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的聯(lián)想

林　帆

新一期的《文學報·大眾閱讀》（5.28）頭版頭條有副醒目的標題：“‘差生不是天生的”，副題還有補充——“制造‘差生的可能是學校、是家庭”。這里說的是“可能”，我倒以為是完全有可能，而且是當前少年教育的普遍話題；讀者用不著讀原文便能領會。果不其然，原來是摘自人民文學出版社新版書《沒有孩子是差生》的文章，說明孩子不會從娘胎就帶來不良習慣。

這個大道理，自古而然。小時候讀《三字經(jīng)》，開宗明義，說是“人之初，性本善”；繼而“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問題是今天都是獨生子女，金枝玉葉啊！天是孩子的天，得天獨厚。于是就滋生出上述的問題。的確，孩子無過，過在教育無方。由此引發(fā)起我的聯(lián)想。如今時興養(yǎng)“寵物”，就因為一個“寵”字當頭，連本來的“畜生”都普遍改觀了。比如有過不少雜文對貓有所非議，就耐人尋味。在他們筆下，貓兒口碑不佳，皆因貓養(yǎng)成一副謅態(tài)，懶洋洋飽食終日。平心而論，我看該罵！萬家之言總其成不外乎一曰“在其位不謀其政”；二曰饞且懶不安本分（剛洗凈一條魚，未下鍋就讓它偷走）；三曰養(yǎng)不熟吃里爬外。說白了，什么事都干就是不抓老鼠，甚至眼開眼閉與鼠輩和平共處。然而，這卻非貓兒本性使然。冤有頭，債有主，說句老實話，首先咎在養(yǎng)貓的主人，是他們把貓當寵物養(yǎng)給寵壞了的。這正如“差生”不是天生的，“沒有孩子是差生”的道理同出一轍。

由此又可以引申，使人領悟到那是知人論世的影射。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事也非關風與月。真的，貓咪有啥值得議論呢？人家寵貓，干卿屁事？原本是借題發(fā)揮，對當前的腐敗成風由此及彼而已，這大概就是雜文旁敲側擊、指桑罵槐的筆法罷。現(xiàn)實正是這樣，近幾年來官場上的腐敗不絕如縷，饞貓一樣的高干犯罪只是小菜一碟。據(jù)《檢察風云》爆出的“2003年檢察反腐工作大盤點”中，刊出12幅包括程維高、李嘉廷在內的照片，他們都因貪欲膨脹落得個身敗名裂的可恥下場。天津的法制月刊《藍盾》更是大張旗鼓，以照片并犯罪事實公之于眾（題為《03年查處貪官備覽》）。數(shù)一數(shù)共63名，據(jù)說是從百余名副廳級以上的貪官中選摘出來的，另有若干名剛剛東窗事發(fā)來不及披露。其中計有正部級6名，副部級8名，正廳級24人，其余皆副廳級。這些曾竊據(jù)要津、炙手可熱的大人物，都是鐵案如山，依法審理而在莊嚴的法庭上落馬的。可謂罪無可逭，死有余辜。當然，他們是自作孽，但如果要追根問底，問個為什么的話，我看大可借用本文開頭的邏輯推理，首先肯定我們的貪官不是“天生”的，更非社會主義制度下必然滋生的怪胎。還是那句話：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一個體制問題，說得更透一點，是因為掌握了大權而權又大于法，缺乏監(jiān)督形成的結果。試問，哪一樁貪案不是肆無忌憚長年累月釀成的呢？我們黨歷來提倡當官應該是人民的公仆，以民為本——這是社會主義民主的主要標志。可是有些人一朝權在手，利欲熏心頭。而在沒有有效監(jiān)督、失控的情況下，就可以為所欲為。于是權勢淫威使下屬的監(jiān)督機構形同虛設，輿論監(jiān)督無能為力。正如蘇東坡所說，“千夫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及今看來，唯有請出一位諤諤之士才能壓得住“地頭蛇”。一士何在？在于一個獨立超越于當?shù)卣木哂袡嗤缘谋O(jiān)督機構。我突發(fā)異想，想到香港這樣一個“花花世界”，卻未曾聽說有過什么貪污大案發(fā)生，乃得益于有一個管得住地方官員又鐵面無私的廉政公署。他山之石，是否可以從中得到一點可資啟發(fā)的思路，以杜絕貪泉之源，鎮(zhèn)住饞貓。那可是黨和國家的福蔭無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