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州,一位60多歲的殘疾老人姜云春因懷揣“炸藥包”討債,被警方狙擊手擊斃。警方的作法是否合理姑且不論,討債者聲稱懷揣炸藥包的過激言行確實是導致這場悲劇發生的直接原因,雖然他并未真正攜帶炸藥包。社會劉此次事件的反思不應只停留在警方是否應該“當場擊斃”上面,討債者為什么采用過激手段進行維權是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近年來我們已經看到了太多的類似行為。
用跳樓的方式維權早已司空見慣,媒體上常見民工爬上高樓或塔吊討要工錢,轟動一時的寶馬彩票案要是沒有劉亮爬上廣告牌以死相逼,還說不定是什么結果。用炸藥包討債的情況也不鮮見,前不久四川峨邊縣的億萬富翁葛君明就被索賠無望的農民張明春炸得身首異處。此類新聞上網去搜索能找出很多,這些事件的日益增多已經影響到了社會的穩定發展,應該引起高度重視。
從經濟學的角度看,過激的維權方式反映的是交易雙方履約方式和成本的問題。經濟主體為了相互保證履行契約,首先是“各自實施”,也就是契約雙力自覺地履行約定的責任和義務,其次是“第三方實施”,即由政府、法院等第三方監督契約的履行,并負責對毀約者進行懲罰。“第三方實施”是現代法治社會的一個基本特征。最后一種就是“相互實施”,即契約雙方為使對方能夠履約,依靠的是對方如果毀約,己方將能有效地對對方實施懲罰。身綁炸藥討工錢就是這么一種實施方式,它的交易成本非常之大,因為可能要伺出生命的代價。
很多人都承認現在的社會是缺乏誠信的社會,這是賴賬等毀約行為頻頻發生的社會背景。但是即使對方賴賬,人們還是可以借助“第三方實施”來保證契約的履行,西方國家中常常發生的“法庭上見”就是如此。而中國目前的現實是,弱勢群體要想借助政府、法院的力量討回公道異常艱難。地方政府在保護當地有錢有勢的強者時往往無微不至,甚至為其設置專線電話,對于權利受損害的弱者的保護卻遠遠不夠。身綁炸藥與葛君明同歸于盡的張明春也曾想過打官司,可身無分文的他連狀子都遞不進,向行政機關申訴、舉報更奈何不了當選為縣政協副主席的億萬富翁。弱勢群體要想通過法律維護自己的權利,除了費用上的障礙,還要面對許多看不見的“門檻”。廣西高院曾經下發內部文件禁止受理13類案件,很多都與維權有關,四川資陽市司法局用紅頭文件通知律師不要受理沱江污染索賠。面對弱勢群體依法維權的現實困境,如果有人指責他們不懂法,不知道通過法律手段維權,就像白癡皇帝指責災民“不食肉糜”一樣可笑。
過激的維權行為頻頻發生,與其說是公民缺乏法律意識,不如說是我們的政府和法院沒能承擔起應負的責任和義務,不能通過制度上的“第三方實施”來保證契約的履行。在“各自實施”和“第三方實施”這兩種契約履行方式都無效或不具可操作性的情況下,對走投無路的弱勢群體來說,能對違約者實施懲罰的只有“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的布衣之怒了。過激行為當然不應得到社會的支持,但是要解決這個問題,政府和法院等國家機關首先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過激行為屢屢發生直接威脅到了社會的穩定發展,展現的是誠信淪喪,法治失效,弱者和強者之間隔肴深深鴻溝的冷酷現實。如果我們的社會不能改變這些現實,“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就只是一句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