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8月3日,南方中心(SUNS) 主編拉嘎萬(CHAKRAVARTHI RAGHAVAN)對剛剛達成的多哈框架協議發表評論:在經歷了坎昆的失敗之后。(南方中心成立于1990年,前身是南方委員會(成立于1987年),總部在日內瓦。宗旨是促進南方團結和各種形式的南南合作,以及加強南北方在平等、公平基礎上的相互理解與對話。中國于1995年5月4日正式加入南方中心。)
多哈回合談判依然需要從坎昆受挫中恢復過來。并且,是否本輪談判和WTO已經確保獲得了新的生命力,或者是還需要長時間的逐漸恢復,都還不甚明朗。WTO這個“病人”能否恢復過來并重新開始積極的生活,也不能確定。這些都取決于美歐等“主要成員”的意愿。
決定中提到了幾個時間,其中包括2005年12月在香港舉行第六屆部長級會議。但是,一個已經錯過了這么多最后期限的組織在設定日期方面已經沒有可信性了。
換言之,盡管佐立克和拉米想聯手利用多哈回合談判來啟動新一輪貿易談判,但在“911事件”陰影下啟動的多哈回合談判從來就沒有真正離開過地面。
和過去一樣,為使WTO能鋪平前進的道路,在“主要成員們”的倡議下,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舉行了幾次磋商和小型會議。
但這種做法并沒有真正奏效。并且,在坎昆會議前夜達成的“美國-歐盟農業框架協議”幾乎是在“要么接受,要么離開”的基礎上提交的,從而促使“20國協調組”走到一起,同時其他發展中國家集團也在坎昆堅定地站在了一起。
在不能就農業問題取得突破的情況下,美國和歐盟使坎昆會議以失敗告終。并且,在幾個月之后,當它的反響已經消失的時候,美、歐又開始對發展中國家陣營和聯盟進行分化。
但他們未能分化“20國協調組”,僅在“90國集團”方面取得了部分進展。在印度大選結束后,他們再次勸說印度。但印度新政府和其貿易部長(該部長是通過競選被選舉上的,不是像佐立克和拉米那樣被任命的部長)卻更加堅定地支持“20國協調組”。印度還在日內瓦成功地對不同集團(如“20國協調組”、“33國集團”、最不發達國家、非洲集團等)的協調人進行了協調。
在企圖重開談判并在農業方面取得進展的努力中,美國和歐盟被迫承認:沒有與巴西和印度的直接對話,WTO談判就不能向前推進。
關鍵的發展中國家寧肯達不成交易,也不愿接受一筆賠本的交易,并且將很愿意從談判桌上“走開”。這一點在談判(在圣保羅、巴黎和日內瓦)中變得非常明顯。但由于任期很快即將結束,佐立克和拉米需要達成協議,以確保他們不給后任者留下另一個難題。
如果他們未曾達成妥協,那么此次日內瓦談判將與西雅圖和坎昆會議一樣以失敗告終(因為印度和巴西將愿意從談判桌上離開);并且,佐立克和拉米在從日內瓦回國的途中將面對類似于空難的遭遇(在現代高速飛機的條件下通常沒有人能幸存),當然這種遭遇不是指沉船或火車出軌。
因此可以說,是印度和巴西使得佐立克和拉米得以安全回家,也許還能使他們的職業生涯轉向一些可掙大錢的私有部門。
盡管總理事會已經在日內瓦作出決定,但離談判真正完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無論是美國貿易談判代表辦公室的佐立可,還是歐盟的拉米和費舍勒,都將不能呆在辦公室里了。
沒有人能夠相信,談判能在9月份重新啟動,也許到明年年中也未必能夠啟動;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們抱著最良好的意愿,談判的完成和實施的開始可能至少要等到2010年了。
很明顯,要想真正針對框架協議開展下一步工作,還要等到美國的大選和布魯塞爾的換屆結果出來以后。至少對于農業而言,在2007年之前不可能有什么變化或者開始一個新的實施期。
貿易談判和多邊磋商不是在孤島上進行的,而是要受到許多其他因素的影響。WTO談判面臨著與諸如美國大選、布魯塞爾的人事更迭(11月份新的歐盟委員會和新的委員們將在布魯塞爾就職)等事件有關的不確定性,以及世界政治經濟當中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見性,后者與伊拉克的局勢和其對于政治、安全以及經濟(通過能源價格)的影響有關。
星期六晚上(7月31日),在由一個非正式的代表團領導會議通過了決議和附件的草案之后,在提交正式的總理事會通過之前,當框架協議的修正文本被提交以進行快速審查和通過時,發現了兩個嚴重的錯誤(漏掉了農業部分的具體修改內容)。這種談判的荒唐之處由此可見一斑。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將不精確的和最后的草案強加給部長和代表團,而他們中的大部分至今還沒有具有起草經驗的法律專家。這種不精確的語言已經被WTO的爭端解決機構在許多裁決中加以利用,以解釋談判文本;爭端解決機構還主張所謂的“條約解釋者”的權利(而根據馬拉喀什協定該職能是專屬于部長級會議的)。
能夠挽回面子的一點是總理事會決議的第三段:總理事會同意,本決議及其附件不能被用于爭端解決機制下的爭端解決程序,并且不能被用于解釋現有的WTO協定。
根據馬拉喀什協議和其農業協定,實施期到1999年底結束,并且甚至連2000-2004年期間實施的在同一水平上的繼續改革也算作第二個實施期。但該期限已經被錯過了,并且事實上,對于補貼和國內支持還存在一些爭論。
20國協調組的一位談判官員評論說,自從西雅圖會議以來,我們已經錯過了一個5年期的完整的實施期,并且在實施任何新的改革之前,我們將失去另一個4-5年的實施期。
總理事會決定中所承諾的新的改革過程不可能在2007年之前真正開始(美國農業法案要到2006年才能修改,在現行法律下被加強的農業支持將延續到那個時候),并且歐盟共同農業政策的改革也不可能在2007年之前開始。
在農業領域,發展中國家努力抵制發達國家對其設定更加不公平的義務和迫使其開放市場的行為,而發達國家則在保護其生產者免受進口競爭威脅的同時,不斷變相地增加其國內支持和出口補貼。發展中國家雖未贏得這場斗爭,但只要他們保持團結,就能夠繼續這場斗爭。
然而,在工業產品部門(非農產品市場準入談判),由于坎昆“德貝斯案文”被作為模式框架并入協議,發展中國家損失慘重。在星期六“綠屋會議”的最后一分鐘,印度對于非洲集團的政治性支持強制性地促成了對附件B的修改(美國、歐盟和WTO秘書處之前曾拒絕作出修改),即在第一段中授權對于非線性協調模式的不同要素進行進一步談判。
完全的新自由主義,即主張在非農產品市場準入談判中實施相對較低關稅(5%-10%的稅率經常被提及)的所謂的“自由貿易道路”,作為實現自由貿易的好處的關鍵被推動。但是,現在有大量的經經驗證明的證據表明,這種自由化并沒有什么效果,反而阻礙了發展中國家的工業化,并且,只有在具備相應能力之后的一種可考量的和可控制的自由化步伐,才能給發展中國家帶來好處。
現在也許是貿易機構和談判者們應該認識到WTO并非是一個關于自由貿易或公平貿易的組織的時候了。這是一個重商主義的貿易體制,在該體制中,強大者可以將其意志強加于人,或者至少可以拒絕讓步。
在服務領域,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然而,發展中國家必須謹慎地制定并提出他們自己的出價,同時要在他們具有比較優勢的兩個模式(自然人移動和通過網絡進行的跨境交付)中提出實質性的市場開放和能力建設要價。否則,他們將失去他們的優勢。他們需要避免對于自由化好處的任何過于樂觀的估計,并且不要相信金融自由化的學說(發展中國家在該領域的穩定性無一例外地被動搖)。
總理事會的決定為發展中國家(如印度、巴西和幾個非洲國家)提供了一些激勵性的和宣示性的安慰。這些國家提出過實施問題、特殊與差別待遇問題以及貫穿全局的發展問題。
然而,至今也沒有采取明確和集中的行動以實現這些承諾。
在特殊與差別待遇問題上,貿易與發展委員會在特別會議上被要求迅速完成對全部協定具體未決問題的審議并在2005年7月之前提出明確的建議。
在實施問題上,決定重申了多哈授權的第12段并且設定了路線圖。總干事已經被要求就多哈授權第12段的所有問題展開磋商,并且在2005年5月之前向貿易談判委員會和總理事會報告。
盡管如此,我們面對的事實是:我們不能指望依靠美國、歐盟或WTO秘書處來推動這些問題;素帕猜博士和他的高級官員們在這些問題上的聲明讓人們懷疑——他們到底在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美國和歐盟無論如何都不會支持實施問題,他們寧愿看到這個問題繼續被置于角落。
在農業領域,附件A中關于原則和目標的框架協議規定了許多有待談判的操作性細節,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可資利用的杠桿。那些具有防御性利益的國家(如印度、印度尼西亞、中國等)可利用它來保護其生計和上百萬的貧窮和被邊緣化的農民的利益,以及解決農村的貧困(假如他們同時具有通過國內政策實現這些目標的政治意愿)。
對于那些擁有高效的和具有競爭力的農業部門的國家(如阿根廷、巴西等)而言,盡管他們也有需要解決的龐大的、被邊緣化的或無地的農村貧困人口問題,他們依然能夠利用該框架力爭達成一種能給他們在國際貿易中提供一個更加平坦的“運動場”的模式。
在棉花領域,盡管WTO官員們在最后提出了許多要求,并且在農業談判中該問題很明顯地被優先處理,但美國很顯然戰勝了四個西非的棉花生產國。農業附件的表述語言意味著:雖然特定產品綜合支持總量將被總量封頂和全面削減,但對于美國實施的農業補貼高額支付并沒有提出針對產品的削減要求。
當談判結束時,將首先進行第一期的20%的削減。第9段第4項中稱,這種削減將使一些特定產品支持得到削減。但這至多只是一種希望或者預測,且僅是針對某些產品的。
事實上,框架協議中提供的許多漏洞,加之為美國規定的新藍箱——盡管有待于就農業附件第13段提到的4個標準和附加標準進行談判——將依然使美國可以轉移大部分對于現在被裁定為扭曲貿易的商品的反周期性支付,并且在談判達成協議和確定最終實施期之前可逃避任何削減。
事實上,盡管依然占據主導地位的美國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20國協調組”的挑戰,但在農業領域,即使有行政當局的支持,在2006年農業法案修改之前,也不可能對補貼和支持實施真正的改變、改革或削減。在歐盟,共同農業政策改革至少在2007年之前不會改變。
美國和歐盟將繼續努力推行任何他們國內利益所需要的改革,并且隨后將試圖將其寫入WTO,并且從發展中國家那里得到一些回報。
而發展中國家和他們的新官員們只能要求避開美國和歐盟的攻擊,一場長期的斗爭擺在他們面前。來自于一些首都和媒體的大肆宣傳也許是太過幼稚了。
正如印度前駐GATT大使B.L.達斯先生所指出的,從5月至7月的三個月間,發展中國家都忙于緊張的活動中。他們消耗了包括財政資源在內的大量精力和資源。
發達國家曾經一方面在農業領域繼續鞏固其國內支持的基礎,另一方面在農業和工業領域迫使發展中國家開放市場。最終結果中可稱得上最好的一點,就是發展中國家已經能夠阻止發達國家的這種強勁步伐。
因此,發展中國家在防御性戰略方面已經取得了某種程度的成功。但他們在自己的優先領域尚未取得進展。農業中的特定產品和對發展中國家的特別保障機制已經毫無疑問地被WTO正式承認,并且這可能給發展中國家帶來一些安慰。
但發達國家的敏感產品也已經被正式承認,并且這對于發達國家繼續加強和擴大保護主義政策和做法而言是一顆邪惡的種子。
在工業產品領域,可能打開發展中國家市場的要素被明確寫入附件B。發展中國家全部成功只不過是在附件B中加上了這樣一條規定,即這些要素的某些具體內容將被進一步談判。
發展中國家在最后幾個月的努力和他們在最后幾天所采取的堅決行動成功地阻止了發達國家試圖將其想法作為完全被接受的內容寫入附件B的行動。但發展中國家未能將他們自己的優先考慮和概念以一種明確和具體的方式寫入附件B。
三個新加坡議題已經從多哈談判議程中被拿掉。但貿易便利化談判已經開始。這四個談判議題都曾被放在主要發達國家的談判議程中,但都遭到了發展中國家的強烈反對。
發展中國家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功地阻止了主要發達國家的高壓手段。發達國家已經提高了他們的要價,并且運用其過去曾經掌握的所有類型的戰略與發展中國家激烈交戰。
因此,發達國家使發展中國家將精力消耗在降低發達國家的要價而不是追求他們自己的利益和優先考慮上。
這促使我們對主要發達國家的談判倫理進行仔細考慮。他們就是將其要價提得很高并且利用政治和經濟等不同的戰略來對付發展中國家的反對。
因此,發展中國家不得不將其全部資源耗費在促使發達國家對其最高要價進行某種程度的降低上。這就留給發展中國家很小的機會在多邊談判中追求其自身的積極利益。
(譯者單位:商務部世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