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ＨＲＭ現象”蘇東坡的《采日月華贊》

賀守邦

作為一個業余研究蘇東坡的愛好者，早在幾年前研學其養生之道時，我就對短短八十字的《采日月華贊》一見鐘情，很感興趣。以后不僅經常誦讀，而且還把它列為值得自己今后進一步研修的課題之一。最近《科技日報》上的一篇報道深深地吸引了我，一讀之后，大開眼界。在我看來，這篇報道中令現代美國航天科學家關注的“印度奇聞”，竟然與９００多年前東坡先生的《采日月華贊》一脈相承，這更加深了我對東坡先生由衷的欽佩，倍感我中華傳統文化精華之珍貴！

刊載于２００３年７月３０日《科技日報》上的這篇報道的標題為《陽光真能當飯吃？——印度奇聞引起美國ＮＡＳＡ關注》。ＮＡＳＡ是美國航空航天局英文名稱的縮寫。而能引起美國ＮＡＳＡ關注的印度奇聞究竟是什么？那就是印度奇人希拉·瑞坦·馬內克，英文為Ｈｉｒａ Ｒｉｔａｎ Ｍａｎｅｋ，簡稱ＨＲＭ。俗話說，“民以食為天”、“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是常人天天面對的現實。然而，據《印度時報》報道，這位６４歲名叫ＨＲＭ的印度老人，在過去８年的時間里，沒有吃過任何固體食物，而僅僅是靠水和陽光來維持生命。這種現象以他的名字命名為ＨＲＭ現象。

美國航空航天局之所以關注ＨＲＭ現象，并邀請這位印度老人去美國，目的之一是希望通過研究ＨＲＭ現象，幫助他們尋找解決長時間太空航行中生命的維持和食品存儲問題的方法。其實，ＨＲＭ現象的研究，不僅對直接解決航天領域的重大問題有現實意義，而且對于研究養生保健和發展人體科學、開發人的潛能等方面都具有重要意義。早在１９８１年，我國著名科學家錢學森先生就高瞻遠矚地提出我國應開展人體科學的基礎研究。１９８８年錢學森先生又指出“人體科學是現代科學體系中的一個大部門”。他不僅認為這是很重要的科學，并指出它也是一門很難的科學。而我國傳統“天人合一”的天人觀則是人體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印度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文明古國，ＨＲＭ的出現不是偶然的現象，有其深遠的民族文化的底蘊。中國是有幾千年文明史的古國，中華傳統文化源遠流長。據有關歷史資料，類似于ＨＲＭ現象的奇聞在中國也多有記載，并有相當系統的研究。與印度ＨＲＭ現象相仿的攝生方法，早在中國古代秦漢方仙道中就流傳著，稱為辟谷、吸氣和采氣。《楚辭·遠游》中說：“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早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氣入而粗穢除。”這是先秦神仙家辟谷、食氣乃至采氣的記載。在后漢黃老道及魏晉神仙道教中，辟谷、食氣有效的方士史不絕于書。如《史記·留侯世家》、《后漢書·方術傳》、曹植《辯道論》、葛洪《抱樸子內篇·雜應》、《南史·隱逸傳》、《北史》等均有記載。辟谷常與服氣之術相結合，故統稱“卻谷食氣”。馬王堆漢墓帛書中的《卻谷食氣篇》就是這方面的證據。而以存思為主的服氣法，逐步發展為采氣法。例如《上清握中訣》所載“服日芒法”及“服月芒法”便是初期的采氣工夫。采日月精華法即由此發展而成。該法認為，采日精可益身中陽氣，治陽虛之癥；采月華可滋補身中之陰，陰虛者可行之。日魂月魄可與身中之魂魄相感應，存思采服日月之陰陽，可增強身中陰陽的生命能量。《太上玄真訣服日月法》和陶弘景編的《真誥》等都有采日月華的系統記載。采日月華等養生方法，體現了中國道學“天人同構”、“生道合一”的理念，把人體看作一個小宇宙，把養生與修道融為一體。道學的精華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瑰寶，英國著名學者李約瑟博士在他的名著《中國科學技術史》中列舉了中國古代輝煌的科學技術成就，贊揚這些成就一度走在全世界的前列。但他同時也毫不隱諱地指出，中國的科學技術成就乃至古代科學家大都是源于或屬于道家的。精研道學而在中國醫藥上做出貢獻的人士可列出一長串名字，其中張仲景、華佗、皇甫謐、葛洪、陶弘景、孫思邈等等都是著名的醫藥學家。

蘇東坡是一位深受道學影響的文化巨人，他不僅是一個文學家、思想家，他也是個全才。對中國的傳統醫學，他也很有研究，《蘇沈良方》就是一例。他那融哲學、文學、醫學于一體的養生之道，也非常值得引起現代人們更多的關注。東坡的《采日月華贊》僅是其中一個智慧的浪花，但卻是我們借此來詮釋ＨＲＭ現象的一篇精妙之作。宋元豐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東坡出獄，被貶黃州。經烏臺詩案的打擊和五個月監獄生活的折磨，東坡的身心受到了嚴重的摧殘。到黃州之后，他為恢復健康，不得不采取養生措施，甚至謝客獨居，厚自練養。“不如學養生，一氣服千息”。練胎息養生的同時，東坡也練一種特殊的養生方法——采日月精華法。該養生法認為，練習者早晨面對太陽，晚上面對月亮，存思其光芒透射全身，來吸收日月之精華。通過長期的習練，達到調動真氣、平衡陰陽、卻病健身、延年益壽的目的。同時東坡以其對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道學的深刻理解和感悟，結合自己親身練習的實踐，創造性地編撰出了《采日月華贊》：“我性真有，是身本空。四大合成，與天地通。如蓮芭蕉，萬竅玲瓏。無道不入，有光必容。慢綠陽，凡火之雄。湛湛明月，眾水之眾。我爾法身，何所不充。不足則取，有余則供。取予無心，唯道之公。各忘其身，與道俱融。”

東坡先生自撰的《采日月華贊》，短短十句八十個字，不僅朗朗上口，通俗易誦，而且寓意廣博，哲理深邃。熟讀深思，反復琢磨，你會從中感悟到：天人合一，天人感應的道理；日月為易，陰陽化生的道理；四大合成，道法自然的哲理；是身本空，無之為用的道理；如蓮芭蕉，出淤泥而不染的哲理；韜光養晦，抱一守樸的道理；損有余而補不足，唯道之公的哲理；唯道是從，與道俱融的哲理等等。你愈深入研修，就會感到贊文蘊意無窮，獲益良多。

東坡的《采日月華贊》，與“ＨＲＭ現象”有不少共同之處。東坡口訣中的“慢綠陽”與ＨＲＭ所說“太陽升起后一小時和太陽落山前一小時是凝視太陽的最佳時機”相對應；而ＨＲＭ強調的“缺乏利用太陽能的愿望將一事無成”，則與東坡口訣中強調的“我爾法身，何所不充”何其相似；而東坡口訣中的“唯道之公”、“與道俱融”，與“ＨＲＭ現象之全部內涵是通過注視太陽來給大腦‘充電，從而克服所有形式的欲望，并治療精神和身體上的疾病”一脈相承，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有更深更高的境界。因而，深入學習和研究東坡的《采日月華贊》，不僅有助于我們解讀“ＨＲＭ現象”，尋求促進人們健康長壽的養生之道，而且對于深入研究人體科學、造福人類、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目標也極具參考價值。

東坡除被貶黃州時自撰《采日月華贊》外，在后來被貶儋州時，還寫有《學龜息法》，介紹辟谷采光之法。該文對解讀“ＨＲＭ現象”也很有參考價值，對此感興趣的人們不妨也讀一讀該篇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