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狂魔在最后的瘋狂前覆滅

關　清　干方洲

他是地下賭場的常客，為了樹立威風，他向道上“兄弟”第一次揮起屠刀；為了學賭術，又一名“兄弟”成了他刀下冤魂。之后因為害怕暴露，再接二連三地將同伙殺害——他演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惡魔。當他準備上演“最后的瘋狂”時，警方趕在了他的前頭……

幾起失蹤案都與他有關

2004年10月4日，家住南陵縣籍山鎮(zhèn)的萬某回到家中，發(fā)現開出租車的丈夫劉敏徹夜未歸，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5日下午17時許，她接到丈夫手機發(fā)來的短信：“想要你丈夫嗎？和我聯(lián)系……”萬某立即回撥丈夫手機，聽到的確是“您撥的電話已關機。”看來丈夫被人綁架了，萬某毫不猶豫地到南陵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報了案。

南陵警方高度重視，立即成立專案組，對劉敏失蹤前24小時的活動作了詳細調查，沒發(fā)現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既然綁匪要錢，肯定還得和劉敏家人聯(lián)系。可焦急地等待了兩天，綁匪那兒卻毫無動靜。萬某回憶起的一個細節(jié)引起專案民警的關注。

劉敏跑出租的這輛桑塔納轎車剛買不久，夫妻倆對它特別愛惜，因為社會上有許多關于搶劫出租車的報道，劉敏輕易不跑長途。9月27日晚7時許，有個皮膚較黑的青年男子出高價來租劉敏的車，說到江蘇高淳去討債。劉敏想去，萬某不放心，堅持和劉敏一塊去，那人很不樂意萬某同車，但也沒理由拒絕。一路上，青年男子不停地用手機發(fā)短信和別人聯(lián)系，引起萬某的警覺。車到高淳后，男青年又說人不在，不去討債了，并堅持請劉敏夫婦一起去洗澡再走，萬某擔心新車被偷，就讓丈夫陪男青年去洗澡，她坐在車內等著。一個小時后，三人又一同返回南陵,男青年還以下次租車為由要走了劉敏的電話。

這次租車經歷疑點很多，皮膚黝黑青年男子形跡可疑。通過調查，南陵警方發(fā)現此人和當涂縣一個叫孫和平的賭徒來往密切。進一步的調查讓警方大吃一驚，這個孫和平和巢湖市2001年周繼三失蹤案、當涂縣魏仁海、倪昌華失蹤案都有關聯(lián)。

南陵警方立即將案情上報蕪湖市公安局，鑒于案情重大，涉及三市，10月21日，蕪湖市局和南陵縣局一起到省公安廳進行匯報。案件引起省公安廳領導的高度重視，廳長崔亞東、副廳長陳小平均作出批示，認為這極有可能是一起系列殺人案件，要求涉案地公安機關，立即開展偵查工作，由省公安廳刑警總隊具體協(xié)調指揮。于是，省廳和馬鞍山、巢湖、蕪湖三市刑偵部門立即高速運轉起來。

他經常在賭場出沒

警方一堆檔案材料顯示：孫和平，男，1969年4月19日生，小學文化，當涂縣關馬人，無業(yè)，1980年小學畢業(yè)后，當過瓦工，賣過豬肉、殺過牛，2001年開始混跡于賭場，靠“出老千”賺錢，最高峰曾贏過200萬的家業(yè)；為人豪爽、大方，出手闊綽，會開車，身邊總有幾個“小弟”跟隨，無論在當涂還是馬鞍山，屬于那種能“混”得開的人。

賭場上，他把同在賭場混的和他差不多大的鄰居王繼孝、魏仁海拉在了一起。后來，在賭場上，他又認識了巢湖的賭博高手周繼三。2001年5月15日，孫和平打電話約周繼三到當涂賭錢，周如約而往，卻一去不歸。接到報案的巢湖警方立即對嫌疑最大的孫和平進行了調查，并將其刑事拘留，苦于一直沒能找到周繼三的尸體和其他直接證據，不得不將其取保候審。

又發(fā)生兩起命案

正當警方緊鑼密鼓地對孫和平一伙展開調查時，當涂縣又接連發(fā)生兩起命案。

10月23日上午，當地農民在當涂縣丹陽鎮(zhèn)山河內發(fā)現兩只人手和一條人腿，警方經過調查，確認死者為當涂縣姑孰鎮(zhèn)黃墩村的王繼孝，死亡時間在一個星期前。

10月26日，已經失蹤了3天的當涂縣查灣礦石經銷公司經理兼年陡鄉(xiāng)企業(yè)管理辦公室副主任朱玉真的尸體在當涂縣護河鎮(zhèn)萬山山中被發(fā)現，系被人勒死，胸口還有一處刀傷。

接到報案，馬鞍山市公安局局長程李明和副局長楊志剛當即趕到案發(fā)現場，與偵技人員共同研究案情。并決定抽調當涂縣局、市局精兵強將組成專案組，由程李明局長任專案領導小組組長，楊志剛副局長任副組長，刑警支隊支隊長王俊和當涂縣局局長謝平負責具體偵破工作。

通過前期走訪調查，專案民警發(fā)現兩起命案的受害人均和孫和平有著直接關系。王繼孝是一個以賭博為生的社會閑雜人員。據王繼孝老婆楊某某敘述，因躲賭債，10月3日下午，王繼孝在其家中被其好友孫和平和外號“黑皮”的陳召春開車接走，后隱藏于南京市丹陽鎮(zhèn)寧陽旅社和當涂縣丹陽鎮(zhèn)一出租私房內。王繼孝所住的旅社及出租私房皆是孫和平安排的，期間，楊某某還到王所隱藏的出租私房住了幾天。10月16日下午5點40分左右，王繼孝在丹陽鎮(zhèn)給楊某某打過電話后，兩人從此就失去了聯(lián)系。經偵查員再三追問，楊說出了王繼孝在蕪湖有一個姘頭肖某。并說那天她還收到肖某轉發(fā)王繼孝發(fā)給肖的打情罵俏的短信。

很快，偵查員在蕪湖找到了肖某。問及最近給王繼孝老婆發(fā)短信是怎么回事，她說，10月16日以后，她每天都能收到王繼孝發(fā)來的短信，內容都是些“葷段子”。因為和楊爭風，她就把王繼孝發(fā)給她的短信轉發(fā)給她老婆。但當她撥打王繼孝的手機，不是關機，就是不接電話，她也覺得奇怪。

專案組分析認為，16日以后，王繼孝顯然已死，以他名義發(fā)的短信，顯系兇手所為。目的是企圖制造王繼孝活在人世的假象，防止其家人向公安機關報案。這個人不僅知道王的隱私，還知道其姘頭的電話，所以，兇手一定和王繼孝非常熟悉。據此，專案組認為，孫和平、陳召春不僅是王繼孝失蹤前所見的最后兩個人，而且，經多人證實，他們和王繼孝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

“10·26”案件偵查工作也很快取得進展。圍繞死者朱玉真的調查發(fā)現，朱玉真曾經借過10萬元賭資給孫和平，因為孫未能到期還錢，朱玉真通過中間人扣押了孫和平一輛奇瑞轎車，孫對此耿耿于懷。而在此之前的2004年4月，當涂縣另一賭徒、曾是孫和平的“小弟”——倪昌華的神秘失蹤，最后一個和倪見面的和第一個到公安局報案的也是孫和平。所有線索的焦點聚集到孫和平一個人身上。

宣城張開法網

孫和平團伙雖然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如果沒有過硬的證據，即使抓獲后也很難突破，所以專案指揮部一開始就把獲取證據作為偵查工作的重中之重。

10月27日，專案組在宣城市一偏僻山坡上發(fā)現南陵縣劉敏被劫走的出租車，車內外已被犯罪嫌疑人全部擦抹、清洗過，但民警經過反復細致地勘驗，仍在該車內發(fā)現了犯罪分子遺留下的大量的痕跡物證，為認定孫和平實施犯罪提供了強有力的直接證據。

抓捕孫和平的時機已經成熟。11月6日，陳小平副廳長和刑警總隊總隊長于振恩總隊長趕赴馬鞍山指導案件最后的收網工作。當天下午，經過艱苦細致地偵查，專案組獲悉，孫和平等人攜帶槍支彈藥，藏匿在宣城，情況萬分緊急。刑警總隊副隊長吳捍衛(wèi)和楊志剛率領專案組20多名民警連夜奔襲，揮師宣城。

宣城市公安局局長陳開華、副局長劉平親自調集精兵強將配合專案組開展抓捕工作。同時專案組精心準備，請求江蘇南京市公安局給予支持。一張無形的大網在馬鞍山、宣城、蕪湖及江蘇省的友鄰地區(qū)迅速張開。

11月6日晚指揮部經過大量的秘密排查和綜合各方面情況分析，將目標鎖定在宣城市溫州商城內。溫州商城占地面積廣，進出口多，一部分是集貿市場，一部分是成排的門面商住房，情況非常復雜，又無法確定孫和平等人隱匿在哪間房間里，不適宜夜間抓捕，因此果斷放棄，以免一擊不中，打草驚蛇。指揮部分析認為白天在鬧市區(qū)更利于隱蔽和警力展開。

11月7日是星期天，溫州商城格外熱鬧。

專案組將人員分組分散把住溫州商城各主要出口，伺機在犯罪嫌疑人外出時將其抓獲。在商城內，民警們每4人一組，分為6個組，一組中配一名認識孫和平、陳召春的民警，所有參戰(zhàn)民警人手一份嫌疑人的照片。民警們裝扮成顧客，悄悄地對門面房依次進行密查，形成一個寬松而結實的“口袋”。

下午1時許，一組民警剛從一排門面房前走過，身后一道原本緊閉的卷閘門開了，一個30多歲、皮膚黝黑的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在和民警對視了一眼后，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你看他像不像‘黑皮？”宣州區(qū)公安分局副局長崔鴻斌問臨場指揮員、馬鞍山市刑警支隊長王俊，王俊果斷決定抓人，埋伏在溫州商城大門口的刑警總隊民警楊坤、宣城市刑警支隊副支隊長靳志勇、民警程化光、唐順利、艾康雨將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拿下。

“就是‘黑皮！”門口守候民警傳遞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戰(zhàn)機在一瞬出現了，“黑皮”陳召春走出的兩層門面房就是孫和平等人的藏身地。吳捍衛(wèi)和楊志剛果斷下令：行動！

參戰(zhàn)民警按照戰(zhàn)前部署迅速向這個點靠攏。就近的一組民警來不及等后續(xù)隊伍趕來，第一時間沖了進去，在一樓遇到一個20多歲的小伙子（系犯罪嫌疑人王帥），民警們眼疾手快，一擁而上，先堵其嘴，沒讓他出一點聲就將他拿下。說時遲，那時快，其他民警迅速沖到樓上，正圍著桌子搗騰鬧鐘和火藥的孫和平、熊煥星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民警牢牢制服。掀開床上的枕頭，一把擦得锃亮的鋼刀放在下面，一把自制左輪手槍的子彈已經上膛。被控制住的孫和平還在咆哮：“再給我一分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隨后，民警又在其屋內搜繳出1支小口徑步槍、百余發(fā)子彈、1個自制的定時炸彈和3把管制刀具。

惡魔人性扭曲

在鐵的證據和民警的步步緊逼下，孫和平交代了一幕幕血腥的罪惡。

2004年1月，原先跟在孫和平后面賭博混事的賭徒倪昌華因帶人在蕪湖大橋搶了一個賭場而名聲大噪，就領著幾個人自立門戶，有時放出狂語大話，不把孫和平等人放在眼里，孫和平很是惱火。3月的一天，孫和平和王繼孝說，倪昌華這小子太不象話，我們把他搞掉算了。4月29日晚，孫和平請倪昌華等人吃飯，飯后支走其他人，以研究、請教牌技為由，將毫無警覺的倪昌華一人帶至新橋租借的門面房內，伙同王繼孝、楊百歲將其殺害，并指揮分尸、拋尸。

當年5月15日，孫和平將“偷牌高手”周繼三請到了當涂縣城，好吃好喝伺候著，“誠心誠意”拜師學藝。那天他和王繼孝、魏仁海苦學一天一夜，以為已學到周的“手藝”，并合伙將周殺死，拋尸于江中。

巢湖警方一直沒放松對周繼三失蹤一案的偵查，他們后來查到魏仁海系犯罪嫌疑人之一，遂對魏仁海展開追捕。巢湖警方的追捕組北上內蒙、新疆，南下當涂，駐點一個多月，讓孫和平、王繼孝惶惶不可終日。為保全自己，孫和平緊急將外逃到天津的魏仁海召回當涂，買了一條船，供魏仁海藏身。但孫、王兩人感到魏仁海膽子小，易出事，擔心公安機關將魏仁海抓獲從而暴露他們殺人劫貨的行徑，隨即密謀殺魏仁海滅口。

當年9月，孫和平和陳召春、王繼孝等人密謀搶劫一輛出租車用于作案。為了延緩公安機關破案時間，孫和平指使陳召春去比較熟悉的南陵縣物色對象。9月27日陰謀失敗后，陳召春又于10月4日以到外地要債為名，將劉敏騙至當涂一江邊大埂偏僻處，伙同埋伏在此的孫和平等人將其殺害。之后，他們將出租車由紅色改漆為黑色，并用偷來的江蘇牌照換下原來的車牌。

王繼孝作為孫和平殺人團伙的骨干成員，多次參與殺人犯罪，對孫和平的心狠手毒漸漸產生了懼怕心理，他害怕哪一天會成為孫和平的刀下鬼，就在他絞盡腦汁想擺脫孫和平的時候，卻被孫和平發(fā)現。于是，孫和平多次秘密召集陳召春、楊百歲密謀殺王之策。10月15日晚11時許，孫和平、陳召春、楊百歲將王繼孝騙至當涂縣關馬一偏僻窯廠處，先將其擊傷控制住，后帶至事先租好的一出租房內，將其殺害，后分尸裝袋掩埋于附近的山埂旁。山埂旁土硬，挖坑費時費力，挖到后來，3個人都沒勁了，就將裝有王繼孝的兩只胳膊、一條大腿的袋子隨手扔在山河內。

趕在了殺人惡魔的前面

除掉了王繼孝，孫和平加快了犯罪的步伐，他準備最后干幾個有錢的，然后遠走高飛。10月21日，經社會上“小混混”介紹，他又重新物色了2名刑滿釋放人員王帥和熊煥星作為幫兇，密謀新的罪惡。

綁架殺害朱玉真是孫和平蓄謀已久的。當年5月份，孫和平為借錢的事和朱玉真發(fā)生過摩擦。同時認定開奧迪車來車去的礦業(yè)公司經理朱玉真一定很有錢，就密謀殺人越貨。10月22日晚，孫和平、陳召春等人將其綁架帶至護河鎮(zhèn)萬山無人處，逼其交出20萬，朱稱拿不出這么多現金，孫和平見勒索不成，殘忍地將其殺害，搶走了其身上和皮包中所攜帶的現金1.3萬元。當晚4人開車逃竄至宣城，后因故障他們將車棄于宣城市養(yǎng)賢鄉(xiāng)境內。

孫和平還交代，他們已準備在宣城等地策劃幾起大案。準備先搶劫一輛出租車，連埋出租車司機的坑都挖好了；再搶一小鎮(zhèn)上的手機店（已多次踩點），然后再回到當涂和馬鞍山，殺與孫和平有過節(jié)的方某和陶某等人。但是，由于公安機關搶先了一步，才使孫和平的罪惡陰謀沒有得逞，出租車司機、手機店一家老小等近10位群眾的生命得以安然無恙。

2005年3月16日，孫和平團伙最后一名在逃的犯罪嫌疑人邢家保被緝拿歸案。至此，孫和平團伙被一網打盡。日前，孫和平系列殺人案件被正式移送起訴，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