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6日,前云南省委書記、原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高嚴因嚴重違法違紀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并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高嚴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高大”和“嚴肅”的。這個61年前名叫高慶林的吉林榆樹人,似乎為了給自己定一個高而嚴的標準,將自己更名為高嚴。然而,誰能想到,隱藏在這“高”而“嚴”的畫皮之下的,竟然是極其齷齪的面目。
愛上女主持人“楊貴妃”
1942年12月,一個瘦弱的男孩降生于吉林榆樹。父親覺得在這艱難的歲月里得此一子,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大喜事,就給他取名為高慶林。1958年,這個已改名為高嚴的人幸運地走進了大學校門,學的是電力專業。
1962年,高嚴被分配到吉林熱電廠擔任技術員,很快,被任命為廠團委書記。1965年,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并被提拔為副廠長,年僅23歲,就走上了處級領導干部的崗位。1975年,33歲的高嚴被破格提拔為吉林省電力工業局副局長、黨組成員,成為全省最年輕的廳級干部之一。轉眼又是10年,高嚴由副轉正,擔任吉林省電力工業局局長、黨組書記。
1988年2月,46歲的高嚴任吉林省副省長。幾個月后又被任命為中共吉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而后是吉林省委副書記。1992年3月,50歲的高嚴就任中共吉林省委副書記、省長。
在高嚴擔任省長的三年時間里,吉林省發生過不少事。1993年,吉林省紀委向省委專題匯報了薛景文違紀案件。薛景文系吉林省總工會副主席,此前曾長期擔任國有大型企業石機造紙廠廠長。他任廠長期間,利用職權大肆貪污、受賄。檢察機關從其家和辦公室搜查出大量款物。其中有人民幣、美元、港幣、馬克、日元、韓幣等現鈔和存折,還有國庫券、高息債券、股票等各種有價證券。此外,搜查出各種手表140多塊,攝像機3部,照相機7部,高檔錄放機2部,彩電2臺,錄音機6臺,黃金飾品及其他各類實物200余件。檢察機關還從其家搜出了4盤淫穢錄像帶,其中兩盤是他與8個女人搞淫亂活動時他自己當場錄制的,情景之下流不堪入目。
省紀委匯報的案情給了省長高嚴強烈的震撼。然而,薛景文喜歡女人,高嚴也喜歡女人。他也曾經與一些女人有過來往,只是為了美好前途,一直比較收斂。
幾乎就在薛景文案被查結之后,擔任了三年省長的高嚴,再次官升一級,從遙遠的東北來到“彩云之南”的云南,擔任省委書記。
就在高嚴就任云南省委書記不久,某電視臺的一位女主持人突然出現在某日的宴會上,高嚴的眼睛頓時為之一亮。
這位名叫楊珊(化名)的女主持人,在宴席上頻頻舉杯,暗送秋波,直把高嚴一顆53歲的心給徹底收住了。楊珊畢竟是長期工作在聚光燈下的人,什么樣的場面沒有見過?什么樣的眼神沒有讀過?透過高嚴的目光,她知道這位省委書記被她的美貌俘虜了。很快,高嚴就與楊珊倒在了雙人床上。
“以后最好每天和我恩愛一回,那才不枉一生呢!”
“每天一回?你有這能耐么?”楊珊取笑道。
“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我恨不得一時一刻也不和你分離呢!”
“既然這么喜歡我,那就把我娶回去唄!”
“開玩笑了。”高嚴道:“我上面還有中央管著呢!我這個級別的干部,要鬧起離婚,再和電視臺的女主持人結婚,這事一旦傳出去,像話么?我雖然不能和你結婚,但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想包我呀?”
“我給你買房,買汽車,給你生活費。今后我們每天住在一起,怎么樣?”
楊珊滿意地笑了:“好吧,就看你的行動了。”
高嚴并沒有欺騙楊珊。不久,他就開始著手為她搞房搞車并提供生活費用。
兩年后的1997年8月,55歲的高嚴被任命為電力部黨組書記、副部長兼國家電力公司黨組書記。次年,擔任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
高嚴調到北京以后,三天看不到楊珊這個“楊貴妃”心里就發慌,以至于如同唐明皇一般地無心“上朝”。他決定在上海設立“行宮”,與楊珊廝守在一起。在北京,高嚴除單位為其安排一套正部級住房外,還利用職權在北京占用電力系統面積共計492平方米的五套住房。1999年至2001年,高嚴多次去上海治病,為追求享受和私自活動方便,他要求下屬公司為其在高級賓館包租房間,每天食宿費高達一萬元,共花費84萬余元。2001年起,高嚴還在上海占用下屬公司花費300多萬元裝修的一棟占地558平方米、價值650萬元的高級別墅,并由該公司承擔管理費用。同時,他自己拿出贓款293萬元在上海購買一套豪華住房,為兩人同居多設一個窩。
有了房子,還得有車。高嚴先后在北京、上海提供4輛高級轎車給楊珊使用。另外還給了楊珊大量的人民幣和外幣。中紀委在調查時發現,楊珊在香港的外幣賬戶就有高嚴送的10萬美元。
從此,身為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的高嚴,以養病為由,與楊珊一起長期居住在上海的“行宮”里,用電話遙控著國家電力公司的工作。
準備出逃,轉移贓款
后來,高嚴對自己打電話親自部署國家電力公司的工作漸漸厭倦了。他學習唐明皇動用起了身邊的“太監”,貼身秘書黃雨(化名),常常是向黃雨說幾條重要的指示,由黃雨向國家電力公司黨組班子下達工作任務。
國家電力公司與其他部委辦局不一樣,這里的其他領導對于高嚴通過“太監”向他們布置任務的做法非常不滿。同時,有關高嚴任人唯親、以權謀私的舉報,也不斷匯聚到中紀委和有關中央領導手中。
高嚴也早知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因此早就以化名辦好了外國護照,隨時準備逃離。他還讓人為楊珊辦好了外國護照,讓她多次公款去海外旅游,熟悉國外環境。
2002年7月,形勢對高嚴越來越不利。有關部門已經先對他的秘書黃雨開刀,向他了解高嚴的問題。于是,他進行了出逃的準備工作。第一步,就是讓情婦楊珊幫助轉移財產。事后,僅被中紀委查出的轉移、藏匿的港幣、美元就折合人民幣500多萬元,還有勞力士牌手表6塊,大量的金銀首飾等貴重物品。
高嚴布置完這些“后事”不久,2002年9月,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逃了。出逃之前,他再三叮囑黃雨,說自己要外出一段時間,今后電力公司的事,由他繼續負責布置任務,但不能說他外出了。
關于高嚴的出逃,國內的消息封鎖得很緊。可以說,高嚴案件是中紀委所辦的案件中保密最好的案件之一。但是,電力公司內部卻傳出了有關高嚴的種種消息。一個傳說是,高嚴出逃是有預謀、有團伙,有一條黑線的。隨同高嚴出逃的,還有2名廳級干部、2名團級軍官。高出逃多日后,才被發現,上報中央。高嚴是從天津,途經廣州,到泰國后再轉到南美洲的。這5人帶走了600多萬美元,并持有澳大利亞的簽證。
有媒體曾就高嚴外逃至澳大利亞一事采訪過公安機關,但未得到正面回答。事實上,關于高嚴外逃的行蹤,有關部門也并不清楚。到2004年7月,又有消息說高嚴還躲藏在國內。
高嚴出事后,國內個別媒體有過報道,但也只提到“神秘失蹤”和被“調查”的簡單消息。更有媒體還在大篇幅地報道“高嚴將在年底退休”等消息。
但是,高嚴的出逃對國家電力公司的確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由于高嚴外逃的消息是在境外傳播開來,并且很快反映到了股市上,一周內在香港上市的北京大唐發電和華能國際的股票下跌了11%,山東國際電源下跌了6.7%。公司上市以來首次出現跌停板的國電電力于10月10日緊急約見記者,并由董事會簽署《公告》:\"關于近期有關公司的傳言,我們已向國家電力公司詢問,尚未得到答復。如獲答復,公司將及時進行信息披露。\"但是,2002年12月26日召開的國電電力第三屆第二十三次董事會,高嚴未出席會議,也未委托他人投票,一直下落不明。
與此同時,10月中旬的一個新消息印證了高嚴出逃。籌建中的電監會主席已另有其人,他就是剛辭去浙江省省長職務的柴松岳。
以權謀私,大搞腐敗
高嚴是2003年繼劉方仁、程維高后被開除黨籍的又一名正部級領導干部。
由于高嚴的出逃,中紀委對他的調查工作頗為困難。不過,對高嚴在國內的有關線索的調查發現,他的問題是相當嚴重的。
1996年1月,高嚴在擔任云南省委書記時,應香港某公司總經理韓某的要求約見云南紅塔集團董事長褚時健,請褚對韓某的卷煙生意予以關照。在褚的積極安排下,韓與云南紅塔集團下屬某公司簽訂了12800箱卷煙成交確認書,韓某因此而獲利960萬港元。韓某為答謝高嚴,送給了高嚴2萬美元。
就在褚時健幫助高嚴辦完這件差事沒幾日,組織部門因褚有嚴重的經濟問題,下達了免去其紅塔集團董事長的決定。同時,紀檢機關對褚的問題展開了深入的調查。高嚴沒有從褚的問題中吸取教訓,反而繼續想辦法從紅塔集團搞錢。他向紅塔集團的新任領導、原昆明市常務副市長打招呼,讓秘書黃雨出面周旋,購得7500箱香煙銷往香港。黃雨等人非法獲利400余萬港元,高嚴從中拿到了l80萬港元。
1997年8月,褚時健被正式逮捕,案件正在司法機關審理之中。而此時的高嚴呢,在紅塔集團撈了幾票后,拍拍屁股離開了云南,進京就任電力部黨組書記兼副部長了。次年,他進一步掌握實權,就任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
到了電力公司,搞錢得換換法子。電力公司有的是電,但電這東西不像煙草,沒有那么肥厚的差價可撈,批條子倒買倒賣是行不通的。但是,電力系統肥呀,每年的投資都是幾億幾十億的,電廠電站等建設工程中的油水,并不比煙草少。
不過,這回他可沒有讓秘書黃雨出面撈工程,而是把寶貝兒子高新元抬了出來,明里暗里支持兒子撈工程,然后一轉手就換成白花花的銀子。在電力系統內部,凡是主張把工程項目給他兒子的,他大力提拔,不愿給或者在背后說三道四的,則給予撤換或免職。
在高嚴的支持、縱容下,從l998年至2002年,高新元在國家電力系統為他人承攬的項目造價近3億元,僅此一項,高新元就收受請托方所送共計1080萬元人民幣和5萬美元。
此外,在高嚴的關照下,高嚴的七姑八姨統統殺向“錢場”。高嚴的弟弟、妹妹、女婿、舅舅、表弟和一些朋友,在國家電力系統承攬了18個工程項目,造價5億多元,所撈取的錢款何止幾千萬!
紀檢機關在調查中還發現,高嚴與一些個體企業的關系很不正常。他曾經指使國家電力公司所屬某財務有限公司總經理陳某挪用企業資金2100萬元,給與其關系密切的個體戶胡某進行營利活動。
國電“問題”震驚國人
2004年6月23日,國家審計署審計長李金華在向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次會議報告中稱,原國家電力公司領導班子決策失誤造成重大損失。受中共中央組織部委托,審計署對原國家電力公司領導班子進行了任期經濟責任審計,對該公司總資產的七成進行了審計,發現了三個方面的問題。
第一,在決策失誤造成重大損失方面,審計署抽查該公司投資、借款、擔保、大額采購和重大股權變動項目6818個,有損失或潛在損失的項目有631個,金額78.4億元,其中因個別領導人違反決策程序或擅自決策造成損失或潛在損失32.8億元。第二,損益不實比較嚴重。該公司2002年決算報表反映當年利潤總額為215億元,實際應為247億元。1998至2004年,累計少計利潤78億元。第三,經審計發現,該公司國有資產流失45億元。
除上述主要問題外,這次審計還查出了國家電力公司涉嫌個人經濟犯罪案件線索12起,涉案金額10億元。如原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副理事長(副部級)林某在任華中電力管理局局長、華中電力集團公司總經理期間,以權謀私,其女兒、女婿等在承包電力工程、向電力單位供貨中暗箱操作,弄虛作假,非法牟利8300萬元。
令人震驚的是,國家電力公司2000年5月22日至24日在武漢召開的人事干部會議,短短3天時間竟然花了304萬元,人均花費2.4萬元。事后,又通過做假賬的形式,企圖掩蓋奢侈的事實。
會議期間,國家電力公司總經理高嚴的住宿堪稱“國賓待遇”。一方面,為了他中午有地方休息,會議專門為他在香格里拉大飯店安排了一套8000元/天的總統套房;另一方面,還在毛澤東等國家領導人住過的東湖賓館花費6萬元安排了一套特大套房,并按高嚴的個人喜好和身材特征,專門訂做了實木家具,更換了床上用品,就連抽水馬桶都是重新購置的。還專門請武漢市公安局派了兩名干警負責他的安全事務。
在與會代表的往返接送上,承辦方華中電力公司除調用了公司及所屬單位的車輛外,還通過當地公安機關調用了3輛警車,分公司總經理以上領導抵漢時,均用警車開道殿后。高嚴到達時,酒店鋪設了用于接待國賓的紅地毯。會議期間,經常是高檔車隊隨著警車呼嘯而過,引得路人側目。
目前,司法機關正在對高嚴的問題作進一步的調查。
失蹤的高嚴終將會被緝拿歸案,接受正義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