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故鄉

余　旎

我需要一個懷抱，如故鄉遍布蒲公英的大地。然而，無論懷抱多么溫暖，我終將離開。

——題記

明月依舊在，我抬頭望去，為何它卻如此陌生？哦，因為它和我都在這里。這個地方叫他鄉，離秦淮很遠。

不知從何時起，年幼的我固執地想逃離我的故鄉——十里秦淮，那里有的是八大名妓的艷名，有的是杜牧“夜泊秦淮”的抨擊。我討厭，討厭那里引蝶的粉黛氣味，討厭我的故鄉——秦淮，江南水鄉卻沒有寧靜，只有喧嘩和喧嘩過后的空虛。

夜晚來了，那招搖的燈光讓林立的樓閣多了一絲曖昧，遮住了那潔凈清冷的月光。即使隔著屋子，我仿佛在家也能聽到歌女或故作凄婉、或真情流露奏起的那些曲子，大多是艷詞，像《高山流水》之類的曲子自是不多見。當時我只是似懂非懂，心想這些華麗的曲子，就是故鄉的聲音么？

娘每每會在此時摟住我，自言自語：“君兒，別長大，別長大就好了……”奇怪，娘的話讓我疑惑。她環顧著小小的家，喃喃道：“煙花之地出生之人……”我把玩著甚是喜愛的蒲公英，依舊不明白，家鄉有過煙花嗎？

我離開了，終于離開了，逃離了秦淮，沒有一絲留戀。

一別十幾年后，我終于又回到了這里。可這個地方已變得如此陌生，這就是故鄉？臨走時，我掬一捧運河的水，企圖洗去也許不經意間沾上的風塵。別了，秦淮。

在他鄉，我興奮、雀躍了很久，即使不習慣視線里少了綿綿不斷的淫雨，少了來來往往的船只，少了偶爾在街上路過的“多嬌女子”。我的記憶是否應該只剩下那點點的蒲公英、娘的眼神、清冷的月光么？什么時候，故鄉在我身上遺留的痕跡如此……

看來，寄居他鄉，這一身俗氣依然免不掉。

他鄉人很客氣，也客氣得冷漠。

他鄉花很艷麗，也艷麗得俗氣。

他鄉空氣很純很純，是我在秦淮兩岸追求不到的。又突然覺得自己可笑，清者自清，莫非我本濁者？

離開，才會更了解那些離不開的人。

他鄉，什么都好，也什么都太好。也許人的一生，只能真正習慣一個地方。當我在他鄉愉快地度過一天又一天，我亦習慣了故鄉只有一個。

哦！久違了的故鄉，真想在那兒種一棵樹。如果有一天，樹開花了，我要取名叫“思鄉”。

故鄉，他鄉啊！十年離歸兩茫茫，勿相忘，勿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