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海外上市政策松動

取消八股文一樣的“無異議函”被認為是大勢所趨，不僅節省了審批中一個耗時的程序，也反映了監管部門將逐步為中國企業赴海外融資松綁的動向。對于中國民營企業來說，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利好

一年半之前的2001年12月11日，對任一來說是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天。隨著沖浪平臺在香港創業板的成功上市，他成為香港創業板企業中最年輕的主席。結果的美好往往意味著過程的艱辛。從籌備到最終上市，任一用了15個月的時間，其中為得到證監會的“中國法律無異議函”等了近8個月。

現在，欲赴海外上市的中國企業終于聽到了令人興奮的消息。在國務院第二批取消的406項行政審批項目中，包括中國證監會的29項行政項目審批，其中就有“中國法律無異議函”。證監會相關人士證實，目前中國證監會已經停止出具“無異議函”，對新的項目也不再審批。“這毫無疑問對中國企業去國外上市是個好消息。”法國巴黎百富勤有限公司北京代表處陳興動說。

一個典型的無異議函格式是，第一段，“你所于某年某月報來的法律意見書收悉”；第二段，“法律意見書的內容”；第三段，“我部對于這份法律意見書沒有異議”云云。就是這樣一份內容簡單、也沒有直接表示任何官方意見的“八股”文件，卻成為中國企業赴海外上市的第一道門檻。除了沖浪平臺，金蝶軟件、迪斯科技等在上市過程中都曾焦急地等待過中國證監會出具無異議函。

1997年，國務院頒發了《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在境外發行股票和上市管理的通知》即《紅籌指引》，對紅籌股上市進行了規范。根據規定，“凡將境內企業通過收購、換股、劃轉以及其他任何形式轉移到境外中資控股上市公司在境外上市，境內企業或者中資控股的境內股持有單位，應按照隸屬關系事先經省級人民政府或者國務院有關主管部門同意，并報中國證監會審核后，由國務院證券委按國家產業政策、國務院有關規定和年度總規模審批”。海外上市由此被納入審批制。

在證監會的嚴格審批下，許多中國企業紛紛以五花八門的“曲線救國”方式邁過政策門檻。1999年2月17日，僑興環球在納斯達克悄然登陸。為赴海外上市，僑興首先以一家在香港注冊的公司的名義，到英屬維京群島注冊了一個新公司——僑興環球，然后用僑興環球收購國內僑興公司90%的股權。政策壁壘就這樣被輕松地繞過。有趣的是，到現在，僑興的老板吳瑞林還不知道英屬維京群島在哪里。

中國證監會由此開始對中國企業海外上市產生警覺。1999年底，中國證監會頒布了《境內企業申請到香港創業板上市審批與監管指引》，并向正準備繞道赴香港創業板上市的裕興電腦亮出了紅牌。在發行上市的進程被耽擱了一個月后，2000年1月31日，裕興電腦終于上市。但裕興電腦聘請的律師事務所遭封殺了近一年的證券業務。

其后的6月9日，中國證監會法律部專門針對各律師事務所發布了《關于涉及境內權益的境外公司在境外發行股票和上市有關問題的通知》（證監發行字[2000]72號，即“72號文”）。文件要求，律師出具的法律意見書應該向中國證監會發行監管部上報，證監會可就有關問題詢問律師，如沒有進一步意見，由律師部函復律師事務所。這里所說的“函”就是“無異議函”。

實際上，中國證監會的這份“無異議函”并不是對公司上市行為本身的實質性審批，而主要是對公司在內地創建、發展過程中的合法合規性進行審查，關注重點主要集中在公司原始積累的來源是否清楚合法、公司在稅務和外匯使用方面是否違法違規等。據統計，截止到2002年7月31日，中國證監會共出具“無異議函”182份。但每年均有幾十家內地企業由于無法及時過關而被迫放棄海外上市計劃。

有剛性的政策就有柔性的對策。按中國證監會規定，國內企業在境外注冊公司到海外上市，無須出具“無異議函”。于是，很多企業繞道百慕大、開曼群島等境外小國或地區注冊，搖身變為“境外企業”。由于這些企業的資產所在地、注冊地和上市地分別在不同的所在，中國證監會的監管工作十分困難，也給造假留出了空間。

航空證券的分析師易春分析道，由于眾多國內民企都是通過間接融資的方式曲線赴海外上市，“無異議函”的存在意義已經不大。2002年底歐亞農業曝出的假賬丑聞也加速了證監會取消“無異議函”的決定。目前，海外資本市場已經成為中國企業上市融資的重要途徑。在這種情況下，證監會取消“無異議函”是大勢所趨。這反映了監管部門將逐步為中國企業赴海外融資松綁的趨勢。他認為：“對于中國民營企業來說，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利好。”

和訊就是在與納斯達克已經近在咫尺時，由于沒有拿到中國證監委的“無異議函”而功敗垂成。公司相關負責人回憶到，當時為符合上市的各種條款，籌備時間拖得過長，貽誤了上市的最佳時機。“審批少去了一個環節，企業上市就少了一些等待的時間。中國證監會取消‘無異議函’，更便利于企業主動地適應市場變化。”他說。

在民企海外上市的推薦工作中，陳興動感覺到最累的就是跑審批。“證監會取消無異議函，可以大大節約中國企業到海外上市的時間成本。”他說。但是市場擔心，香港聯交所規定，凡申請在港上市的公司，若涉及中國內地資產或業務，都必須取得中國證監會的“無異議函”，否則不予受理上市申請。現在沒有了中國證監會的把關，等于失去了一層“防火墻”。香港聯交所對內地企業的審核力度將會更趨苛刻。

許多業內人士預計，取消“無異議函”后，中國證監會還會有后續政策出臺，香港聯交所也將采取相應的措施。

目前，中國證監會國際合作部境外上市處副處長劉青松已經在香港聯交所工作了一個多月。盡管香港聯交所沒有正式公布其職務和職責范圍，但有消息透露，劉青松的主要職責是負責內地企業到香港上市的有關事宜，協調內地和香港兩地對上市公司的不同要求。此舉被認為與證監會取消“無異議函”有直接關系。業界普遍相信，劉到港上任，就是為了加強香港聯交所對內地在港上市企業的審核力量。

從４月１日起，由香港政府頒發的《香港證券與期貨條例》正式實施。香港聯交所將中國內地企業赴香港上市的審核權正式移交香港證監會。這也被市場人士認為是“中國證監會取消《中國法律無異議函》之后，香港政府加強內地企業審核力度的一項重大舉措”。

但陳興動認為，中國證監會取消“無異議函”，與香港聯交所加強對內地企業赴港上市的監管沒有必然的關系。在他看來，過去半年香港資產市場出現的一系列丑聞才是港交所加強監管的本質原因。據港交所統計顯示，去年共有117家公司在香港上市集資，其中64家為內地企業，包括44家內地民營企業。在去年全年新上市公司的集資總額中，內地企業占了83%。陳興動由此表示：“內地企業對香港資本市場將越來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