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瑛 戴聞名
9月2日,日本外務大臣川口順子結束了對中亞和蒙古的訪問。就在當天,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在“沖繩北方四島擔當大臣”和北海道知事等官員的陪同下,乘船“視察”了與俄羅斯有爭議的北方四島。
如此高調的“出擊”讓人聯想到日本今年的一系列高端出訪。
5月,小泉繼2002年對朝鮮實現了歷史性訪問后再訪朝鮮。
7月,小泉訪問韓國,與韓國總統盧武鉉共同將明年日韓邦交正常化40周年定位為“日韓友好年”。
8月,日本外相川口順子和經濟產業相中川昭一先后訪問印度。
9月11日,外相川口順子對中國進行訪問。
早在2002年,小泉在施政演講中就提出,外交上重視日美、日中、日韓及同東南亞的關系,繼續發展跟東南亞國家領袖的良好“伙伴關系”,并提出“亞洲共同體”的構想。
事過兩年,日本的亞洲外交全面出擊,日本真會實現其成為亞洲發言人的夢想嗎?
愿望
日本希望成為亞洲主導國家的愿望早已有之。
日本前首相岸信介在回憶錄《官場政界六十年》中,明確提出日本要做亞洲的發言人,提出了日本要成為亞洲的“領導”的愿望。
外交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副教授周永生告訴《瞭望東方周刊》,日本一直抱著這樣的愿望,雖然在經濟低迷時這個愿望有所保留,但到小泉上臺后,日本的對外政策和岸信介的愿望有了很多重疊之處。
10多年前,當馬來西亞前首相馬哈蒂爾倡議建立東亞共同體的時候,日本沉默。到了中國和東盟宣布要在2010年之前建立自由貿易區后,日本發現自己的地位逐漸被不斷上升的中國所替代,于是東亞共同體成為日本關注的重點。
2003年10月,小泉首相與東盟領導人簽署全面經濟伙伴框架協議。今年2月14日開始,日本與東盟開始了為期一年的貨物貿易、服務業及投資自由化等一系列談判的準備工作。2005年,日本與東盟自貿區的正式談判將正式展開。目前日本已與新加坡簽署自貿協議。
雖然東亞共同體現在被看來是最切實際的設想,但對日本來說,要擔當亞洲發言人,這個區域還遠遠不夠。于是,便出現了“亞洲共同體”的設想。
口號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東南亞研究室主任翟崑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認為,日本政府也一定明白“亞洲共同體”目前實現的可能性還非常小,但提出這個設想,一方面日本可能會以此作為外交的一個手段,一方面日本也想在未來可能的“亞洲共同體”中占得先機。
日本對于亞洲來講,一直是個搖擺不定的國家。在成為一個西方國家還是東方國家的定位上一直不甚明朗。所以,日本在亞洲的形象一直未能明確樹立,使得一些外交行動不得力。
目前,在亞洲的區域合作中有兩大主導力量,一個是東盟,一個是中國。東盟的“10+3”、“10+1”合作中,中國發揮了強大的推動力。
不僅如此,亞洲的其他國家也積極提出了亞洲合作的意向,譬如泰國官方今年6月22日在中國青島舉行的亞洲合作對話第三次外長會議上,提出了關于亞洲能源合作的《青島倡議》。這些都讓日本感到被動。
9月21日,是日本在聯合國大會上正式申請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日子。為了讓這一天的提議成為現實,日本一直積極展現“政治大國風范”。于是,在沒有哪個亞洲國家積極促成亞洲共同體的情況下,日本有了空間:以此為最高目標,先積極促進東亞共同體的實現。
上海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研究所伍貽康教授告訴《瞭望東方周刊》:“雖然區域一體化是歷史不可阻擋的趨勢,但目前看來進展不會很快。而且日本在這方面可能和中國競爭的味道更濃些。”
翟崑認為,“亞洲共同體”更像是日本的一個口號。日本害怕在亞洲區域合作中落于人后,所以希望在這個更長遠的目標上占一個先機,先主導一些實質性的合作。
競爭
日本充當亞洲代言人的夢想,忽視了它和鄰國所面臨的歷史糾葛和現實矛盾。目前最突出的,莫過于中日之間的不和諧音符。
“日本重視區域合作,重視亞洲一體化,本身來講是件好事。但我們也應該看到日本在走向大國和政治強國的同時,對某些方面還沒有認識。如果從日本這幾年對歷史問題的態度以及在地區合作中狹義的競爭氣量來看,不僅是中日關系,整個東亞一體化還會受到很大的阻礙。”伍貽康說。
最近10年,中國經濟的發展對區域一體化所起的作用越來越大。1997年,東盟“10+3”、“10+1”組織發起后,中國在東亞一體化的推動方面步子邁得很大。2003年10月,中國率先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并在區域內的湄公河次區域合作中起了一定的主導作用。這讓日本十分眼紅。
日本不僅于當年11月立刻宣布加入該條約,還在當年的12月召開了日本——東盟特別首腦會議。在這個會議上,日本表現了強烈排除中國的意圖,甚至連中國觀察員都沒有邀請。會后發表的《東京宣言》頗引人注意,其中最顯眼的內容就是日本和東盟宣布將強化雙方在政治和安全保障方面的合作與伙伴關系,并追求建立一個長期以來由日本所倡導的“理解亞洲傳統和價值的開放型”的“東亞共同體”。
很多學者認為,日本外相川引頃子8月25日至9月2日對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中亞4國和蒙古的訪問充滿了和中國競爭的意味。
中亞地區不僅現存著中國主導的“上海合作組織”的合作機制,還是中國石油多元化戰略的一個重要地域。去年,中俄兩國經營9年的安大線跨國石汕輸送管道,因為日本的強力介入而擱淺,使得中國國內一片嘩然。
這一協議的落空嚴重打擊了:戶國的石油多元化戰略,也讓中國開始擔憂日本外長的中亞之行。
除了東南亞和中亞外,日本的外交也在向南亞延伸。8月,日本外相川口順子先后訪問巴基斯坦和印度。在印度,日印雙方承認互相支持對方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并一致同意在2000年8月共同達成的“21世紀日印全球伙伴關系”的基礎上,加強兩國在外交、安保等領域的團結合作。
警示
日本回歸業洲,對日美戰略同盟關系將是新的考驗。
事實上,正如馮昭奎所說,日美同盟也不是鐵板一塊。雖然二戰以來,保持與美國的戰略同盟關系一直是日本外交的重點,但日本始終沒有完全放棄亞洲。
從經濟角度看,亞洲是日本的廣闊腹地,日本一直希望建立以自己為核心的“日元經濟圈”;從政治角度看,現在希望進入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日本也想獲得亞洲國家的支持。因此,日本從上個世紀開始就在亞洲地區尤其是東南亞展開頻繁的“日元外交”和“經濟外交”。
但同時,日本亞洲政策的活躍也摻雜著美國態度的轉變。今年6月24日,《日本經濟新聞》刊登了美國駐日本大使貝克的一段活,他說,“亞洲的地域統合在各個方面都有發展,其動力是經濟。現在亞洲已開始著手建立自由貿易協定糾織,我們支持這個行動,期待能給世界貿易與投資帶來良好的影響。”
現在的日本,正在是成為一個真正的亞洲國家還是繼續當美國的盟友兩者之間保持平衡。
馮昭奎說:“未來,如果日美同盟針對中國,亞洲共同體就無法實現。這也是一個警示,就是目前在東亞地區應該首先建立起自己的安全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