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工廠林立的旱地上,溫州是一塊罕見的綠洲。即使在2003年大旱期間,溫州市區也基本上沒有鬧過水荒。
一手創造這個奇跡的人是現年50歲的溫州人周道義。周道義1994年進入溫州市自來水公司,如今是溫州市水務集團的黨委書記、總經理,掌管著8個億的國有資產。
周道義將此歸結為“市場化經營”的結果,實際上,1999年旗下的浦東水廠二期竣工后,周道義就組建水務集團公司,財政補貼也從此掐斷,水務集團開始自謀發展,2001年接手溫州中心片污水處理廠之后,擁有4座自來水廠的溫州水務集團日供水能力達60萬噸,即使在2003年大旱期間,溫州市區也基本上沒有鬧過水荒。
水務集團不僅逐步更換了40多年前鋪設的供水管道,新建了3個水廠,還搞起了純凈水公司等第三產業,用周道義的話說,企業的發展已經具有一定的主動性。
市場化是必須的選擇
2004年4月初,溫州水務集團斥資2.9億元股金,受讓了溫州市供水投資開發有限公司(即溫州珊溪水利樞紐供水配套工程建設指揮部)82.89%的股份,其余17.11%股份也將于近期收歸溫州水務集團。此舉乃國內的公用事業企業向市場化邁進、由政府投資轉向企業投資的“一次積極探索”。
但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溫州市供水投資開發有限公司原為溫州市財政局下屬單位,根據轉讓協議,“溫州市財政局在供水投資開發公司董事會、監事會任職的人員,相應變換為溫外,水務集團員工,珊溪樞紐工程建設指揮部的人員也由水務集團予以合理安排使用”,不僅如此,水務集團還需承擔該指揮部有關臨時貸款并籌集下一步建設資金。
正在建設的珊溪樞紐工程突然易手,其中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便是資金窟窿,而在“市場化操作”的背后,很可能是有關部門向溫州水務集團轉移的又一個包袱。
據周道義介紹,在購入珊溪樞紐工程之后,水務集團還投入了6億元用于基建、管網等建設,資金均來自于銀行,如今水務集團的貸款已超過10億元,這無疑大大增加了經營的風險,而如果有所閃失,很可能就是被拍賣的命運。
供水單位并不是一個自負盈虧的企業,而是政府投資的公益性事業單位,溫州水務集團也因此處在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兩難境地。
由于溫州市現有的地表水已被嚴重污染,溫州水務集團從珊溪和澤雅水庫購買源水,得付出0.66元/噸的代價,在水廠處理過程中還有藥品、電力、人力、機器折舊等成本。水務集團一直是將水作為商品來經營的,因此周道義迫切希望能有個市場化的水價。
但水價被政府嚴格管制。2003年10月,溫州市區水價新標準開始實施,其中生活用水價格每噸為2.10元,經營性用水價格每噸2 65元,特種行業用水價格(浴室、泳池、美容美發)每噸為5元。
實際上無論水價變動與否,物價局給予水務集團的利潤定死在1%左右。2003年,溫州水務集團的水費收繳率在99%左右,達2億多元,也就是說,水務集團在其核心業務上的年利潤為200多萬元,這遠不夠銀行的利息。
另一個矛盾是,水務集團目前“產大于銷”,希望有多少需求就銷售多少水,但政府要求節水,限制了水務集團的銷量。
水價是敏感的問題
鑒于水價長期與成本的倒掛,2004年1月1日,由國家發改委和水利部聯合發布的《水利工程供水價格管理辦法》正式實施,分析人士稱,這“意味著全國供水價格即將正式市場化”。
北京、武漢、廣州、西安等一大批城市紛紛上調了水價,溫州也不例外。此前,溫外[市珊溪水利樞紐工程、供水配套工程指揮部負責人曾提出,有關部門從世行亞洲分行貸款40億元用于建設水利樞紐,若按照19年還貸、付息,30年折舊來測算,源水價格每噸為0.72元,而物價部門定的是每噸0.45元,工程的經營壓力很大。
但是水價依然受政府管制,不是供水公司說多少就是多少。現在的問題是,水價既然并不是真正的由市場自由競爭產生的價格,那么水價上調到什么位置才是合理的,
2003年10月,經溫州市人大、市政協、市財政局和物價局及市民代表討論,溫州市區水價生活用水價格從1.5元每噸上調到每噸2.10元。但是據溫州水務集團依然叫苦,他們認為生活用水價格應該為每噸2.35元。
按照每噸2.10元的價格,除去源水費0.66元,污水處理費0.5元,也就是說,溫州水務集團的收入部分只有每噸0.94元。據溫州水務集團浦東水廠廠李耀字說,水廠的生產成本達每噸0.6元,再加上銷售環節的費用,總計成本大約在1元多一點。
溫州市中心片污水處理廠也認為,溫州市區日污水處理規模為20萬噸,每噸污水處理費要0.97元,每年的支出為7050萬元,原政府規定污水處理征收標準為每噸為0.20元,現在上調為0.5元,但還是虧損的。
有人質疑溫州水務集團的成本說法,李耀宇舉證說,水廠的泵站在山下,將源水抽到半山腰的生產車間,目前浦東水廠的電耗是1000噸水在180千瓦時電左右,一般情況下,電耗是2萬多千瓦時,但最近溫州市電價上漲了1分錢,為此,浦東水廠每天就得多付出2000多元。
以前藥耗是每1000噸水為2.2公斤,但現在水質不好,需用到4公斤,而每噸藥是2600元。浦東水廠每天的藥耗為2000噸左右。
同時,市區供水的漏耗率在20%,龐大的管道網絡也需要維護。
清華大學水業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濤認為,如果有一個客觀的尺度考核其員工數量問題、工資問題、藥耗能耗問題、源水價格問題以及投資的科學性問題,并如實公開各項成本,社會才知道漲價是否合理。
國有水務面臨“三突破”
傅濤指出,政資不分、產權不清、競爭不充分,是國內水務市場面臨的主要問題,供水行業只有實現這“三突破”,才能有較快的發展。
傅濤說,政府是公眾利益的代表,擔負的是對投資、建設、運營、服務等水業全過程的監督責任,而政府資本應逐步從經營性投資中退出。
其次是供水企業產權的明晰。溫州市早期的水庫、管網等為財政投資,后期的運行及擴建由水務集團自行籌資,這個賬該怎么算呢,只有將供水單位轉變為真正的企業,才會有追逐利潤的條件和動力,水務市場才能實現有效率的競爭。
再次就是水業競爭機制以及監管機構的建立。城市供水是一個自然壟斷性行業,但如其他行業的監管機構一樣,政府也需通過對供水成本、服務、水質、水價等方面的監管,來制約供水企業最大化的利益驅動,從而實現社會效益與企業效益的均衡發展。
2003年是中國水業的市場化元年,2004年則進入了產權改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