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哈托夫檔案

丁佩華

2005年3月8日上午，54歲的車臣匪首阿斯蘭·馬斯哈托夫在車臣格魯茲尼郊區的托列多伊-尤爾特村被打死。這次軍事行動被認為是自1996年俄聯邦特種部隊利用衛星定位技術發射火箭干掉前匪首杜達耶夫以來最為出色的一次。

關于馬斯哈托夫的死有多種報道。一種是現車臣第一副總理拉姆扎恩·卡德羅夫的說法：躲在地下儲藏室內的馬斯哈托夫在被俄聯邦安全局車臣地區行動總部派出的特種部隊行動小組發現并包圍后，因他的貼身警衛槍支走火而將其打死。另一種說法由北高加索反恐行動管理局地區行動總部負責人伊利耶·沙巴爾金將軍提供：3月8日早上，聯邦安全局接到舉報，得知馬斯哈托夫躲藏在托列多伊-尤爾特村村民薩伊捷貝克·尤索波夫家的地下室內。部隊趕到后，發現這所房子的地下室被圍墻堵死，于是采取爆破手段炸毀其中的一堵圍墻，地下室因此也被破壞，此后發現馬斯哈托夫被炸死。沙巴爾金不同意馬斯哈托夫死于“走火”的說法，認為他是死于炸藥爆炸時產生的沖擊波，因為馬斯哈托夫身上流出的血有灼焦味，他的臉和眼因爆炸沖擊波而變形。

不過，一名當時參加軍事行動而不愿透露姓名的士兵提供的說法更有說服力。這名士兵說，是該村的村民向車臣強力部門報告，說從上年的守齋節起，村里就來了“高級客人”。俄聯邦國防部得知這一情報后即派遣由原“阿爾法”特工組成的特種部隊小分隊到達托列多伊-尤爾特村進行搜索，在電工薩伊捷貝克·尤索波夫屋內發現了馬斯哈托夫的蹤跡：在屋內有這位匪首簽名的碎紙片，有匪徒們扔在沙發上的計算機及大量的手機話費卡。隨后，俄特工發現了通往地下儲藏室的入口并確認馬斯哈托夫等就躲藏在那里。這位士兵說，當時之所以不與馬斯哈托夫進行談判是因為考慮到他不會投降。在地下室入口及通道被炸后，第一個從下面出來的是馬斯哈托夫的助理瓦希特·穆爾達舍夫，此后相繼投降的兩人中有馬斯哈托夫的外甥埃利斯罕·哈日姆拉托夫。俄軍在地下室內看到了死去的馬斯哈托夫。

事后，以俄南部聯邦區副總檢察長尼古拉·舍貝列伊為首的俄聯邦總檢察院代表團到達事發地點著手對馬斯哈托夫尸體進行鑒定，他們認為檢驗需要兩周以上的時間，以后，他們將會根據俄反恐法的有關條款在不與馬斯哈托夫親屬聯系的情況下秘密埋葬尸體，并采取必要的保護措施。

馬斯哈托夫是當今俄羅斯最復雜和自相矛盾的人物之一，他是個分裂主義者，曾領導車臣武裝狙擊并重創進攻格魯茲尼的俄軍，但也曾與俄羅斯中央政府達成“相對獨立”協議，近期也一直想與俄中央政府“和平”談判；他是個恐怖主義者，但又常常聲稱他與恐怖主義活動無關；他曾縱容外國雇傭軍進入車臣從事反對俄羅斯中央和實施恐怖主義襲擊活動，但他又曾與在車臣的瓦哈比激進組織發生過多起嚴重的武裝沖突，甚至經歷被對方暗殺未遂的遭遇；他有時也“譴責”發生在俄羅斯南部的恐怖主義活動，與巴薩耶夫派存在著各種矛盾，但在分裂問題上他與巴薩耶夫則是“哥們”。

馬斯哈托夫1951年9月21日出生于車臣的沙卡伊村，他的父母在斯大林時期曾被遷移他鄉，直到斯大林逝世6年后才重返車臣，居住在澤比爾-尤爾特諾捷列奇農村。1972年從第比利斯炮兵專科學校畢業后在遠東服役，并得到提拔。1981年，他又從列寧格勒加里寧軍事科學院獲得畢業文憑，隨后被派往匈牙利，官至炮兵上校。回國后在前蘇聯波羅的海軍區擔任團指揮官職務，稍后擔任駐扎在維爾鈕斯的第七炮兵師導彈部隊指揮官。

1991年杜達耶夫在車臣鬧獨立，馬斯哈托夫應召回鄉，擔任負責車臣民防的領導人。1992年，他正式退出前蘇聯武裝部隊，兩年后任車臣非法武裝力量指揮官。由于作戰有功，1995年2月被授予將軍稱號。1996年4月杜達耶夫被打死后，他成了車臣實際領袖。1996年8月，他代表車臣與俄聯邦政府特別代表列別捷夫將軍舉行和平談判，簽署“哈薩維尤爾特”協議，獲得了有利于車臣獨立的諸多權利。1996年10月，馬斯哈托夫領導“伊奇凱利亞聯合政府”，在任分裂主義分子政府要職的同時，竭力排擠、貶低俄聯邦政府在車臣政府中的代表的地位和作用。1996年12月，當時的俄政府總理切爾諾梅爾金與車臣總理馬斯哈托夫簽署“合作原則協議”，恢復了俄羅斯與車臣之間的交通運輸，俄石油公司在車臣的石油開采、加工和運輸。

1997年1月馬斯哈托夫當選車臣共和國總統并兼任總理。他領導的政府中，分裂主義分子占據了第一副總理、外交部長、內務部長等重要職位，同時，俄羅斯聯邦的代表和以前一樣繼續留在政府之中，這引起車臣武裝指揮官們的不滿，指責馬斯哈托夫縱容“附敵分子”，在格魯茲尼發動反政府集會和示威游行，結果是馬斯哈托夫被迫改組政府，使巴薩耶夫等一批激進恐怖主義分子占據了政府要職。在1997年6月召開的車臣“軍官”代表大會上，巴薩耶夫等要求清除在政府中的“附敵分子”，實施用火驅邪的“火禮”法，拒絕對俄讓步。1997年底，馬斯哈托夫任命巴薩耶夫為政府總理，后者在議會的發言中繼續要求清洗政府中的“傀儡”分子。

1998年，車臣形勢急劇惡化，車臣內部武裝派別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尖銳化。年初，瓦哈比派激進主義分子抓捕人質，在農村推行“伊斯蘭教法典規則”。為了穩固自己的統治地位，馬斯哈托夫的“政府軍”與瓦哈比激進武裝發生多起沖突。1998年6月，馬斯哈托夫將政府中的“伊斯蘭教法典安全部”、“安全處”及其他“強力”部門收歸自己領導，但巴薩耶夫等與其作對。7月17日馬斯哈托夫集結5000軍隊，要求瓦哈比首領在24小時內離開車臣。7月20日，馬斯哈托夫宣布解散背叛自己的“伊斯蘭近衛軍”和“伊斯蘭軍團”，并要求逮捕持槍者，消滅反抗者。這些舉動得到的回報是，7月23日，馬斯哈托夫車隊在行進途中發生炸彈爆炸，馬斯哈托夫僥幸活命。作為報復，他在同一天命令他的武裝力量進攻這次企圖謀殺他的瓦哈比地方激進主義武裝。9月，巴薩耶夫等指責馬斯哈托夫專權，破壞憲法和伊斯蘭教法典，依附俄羅斯對外政治路線等，要求他辭職。11月8日，馬斯哈托夫對巴薩耶夫妥協，同意實施“火禮法”。不過，馬斯哈托夫沒有認輸，1999年2月，他宣布全面實施“伊斯蘭教法典”式管理，由伊斯蘭委員會（蘇拉）作為最高立法機構取代議會。巴薩耶夫等迅速做出反應，宣布成立自己的“蘇拉”。正是在那時，車臣和達吉斯坦的瓦哈比激進分子決定聯合建立“伊奇凱利亞-達吉斯坦民族聯合國”，旨在在達吉斯坦“喚醒伊斯蘭靈魂”，因為，獲取達吉斯坦是建立徹底擺脫俄羅斯統治的“自由高加索”的重要階段。1999年8月，車臣瓦哈比激進主義武裝進攻達吉斯坦的楚馬金和諾沃拉克斯地區，而達吉斯坦的瓦哈比分子則在卡拉馬欣地區“起義”，這最終導致了馬斯哈托夫合法“領導”車臣的政治生命的終結。

在1999年8～9月開始的俄聯邦軍隊對車臣發動的第二次戰爭勝利后，馬斯哈托夫轉入地下，但仍然自稱是“伊奇凱利亞車臣共和國”總統，頑固堅持分裂主義立場，與巴薩耶夫等一起策劃了多起恐怖主義事件。近期，為了得到西方更多的支持，他擺出了與俄羅斯聯邦政府和平談判的姿態，企圖使車臣問題國際化。

馬斯哈托夫的死是俄羅斯反恐斗爭取得的重大勝利，這個被視作車臣第二號恐怖主義人物的消失，除了在心理上形成對車臣恐怖主義和非法武裝的巨大壓力之外，也是對車臣三股勢力物質供應上的潛在破壞。

不過從近期看，這未必會對車臣形勢產生明顯效應。首先是因為馬斯哈托夫的死不會使車臣分裂主義分子“群龍無首”。在馬斯哈托夫死后的第二天，被聯合國和美國列入恐怖主義分子名冊的車臣頭號恐怖主義分子沙米爾·巴薩耶夫就在“高加索——中心”網站發表“聲明”說：根據“伊奇凱利亞”總統的命令和“國防委員會”2002年7～8月間會議決議，在總統死亡和新的總統選舉日到來之前，“總統”職務由最高伊斯蘭法院主席代理，因此，現在的“代總統”將由阿卜杜爾哈里姆接任。接任者是沙特移民，曾經是車臣瓦哈比地下組織的領導人，專門培訓自殺性恐怖主義分子，是個從事恐怖主義活動的老手。不過，和馬斯哈托夫一樣，這位偽“代總統”沒有能力完全控制車臣非法武裝，非法武裝的軍事實力和指揮實權仍然掌握在巴薩耶夫和烏馬羅夫等人手中。此外，隨著馬斯哈托夫的死，原來追隨他的人將會投靠巴薩耶夫，使巴薩耶夫派的地位、實力和影響力加強，使俄羅斯的反恐形勢更為復雜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