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玉暖

朱靜輝

偶有一次，友人說帶我踏雪尋“梅”，那是深山，少有人家，要翻過兩座云霧繚繞的山梁。一路上走得艱難，厚雪沒腳髁，常“四爪著地”。除雪松盈綠外，滿山皆白，倒別有一番雅致。友人一路無語，更添神秘。待山回路轉，半山腰有一石屋，屋建在一塊巨石的平臺上，頓時來了情緒，腳下的步子歡快了。推開板門，見一老者，正佝身灶前，柴火舔著鍋底，有松蘑的香氣隨著蒸氣縷縷飄出，心一下子化了。

友人說了話：“你不是喜歡玉石嗎？讓他來告訴你，玉石長在什么地方，他可是找了一輩子玉石的采玉人。”我一下子明白朋友的用意，感念她一片慧心。

于是老人告訴我：這山上就產一種玉石，叫“紫晶”，但他已有多年未采了。那還是年輕時候的事，那時窮，孩子小，要吃飯，他曾懷揣采下的原石下過珠寶店，換來銀錢再背糧上山。但老人有一原則，非斷炊不采。

老人還告訴我：找“紫晶”要看苗，有“紫晶”的地方長一種草，找著這種草，地下就埋有“寶石”。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找寶石要先找苗。

問：現在山上可還有？曰：“有。”為何不采？“人不可太貪，會招禍。再者說，這東西早有主人了。”何為主人？曰：“大山。”

我一下愕然……

環顧四周，外屋灶房，一口小鐵鍋盤在石臺上，上置大小黑瓦罐，一盛鹽、一盛油、一盛米、一盛面，擦拭得皆光亮如新。內屋臥房，自搟羊毛土氈，土布薄被。炕鋪石板，又上黃泥，泥上毛氈，坐下溫熱。再望老者，雖九十有五，鶴發飄飄，面如嬰兒般紅潤，身板筆直峭拔。

又問：找玉可有人指點？曰：“是一位采藥人臨終所說。”又問：可曾傳予后人？曰：“沒有。后人已不為衣食所憂。”

回來后，還是喜歡玉。用錢十元，在地攤上購一玉石，綠色墜子，上刻一字“虛”，拿在陽光下照，竟有縷縷青煙升騰，想起古人那句“日暖玉生煙。”就一下子相信了，這原來都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