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國資委第一任掌舵人李榮融、李毅中首次在公眾面前亮相——兩人參加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的記者招待會,就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問題接受了記者采訪。
與會者感到有價值的一條信息是,李榮融頗為樂觀地估計,眾所矚目的《企業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暫行條例》(簡稱《暫行條例》)在5月份內就可簽署——在《國有資產法》出臺之前,這部《暫行條例》將是國資委工作的依據。
據《財經》了解,《企業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暫行條例》分為八章52條。其主要內容包括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機構如何設置,企業國有資產如何管理和監督,以及在國有資產監督管理過程中相應的法律責任等等。
世界銀行企業重組問題專家張春霖博士認為,在現階段,如此匆忙搞出來的《暫行條例》雖不可能全面,但應該對目前最關鍵的問題有所回答,即如何確定國資委與企業的關系,以及如何為國有資產從競爭性領域退出立規。
如何推進改革,并最大可能地保障國有股權的利益,顯然是國資管理法律、法規所亟待解決的問題。
但在這份《暫行條例》中,對于如何在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過程中推動國有企業從競爭性領域內退出,表述極為模糊。
一方面,依據“國家所有,分級行使產權”的原則,《暫行條例》規定,在發生戰爭、嚴重自然災害或者其他重大、緊急情況時,國家可以依法統一調用、征用、處置企業國有資產;國資管理機構決定所監管企業的國有股權轉讓,轉讓全部國有股權或者轉讓部分國有股權致使國家不再擁有控股地位的,需報同級人民政府批準。這實際承認了由地方行使出資人職責的企業,其資產處置權在地方國資委或同級人民政府。
另一方面,在國務院國資委的職責中,其中重要一條是對“地方國有資產管理進行指導和監督”。在《暫行條例》中,亦對這一職責進行了進一步的表述,即上級政府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機構依法對下級政府的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工作進行指導和監督。
但《暫行條例》并沒有對如何“指導和監督”進行細化。一位國資問題專家認為,如果國務院國資委對這一權力進行放大,實際意味著國務院國資委依舊可能對地方國有資產處置進行干預。這樣一來,中共十六大明確的“國家所有,分級行使產權”就有可能成為一句空話。
世界銀行張春霖博士認為,“指導和監督”對國資委而言,目前是一個比較為難的話題——中央國資委的職責,是就管這196家企業,還是對全國企業改革有一個指導?如果地方各級國資委只對本級政府負責,那上級國資委對下級國資委的指導監督如何理解?
“這說明在這個問題上現在不知道怎么辦,但又不能不說。”張春霖認為,在國務院國資委的“三定”(定職能、定機構、定編制)方案中,既然提出要國資委指導推進國有企業改革、重組,這就說明國資委不僅是管理196家企業。此外,對國有企業推進現代企業制度、進行國有經濟布局調整等方面的工作,都意味著國務院國資委不僅是196家企業的“老板”。
“但另一方面,如果地方政府受國務院委托管理國有資產,行使出資人職責,且地方國資委是對本級政府負責的話,那中央國資委又憑什么管它?”張春霖同時認為,在國有資產從競爭性領域退出的過程中,地方上從來就不缺少積極性和動力。因此,國有資產轉讓時,中央政府如果不管,就有可能出現地方上想怎么賣就怎么賣的情況。“出了問題,代價實際上是由中央政府來承擔,比如說地方政府根本不用考慮銀行的利益。”張春霖如是說。
實際上,在現實中,《暫行條例》雖還未正式實施,但對地方政府而言,其內容早就不是秘密。而正是因為“指導和監督”的不確定性,有些地方已經放慢了國有資產退出的步伐。
據說,早在今年4月,就國有資產如何進行戰略性調整問題,深圳便已經做好了一整套方案,但當面對《暫行條例》時,深圳市將這套方案束之高閣,其中重要原因便在于在上級國資委的“指導和監督”下,深圳市對自己到底有多大權限理解不清。
早在今年“兩會”期間,當《財經》對一些地方政要就國資問題進行采訪時,他們紛紛表示出了對立規的迫切。重慶市副市長黃奇帆稱,對于國資委而言,當然要建立國有資產買賣的規則,中央應對此制定出宏觀的管理辦法,而地方也就可以根據中央的辦法出臺自己的游戲規則。
陜西省副省長陳德銘也表示,他最希望能夠明確省市政府能夠在一個什么樣的權利和義務范圍內成為國有資產的出資人的代表。也就是說,對于中央將要交給地方政府履行出資職責的資產,地方政府能有有多大的處置權?
顯然,這些問題都需要通過立規來明確,而據《財經》了解,將通過的《暫行條例》未對這些現實問題給予清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