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湖：亦憂亦喜“軟黃金”

艾比湖是新疆第一大咸水湖，以盛產優質的鹵蟲而聞名。鹵蟲卵以其昂貴的價格而素有“軟黃金”之稱，但近兩年來，由于各種原因，艾比湖的鹵蟲卵產量從過去的400噸減少到30噸，價格也從70萬元一噸降至目前的3至4萬元一噸，致使眾多捕撈者損失慘重。

但是，有關專家卻認為，相對于艾比湖流域的生態環境來說，鹵蟲卵產量的銳減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鹵蟲捕撈權拍賣會遭遇尷尬

2004年8月29日，新疆博州漁政管理總站委托金誠拍賣公司對2004年艾比湖鹵蟲捕撈權進行了公開拍賣。然而，應買者寥寥無幾，拍賣現場顯得十分清冷。整場拍賣會只有兩次舉牌，兩個捕撈區位就被兩個人以底價買走。拍賣會不到10分鐘就草草收場。

如果是在兩年以前，這樣的場面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2002年的那場拍賣會共有16人報名參加，每人都向拍賣公司交納了20萬元保證金，拍賣現場競爭非常激烈，其中第5區位的拍賣底價為65萬元，第一聲報價為70萬元，緊接著，75萬元、80萬元、90萬元……報價聲不斷攀升，通過一番角逐，最后以130萬元成交。

在其它幾個區位也出現了競買高潮。那次拍賣會整個區位的拍賣底價為250萬元，最后賣到了497.3萬元。

而今年的這次拍賣會，底價僅為100萬元，還是沒有幾個人舉牌。許多過去參加競拍的老板今年都成了觀望者，張國富就是其中的一位。

2002年，來自奎屯的個體老板張國富以83萬元的價格拍買到4區捕撈權，本想發大財，誰知全賠了進去。但他又經不住“軟黃金”的誘惑，心想100多萬元不能就這樣打了水漂，于是，又購買了兩公里的捕撈權，結果還是虧了13萬元。

來自烏蘇的個體老板張金旗今年也成了拍賣會上的看客，提起撈鹵蟲，他也有一肚子苦水。從2002年開始，他就涉足艾比湖的鹵蟲卵生意，每年都購買兩公里的捕撈權，但都沒有完成任務。他痛苦地對記者說，艾比湖里沒有貨，也只能干著急。

最為膽大的當屬博州水產公司職工孫永軍了。2002年，他用130萬元買下艾比湖10.7公里的湖岸捕撈權，先后又投入30萬元，結果全賠了進去。第二年，又虧損30多萬元。但他不甘心，今年又買走了5區、6區15.4公里的捕撈權，底價為15萬元。他成為今年拍賣會上第一個舉牌的人。

孫永軍原是娃哈哈集團在博州的總代理商，賺了不少錢。為了撈鹵蟲，他放棄了經商，結果把經商的100多萬元全“喂”了鹵蟲。他說，前幾年賠進去的原因是艾比湖的水面大了，鹵蟲卵產量低了。今年也是一個未知數，不過他還是希望從哪里跌下去，就從哪里站起來。再說，今年也沒有競爭對手，報價也特別低，希望有一個好結果。

艾比湖鹵蟲卵產量緣何銳減

艾比湖到底有多少鹵蟲卵？鹵蟲到底有何價值？為什么這些人寧愿賠上百萬元也要去捕撈呢？

據有關資料介紹：鹵蟲是一種生活在高鹽水域中的小型甲殼動物，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脂肪，是世界水產養殖業廣泛用于名貴魚、蝦、蟹仔體階段良好的開口活飼料。隨著水產業的發展，全世界對鹵蟲卵需求旺盛，供不應求，價格昂貴。我國鹽場面積大，是世界鹵蟲卵的主要產地，1982年出口量20多噸，1984年達100噸。

隨著沿海對蝦養殖業的興起，對鹵蟲卵需求增長，人們急功近利，將鹵蟲幼成體一起捕撈，導致鹽田鹵蟲卵枯竭，喪失出口能力。

為解決鹵蟲卵供應緊張矛盾，到上世紀80年代，我國對鹵蟲的研究和開發由沿海鹽田轉向內陸鹽湖。1987年，中科院鹽湖研究所的專家對艾比湖鹵蟲進行了調查，認為艾比湖為鹵蟲資源的密集區，在水深2米以上的中部和東部水域內呈帶狀分布。在湖中，他們發現了一條東西長3至4公里、南北寬20到30米的鹵蟲帶。

1989年4月，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水產研究所和黑龍江水產研究所組成聯合調查組，對艾比湖鹵蟲資源也進行了全面調查。艾比湖是新疆第一大咸水湖，也是新疆準噶爾盆地西部的最低洼地和水鹽匯集中心。經多方調查和綜合評估，艾比湖鹵蟲瞬時資源量平均為3889.26噸，波動范圍為391.68噸至16285.32噸；鹵蟲卵的資源量，按春季鹵蟲幼體密度、死亡數和繁殖力計算，年產量應在200至400噸之間。

專家認為，艾比湖無人為污染源，保證了鹵蟲卵的高質量。艾比湖鹵蟲脫殼卵的蛋白質含量為51%，脂肪酸組成為190.19mg/g，孵化率90%左右。

鹵蟲生存和發展的基本條件需要特定的生態環境和適宜的鹽度范圍。水域的高鹽度是鹵蟲生存的天然屏障，一般要求最低鹽度在7‰，最高鹽度為220‰左右。同時，要求鹽度有明顯的周年期變化規律，春季鹽度低，使越冬后休眠卵能很快孵化、生長和繁殖，迅速形成大群體，夏秋鹽度增高，鹵蟲則以休眠卵方式適應環境變化，保證衍生。

在采訪中記者得知，前幾年艾比湖的鹵蟲卵產量為300至400噸左右，而這兩年的產量不足100噸，去年僅為30噸，主要原因是現在艾比湖的水面變寬了。

過去，艾比湖只有540平方公里左右，湖水的貯水量穩定在7億立方米左右，每年的入水量，約等于蒸發量和滲透量，總水量處于一個相對穩定的時期，鹵蟲卵產量也較為穩定。而從2001年起，艾比湖的水面達到了880平方公里，在4至5月份，艾比湖水面最大時，可達1064平方公里，幾乎增加了一倍。注入的淡水多了，艾比湖鹽的濃度就降低，鹵蟲卵的產量就受到影響。

那么艾比湖的水現在又是從哪兒來的呢？博州水文局蒙古族總工程師巴音察汗向記者提供了一組數據，過去有7條河流的水注入到艾比湖，自從上世紀50至70年代，河流上游的單位大量引水開荒，造成了河流斷流，到70年代末，有4條河已無地表水入湖。這幾年遇到了少有的豐水年，整個博州地區降水量增大，各個河流注入的水量也大。通過博州水文局觀測，2001年，博爾塔拉河、精河、大河沿子河三條河流注入艾比湖的水量是5.92億立方米，2002年是12.1億立方米，2003年是7.2億立方米。由于有了這么多水補充，所以艾比湖出現了湖面增大的現象。

“軟黃金”失寵的外部原因

艾比湖水面變大導致鹵蟲卵的產量降低，而鹵蟲市場價格的跌落，也是艾比湖鹵蟲捕撈者遭受損失的一個重要原因。

據博州水產處處長韓生瑋介紹，美國是鹵蟲生產大國，前幾年，由于他們要在鹽湖修建一條跨湖鐵路，對鹽湖封湖3年，鹵蟲卵產量減少。隨著水產養殖的加快發展，鹵蟲需求量大增，導致鹵蟲卵價格上漲。2000年，艾比湖的鹵蟲卵最高時毛貨（指未加工的）一噸價位達到7萬元，精品（指加工后孵化率達到90%以上）一噸達到50萬元，最高達到70萬元，一度在市場上十分緊俏。

近兩年，國內水產養殖出現下滑的勢頭，鹵蟲卵價格也隨之下跌。2002年，艾比湖鹵蟲卵當地產貨價，毛貨每噸價格在1.5至2萬元之間，精品也只在7至8萬元之間，而到了2003年，鹵蟲卵的價格精品僅3至4萬元一噸。

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差距？據韓生瑋分析，過去美國鹽湖實行封湖，減少了鹵蟲卵的出口，造成鹵蟲卵價格攀升?，F在又恢復了生產，所以價格就低了下來。

社會上還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國外已經研究生產出鹵蟲的替代品，不需要鹵蟲了；還有一種是，國內漁業受到了國際市場的沖擊，為了降低成本，人們不愿意用高成本的鹵蟲了。

盡管說法不一，鹵蟲卵價格下降已成為不爭的現實。

艾比湖鹵蟲捕撈受挫并非壞事

作為博州大力發展的特色產業之一，艾比湖鹵蟲曾經為博州帶來了一定的經濟效益。2001年，捕撈鹵蟲卵314.5噸，實現產值2500萬元，利稅500萬元。近兩年由于鹵蟲卵的產量減少，經濟效益也直接下滑。

今年，參加拍賣的人少了，博州的經濟收入也少了，看起來是一件不好的事，然而，博州水產處處長韓生瑋卻有另一種看法。

他說，艾比湖流域是一個多元復合的生態經濟系統，包括山區森林生態經濟系統、草原生態系統、綠洲生態經濟系統、荒漠生態系統、湖泊生態系統等，具有系統的整體性、惟水性、層次性、依賴性及脆弱性等特點。由于艾比湖生態環境的獨特性，使艾比湖流域生態經濟系統和外部的關系具有明顯的關聯性和擴張性。艾比湖生態的局部變化，都將引發全局性生態問題。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隨著入水量的減少，湖面急劇干縮，大面積干涸湖底鹽漠化，湖周沙漠擴展，在阿拉山口強勁大風的肆虐下，成為北疆風沙的重要策源地，形成擴散性風沙災害，危及博州及北疆綠洲可持續發展，威脅著新亞歐大陸橋的安全運行。

為了不讓艾比湖成為第二個羅布泊，新疆自治區政府先后實施了艾比湖主風道治理工程，植被得到了一定恢復。近幾年來，博州和新疆兵團農五師在艾比湖治理上，更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實現了大規模現代化節水農業，發展了機械化節水造林技術，建立了抗御風沙危害的農林復合經營的成功模式，啟動了艾比湖生態林建設工程，一定程度緩解了艾比湖生態惡化趨勢。

2000年6月，為了保護艾比湖的生態環境，自治區政府做出決定，批準建立艾比湖濕地自然保護區。保護區的建成大大改善了艾比湖流域的自然面貌和生態環境。艾比湖的水面大了，生態效益好了，而艾比湖生態環境改善的一個直接后果必然是鹵蟲卵產量的下降。

對艾比湖來說，生態與鹵蟲孰輕孰重顯而易見，所以，有關專家認為，雖然艾比湖鹵蟲卵產量下降使捕撈者的利益受損，也給博州的特色產業經濟帶來了一定的影響，但是，從國家和當地生態保護及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長遠利益考慮，這樣的損失是值得的。用韓生瑋的話說，這叫兩得相權取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