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樣年華》和莫文蔚,MOTO和LV,謝霆鋒和陳方安生,他們之間很難找到共同之處。但他們卻都在同一個人的照相機下奕奕生輝,這個人就是香港著名平面設(shè)計師夏永康,Wing Shya。夏永康拍攝過唱片封面,擔任過電影的平面設(shè)計;還曾經(jīng)為外國雜志拍攝過時裝特輯,更是很多著名品牌鐘情的廣告攝影師。近年,夏永康還做起了導演,獨特的拍攝手法和視角讓人驚艷不已。
要采訪一位常和模特、明星打交道的時尚專家,我心里沒什么底。一經(jīng)接觸卻發(fā)現(xiàn)夏永康原來非常平易近人。對于粵語不甚流利的我,他沒有絲毫不耐煩,一句:“叫我Wing得個啦(廣東話“就可以”的意思),讓我很快放下了緊張。作為王家衛(wèi)導演的御用攝影師,我們的話題很自然地就從王家衛(wèi)和那部萬眾期待的《2046》開始了。
攝影
曾經(jīng)為哥哥張國榮拍過寫真集的Wing是香港首屈一指的時尚攝影師。他曾經(jīng)為包括王菲、莫文蔚、謝霆鋒、李玟在內(nèi)的眾多歌手拍攝專輯封面,他創(chuàng)立的Shya-La-La公司更是包攬了香港半數(shù)的唱片封面制作。我問Wing哪個明星在他看來最“好玩”的時候,他笑了笑,很自信地說自己比那些人都“好玩”,聲音里面充滿了驕傲。“我可以接觸很多不同的artist嘛。一個artist只可以做一樣,不能做很多樣,但是我可以呀!每個project我都可以想一些不同的東西,我想我比他們都‘好玩’!”說到這里Wing就笑了。
Wing相信創(chuàng)造可以走向任何一個極端。在一次接受采訪時,他曾經(jīng)說過,“你可以在唱片封面上寫上‘全世界最傻的盜版唱片’,有人可能會很喜歡。這就是極端。” 有人說Wing是叛逆者,他很喜歡這種說法。他不喜歡重復別人,也不喜歡重復自己。幾乎Wing的每一次作品都讓人驚艷。讓人記憶深刻的,包括他為莫文蔚拍攝的全裸造型的封面,為張國榮設(shè)計的全紅色的封面,還有《i-D》拍攝的時裝專輯等等。
最近看到Wing的作品,是他為MOTO拍攝的平面廣告。其實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為MOTO拍攝廣告了。不論是動感十足,還是性感曖昧,各有各的味道。這次為MOTO拍攝的平面廣告,他更注重了時尚的元素,“我覺得MOTO的產(chǎn)品就和時裝一樣,是時尚,很漂亮。所以要想一些很新鮮的東西。”這次的MOTO廣告,也是Wing的一次試驗。“我用了一些很重的顏色,想看一看效果會不會好,會不會讓人記住。” MOTO是Wing最喜歡的客戶之一,“我喜歡那些有自己概念的牌子,有內(nèi)涵,不是一看便知。”他說,“我很喜歡和MOTO合作,大家的水準都很高,和我一起想到各種點子,他們的想法很新鮮,整個過程都很開心。”
Wing說自己是個很“貪心”的人,他涉獵領(lǐng)域之廣甚至讓我忘記了他的工作是時尚攝像師。他做過舞臺劇,拍過電影、電視劇,還參加過廣播劇的演出。當問他為什么要做這么多不同的事情時,最經(jīng)常聽到的答案是“很新鮮”,“很好玩”,“這個要學”。“這個星期我要做這件事情,我覺得很好玩,很新鮮;下個星期有要做另一樣,同樣還是很好玩。”

時尚
得過很多獎的Wing說,他記憶最深的是他回到香港以后拿的第一個獎。那個獎是專門為藝術(shù)家頒發(fā)的,不過讓Wing更出名的卻是他在時尚界的成就。Wing這樣解釋時尚和藝術(shù)之間的不同:“時尚和藝術(shù)相同的地方在于他們都是美的。不過今天時尚可能明天就不是了。而藝術(shù)就要last-long。”Wing說藝術(shù)和時尚之間的平衡取決于做的是什么,比如廣告或者唱片封面就會更注重時尚,而電影的海報則可能需要更加“耐看”。“比如《春光乍泄》,你希望十年以后拿出來看的時候還是覺得很好,而時尚在十年之后就過時了,甚至十天之后已經(jīng)out-day了,差不多要死了。怎樣選擇要看你這次是要做什么。”
Wing對于時尚的解釋是“一種現(xiàn)在的生活模式”。 “時尚包括生活的衣食住行各個方面,“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都是fashion的一部分。”對Wing來說,一個時尚的人,首先要有時尚的生活態(tài)度,“不論是對人還是對事情,都要有時尚的態(tài)度,要放得開。只靠衣服就不能讓人時尚起來。”對于Wing來說,時尚并不一定是時髦,“對于我來講,Old Fashion都是一種Fashion。很多古典的東西也是Fashion。”對于Wing來講,時尚包括了所有的東西。“我喜歡所有的東西。我喜歡穿皮衣,很經(jīng)典的東西;我喜歡punk、喜歡rock,也喜歡subtle的東西。如果每個人都一樣,就很不fashion了。”
作為和時尚最接近的人,Wing對穿衣服卻沒有什么要求。“我對服裝的要求是‘0’,只要可以穿就可以了。”他認為時尚的最高境界是“自然”,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風格。對于愛情他也抱著這樣的觀點。“其實每個人看待愛情都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而我是那種很保守的,我會覺得天長地久是好的。不過同時我又可以接受很多東西,比如別人覺得很危險的得我都覺得ok。我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可能的。我會看這些,我想知道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不過我自己就不一定會做。”
王家衛(wèi)
在整個采訪中,Wing最經(jīng)常提到的一個人就是王家衛(wèi)。
Wing和王家衛(wèi)的合作是從1997年開始的。“我和王家衛(wèi)合作的第一部電影是《春光乍泄》。那是我第一次接觸拍電影,第一次拍電影海報。當時我不知道怎么做電影,要一直學習怎樣去做。而且當時不是在香港拍攝,需要學的東西真是太多了。第一次就好像試驗一樣。”Wing對當時的情景還是記憶猶新,拍攝的過程雖然辛苦,卻也充滿趣味。“拍攝過程是很長很辛苦的。為電影拍照和拍唱片封面不同,唱片一天就可以收工了,但是電影卻需要一段時間。要動腦筋去想,還要一直跟著他們,做什么都要在一起,這個過程有些辛苦。不過也會更開心些,因為好像產(chǎn)品很‘大’,有很多人可以看到,甚至是在瑞士或者印度,人們都可以看到我拍的海報。我覺得自己作品好偉大。”這么說的時候,Wing的聲音是輕快的。因為Wing相信,只有被人欣賞,工作才會快樂。
在《春光乍泄》之后,Wing又和王家衛(wèi)合作了《花樣年華》。有了上一次的合作,這次可算是輕車熟路,習慣了王家衛(wèi)的方式和流程,工作起來比較容易。他和王家衛(wèi)的合作也越來越有默契:一團橙黃色的光芒,兩個相互面對卻互相回避對方的男女,一身華麗的旗袍上面沒有表情的面孔,以及局促的空間把影片中的曖昧掙扎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2046》是Wing與王家衛(wèi)合作的第三部電影,已經(jīng)很熟悉王家衛(wèi)的Wing這次想嘗試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不過說起這部從上個世紀就開始拍攝的電影,Wing也有些無奈。“我還沒有開始構(gòu)思這部戲的平面設(shè)計。因為戲還沒有拍完。”不過Wing還是很樂觀:“應該很快就可以看到了,希望在今年可以完成。一定不會到2046年才上映的。”Wing的聲音里隱約透露出期待,我想那是對挑戰(zhàn)的渴望吧。
在與王家衛(wèi)合作過兩部電影之后,Wing應朋友之邀,和謝霆鋒、馮德倫等人一起執(zhí)導了關(guān)注邊緣青年的實驗電影《戀愛起義》。Wing在聽到我說看過這部電影之后,似乎有些驚訝,也有些高興。因為這部電影并非主流,知道的人并不算多。“當時做這套片子的是我的朋友,他拉我拍,我覺得很新鮮,就想試一試。”說起這個風格有些古怪的電影,Wing承認他的確受到了王家衛(wèi)、杜可風的影響。“我和杜可風的風格有相似之處。我們都很重視moment。不過他更重視動作,我更重視畫面。”看過Wing的作品,我覺得很多的顏色都很暗,就像他的聲音給人的感覺:低沉而感性。“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做著做著就會到一種很有氣氛的情況。比如是早上和夜晚,我就會選擇夜晚,因為夜晚比較容易有‘氣氛’。容易產(chǎn)生某種情緒出來。”
Wing最希望的是可以做電影。“不一定是做導演,做導演壓力太大了。要指揮很多人,這比想出一個主意難多了。電影從想出一個故事出來到把故事拍出來實在是很難的一件事,所以只要和電影有關(guān)系的事情已經(jīng)很好了,很開心了。”
中國情結(jié)
在加拿大開始藝術(shù)事業(yè)的Wing,并不是個內(nèi)白外黃的香蕉人,他對自己的評價是“我里面是中國,外面是西方”。在他的作品里,很多內(nèi)容都是中國的,而包裝是西方的,或者將中國和西方“mix”在一起。“比如一個穿著旗袍的中國人在外國的環(huán)境里面,這些都是可能的。”就好像在《男女字典》中,他將美國的《欲望城市》放到中國文化中,按他的說法“我們是中國人,生活方式和西方不一樣。”不過在國外的多年生活也讓Wing有些改變,“回到最original的狀態(tài)。外面的形式變得沒那么重要,而內(nèi)在更加重要。”
和很多藝術(shù)家不同,Wing對于抄襲西方并不反感。他認為這種抄襲是學習的一個必經(jīng)的過程,“如果能帶來進步,就比沒有進步強。”如果學生為了試驗而進行嘗試,這樣的抄襲是Wing接受的,“這也要拿出很大力氣的,因為打破傳統(tǒng)需要勇氣。”
說起中國內(nèi)地的各種作品,Wing顯得很興奮,一連說了好幾次“好快”、“好神奇”。“我覺得好神奇,很短的時間里面走了很長的路。很多人都好努力,好厲害。”Wing一連說了幾個內(nèi)地的電視廣告。他說內(nèi)地在藝術(shù)方面,比如油畫、電影都已經(jīng)發(fā)展得很好,“很大膽,已經(jīng)和以前不同了,變成很有國際水準”。但是內(nèi)地在廣告、攝影方面還沒有做到最好。“外面的包裝已經(jīng)做得很好,很有水準了,但是內(nèi)在仍然沒有形成自己的風格。”喜歡新鮮的Wing很羨慕內(nèi)地,“香港實在太小了,而內(nèi)地還有很多地方?jīng)]有被發(fā)掘。”像個永遠好學的學生,Wing很想在內(nèi)地有更多的發(fā)展,學更多的東西,看更多的東西。“一定非常好玩”,說到這里Wing像個看到糖果的小孩一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