱人的誤會使他有了危機感?他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吃醋,是不是說明他還是有些在乎我,害怕失去我呢?我喝了一口熱茶,一股暖流從心頭緩緩而過,整個身心都有了一種暖和的感覺。等放下茶杯時,我已豁然開朗:我何不將計就計,讓這場誤會喚醒丈夫對我的激情,點燃我們生命的第二春呢?
我三下兩下收攏滿桌子的資料,決定不加班了——事實上這個班也是可加可不加的,賴在公司,多半是想躲避回家后要面對的煩惱。
乘了幾站路的車,我就下車步行起來,一邊走,一邊仔細梳理著自己的心緒。走到夜食攤時,我買了一包丈夫喜歡吃的鹵鴨頭。
見我回家了,丈夫的眼里閃過一絲欣喜。但他的臉馬上又沉了下來,像審小偷一樣地問我:“你和誰一起加班,誰送你回來的?”拿到頭幾天,我又會氣咻咻地和他爭吵,或是氣哼哼地跟他冷戰,摔桌打椅不給他好臉色看。可這時,我只是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再去看看熟睡的孩子,就坐到沙發上哀哀地落起淚來,樣子肯定是很柔弱,也很無助。丈夫一下怔住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遞茶水,遞紙巾,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我心里暗暗高興,但還是在那里抹著眼淚。丈夫急了,摟住我哄了起來:“你別這樣,別這樣嘛,我這不是太在乎你了嗎?”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那我求求你,別這樣在乎我了,好嗎?”丈夫一時語塞。我掙脫他的懷抱,從包里拿出鹵鴨頭,放到他的面前。他的嘴角牽動了幾下,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這一夜,丈夫像哄孩子一樣地哄我開心,從未有過的溫情。
第二天早上,丈夫出去買菜,孩子去學校補課了。我找出那條許久沒穿的粉黃連衣裙穿上,而后把頭發盤了盤,化了個淡淡的妝。因我平時成天忙碌,疏于打扮,丈夫回來后一見,驚喜得張大了嘴巴。我悄悄把裙領后面的扣子解開,對丈夫說:“哎,別在那里發呆了,過來幫我把這扣子扣上吧。”丈夫聽話地走過來,笨手笨腳地扣著扣子。我聽到他的呼吸漸漸地急促起來:“老婆,你的脖子好性感哦!”我一轉身勾住了他的后頸:“怎么?你才發現?”他火辣辣地吻住了我的唇,我們熱烈地擁在了一起……
從那以后,丈夫對我的激情真的蘇醒了。晚上看電視時,他總是坐得挨我很近,還時不時地摟住我,把我箍得緊緊的。有時他會樂顛顛地跑去給我買一條長裙,然后叫我穿給他看。我左右旋轉時,他會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由衷地贊嘆道:“我老婆的身段有多美啊,一點也不比年輕的姑娘差。”只要孩子不在身邊,他就會冷不防地抱著我又親又吻,眼里閃著調皮、快樂的光芒。有時一邊親昵著,一邊嘴里還在喃喃地說:“我老婆真是一座性感金礦啊,越老越有味道。我可不能身在寶山不識寶,讓別人鉆了空子啊。”
我們的性生活也比以前頻繁了許多。而且,每次他都像個孩子一樣的興奮。他還悄悄地買回一些性愛技巧書籍,悉心研究,而后付諸實踐。我也從中享受到了久違的愉悅,身心都很滿足。特別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們融為一體時,他再也沒像以前那樣閉目神游,而是眼睜睜地看著我,目光中寫滿了柔情和愛意。他壞壞地說,我得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免得你在家里沒吃飽出去尋野食啊。
我這才知道,原來吃醋也能吃出愛意來。一個女人,當她能保持對異性的吸引力時,丈夫對她會更加欣賞,更加得意,也會倍加珍惜。
不久前的一個晚上,躺在床上回憶起我們相戀時的情景,兩人都激動不已。很自然的,我們又進入了佳境。丈夫激情澎湃,愈戰愈勇;我積極配合,柔情煥發,我們倆都嘗到了那種酣暢淋漓的快樂。完事后,我們在柔和的燈光下相對而臥,丈夫撫著我的頭發深情地說:“老婆,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動人。”我說:“你也是啊,是愛使我們煥發了青春,我們生命的第二個春天來臨了!”
有時我還真感謝那場誤會,雖說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小小的煩惱,但它卻使我再次成為丈夫手心里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