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盜搶兒童案”追蹤

戴勁松　王　勉　何云江

為牟取暴利，犯罪分子竟然喪心病狂，盜拐不成居然公開搶劫，短短一年多時間里，貴陽、安順兩地先后有60多名兒童神秘失蹤。

經過貴州警方的艱苦奮戰，這一系列驚動公安部，堪稱共和國第一大盜搶兒童的案件被成功告破，一個集偷、搶、拐、運、賣一條龍的犯罪網絡被徹底摧毀：45名犯罪分子落入法網，25名被拐兒童被解救回鄉。

60多名兒童遭盜搶

2003年4月至9月，貴州安順市城區陸續有兒童神秘失蹤，當地群眾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據統計，從2003年3月份以來,在安順市區已先后有16名兒童神秘失蹤。9月中旬，安順市公安局抽調精兵強將成立了專案組展開工作。警方隨后從眾多的報案者中獲悉，不法分子盜竊兒童行為失敗或者暴露時，往往變盜為搶，持兇器相威脅將孩子搶走。

2003年3月27日凌晨1時許，幾名陌生人騎著摩托車趁夜色來到安順市西秀區東關辦伍家關村，竟猖狂地踢開在此租房居住的年青婦女曹某家房門，一人把手電筒射住曹美英的眼睛，另一個歹徒撲上來，一柄亮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別動，動就捅死你！”另一歹徒猛一把掀開被子，歹徒竟然搶走了她懷中酣睡的6個月大的孩子！

與此同時，貴陽市區也傳出自當年1月份以來，連續了生多起兒童被盜搶的消息。歹徒的猖狂激起了被盜搶兒童父母們的強烈義憤，他們聯合起來，組成了含淚帶血的“尋子協會”。他們以淚洗面，傾其所有，出安順，上貴陽，四處奔走追尋，向社會發出“救救孩子”的呼喊。貴州省、市黨政領導和警方對此高度重視，由省公安廳刑偵總隊牽頭，將兩地系列案件并案偵查。公安部也將此案列為部督掛牌大案。

在“尋子協會”的幫助下，警方專案組大量走訪了受害者家屬。一個多月里,專案組布置警力在案件多發區進行巡邏防范的同時,采取多種手段加大摸排線索的力度,各警種密切配合,廣泛發動群眾提供破案線索,歹徒們作案手法和特點很快顯露出來。2003年10月11日,安順市公安局巡邏防暴支隊便衣民警在巡邏中獲取了一條重要線索:有一伙黔西人專門在安順偷搶孩子,近幾天就可能要作案。警方聞訊后，立即制定了抓捕方案。組織了數十名精兵強將，在各交通要道張網以待。次日凌晨2點左右,警方在安順郊外將吳華林、羅光起、劉如江等三名疑犯抓獲。根據交待按圖索驥，一個月后專案組在安順將本案主犯狐老幺等人抓獲歸案。

經查,狐老幺系貴州黔西人，本名叫狐啟佳，40多歲，因右手沒有食指,被人稱做“斷指狐老幺”。此人心狠手辣，幾年前曾因瑣事將同村一男子打死。據狐啟佳交待，自2003年3月以來,他為首組織盜搶集團頻繁在貴陽、安順兩地瘋狂作案。他們下手目標主要以5歲以下的男童為主，白天在鬧市區、菜場等拐騙小孩,晚上則竄到郊區盜搶兒童，層層轉賣到河南一些縣市。在作案過程中,這一團伙將被拐賣兒童均稱為“貨”,還將男孩稱為“正品”,將女孩稱為“副品”,并將年齡用“斤”與“兩”來區別,幾歲就是“幾斤”,幾月就是“幾兩”。每個兒童“一拐”的賣價就要達到數千到上萬元,此后往往還要經過“二拐”、“三拐”,形成了一個集偷、搶、拐、運、賣一條龍的犯罪網絡。

警方雙管齊下，順藤摸瓜，一方面布控追蹤其余歹徒，一方面派人前往河南等地調查取證，解救被盜搶的兒童。經過兩個多月的日夜奮戰，兩路人馬均獲得突破性進展，45名犯罪團伙先后被抓獲歸案，61名失蹤兒童中有25名被成功找到并解救回鄉。

暴利導向不歸路

法院審理查明，40余名被告人目無國法,分別結伙,以出賣為目的,大肆在貴陽、安順兩地拐賣兒童56名,其中狐啟佳為主盜綁拐賣兒童21次20名；任應祿參與盜綁兒童10次10名；童來芬參與盜綁兒童8次7名,參與販賣兒童8次8名；蔡家均、蔡家勇均參與盜綁兒童9次9名；李孟合聯系介紹販賣兒童19次23人；郭光仙販賣兒童16次17名；王志琴聯系介紹販賣兒童10次10名等。同時查明狐啟佳參與他人殺死1人的犯罪事實。

這些人為何喪盡天良，犯下如此滔天罪惡？據警方介紹，潛在的買方市場和巨額利潤空間，是犯罪分子不惜鋌而走險實施罪惡的主要原因。此案主犯狐啟佳，文盲，系貴州黔西縣人。此人心狠手辣,1999年10月,他還因瑣事將同村的彭某打死。因其有一手指斷掉,又被人稱為“斷指狐老幺”。他原在安順市虹機廠、電力城等地與妻子做炸油條生意，后來認識他人后,得知帶小孩賣來錢快。看著油條生意既辛苦又掙不了多少錢,他便開始動心了。2003年冬天,他在安順市所轄平壩縣偷了一個小孩,賣出獲利5000元后,便一發不可收拾。從2002年9月至2003年10月間,他便為首組織在安順、貴陽兩地實施盜搶拐賣兒童22次得手21個兒童。

在這些人販子中，張光菊的經歷尤為特殊。16年前,她曾被人拐賣過,直到1995年才逃離苦海。張光菊系貴州普定縣貓洞鄉人,現年36歲,小學文化。1989年,時年20歲的她在安順北街擺了個水果攤子,一個吳姓福建人與一婦女住在她的隔壁。認識后不久,這名婦女勸她到福建打工。當年10月的一天,她便與該婦女來到福建吳家，被關了起來。不久，她被吳賣到了鄰鄉給人做媳婦。其間她逃跑過五六次,但每一次都被抓回去,有幾次還被吊起來打。絕望之中,她還跳過樓,但沒有死成。直到她為這家人生了個女兒,“丈夫”才放松了對她的看管。1995年,她趁“丈夫”外出打工之機,便帶著4歲的女兒逃回了安順。回安順不久,她與現在的丈夫結了婚,并有了兩個孩子。

就是這樣一個被人販子毀掉幸福的女人，卻也成了一名禍害鄉鄰的人販子。據其稱，前年她從外地打工回到家后,丈夫不久便去了昆明。她一人與孩子們在家,便在教場路擺水果攤。同案犯郭光先找到她,叫她一起送娃娃到外省。張說剛開始她也知道這是犯法的事,拒絕了,但郭告訴她說娃娃不是她買來的,不關她的事。過了兩天后,她終于下水了。法院審理后查明,張光菊作案6次,其中買賣兒童3次3名,接送兒童3次3名。

“尋子日記”含淚泣血

法院審理認為,狐啟佳等40余名被告人的行為已經構成拐賣兒童罪,且作案次數多,社會危害性極大,應依法嚴懲,狐啟佳參與殺死1人,還構成故意殺人罪。被警方抓獲后,被告人狐啟佳因檢舉他人犯罪和主動交待同案其他被告人有重大立功表現,但法院認為,其罪行極其嚴重,雖有重大立功表現亦罪不可赦。據此,法院依法判決狐啟佳等7名被告人死刑，判處被告人康貴菊、楊琴等4名被告人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其余被告人被依法判處無期徒刑和有期徒刑。

雖然犯罪分子受到了法律的懲罰，但其罪惡行為卻給不少受害者家庭留下了永遠的創傷。在被盜搶的61名兒童中,仍然有36名兒童至今下落不明,還有36個殘破家庭的父母每天都在思念中痛苦度日。

自從當時近3歲的女兒在家門口失蹤后，何某便開始了漫長的尋找和熬煎。在他租住房的墻壁上,寫著一首詩:“吾女來世三年整,一日風云即離去;父母含淚天下找,腦中只思把兒尋。”女兒的生日正好是大年初一,他最怕的就是過春節。女兒失蹤后的兩個春節,夫婦倆都是以淚洗面，每次都只能喝得大醉以麻痹自己。何妻曾只身到河南去找孩子,結果是無功而返。何某在一本學生作業本上這樣寫道:“女兒,今天是正月十五,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做好吃的,而你的家中卻是一片冷寂,還有就是悲傷、淚水……雨兒,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哪怕是三年、五年、十年,你都是爸爸的好女兒,你在他鄉一定要好好聽話,等爸爸和警察叔叔來解救你……”

受害人王某因為結婚晚,36歲那年終于盼到了一個兒子，全家上下莫不疼愛。然而，遲來的幸福很快又煙消云散了。2003年7月6日晚8時許,兒子在安順城區大府公園失蹤。后據警方關查明,孩子被人販子轉賣到了河南新鄉。王某始終數記著孩子失蹤的天數。從孩子失蹤起，他便每天開始寫起字字都充滿血淚的“尋子日記”,以表達對兒子的無盡思念。去年春節后,在家人的勸阻下,他才將日記本封上,此后再也不敢打開看。

庭審中，幾名仍未找到孩子的家長以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的身份參加，他們分別將狐啟佳、王孝林等人列為被告，請求法庭判決上述被告人賠償為尋找孩子而產生的各項費用。

據了解，此類犯罪分子盜搶對象不少是租房居住的家庭，這些家長或打工、或經商，沒有過多精力照看孩子。警方提醒，家長須提高對孩子的防范意識，不讓可疑人員接近，防止給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機。有關人士指出，加大對買方市場的打擊力度，也是鏟除拐賣兒童犯罪的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