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勤
據不完全統計,1901年--1911年,我國涌現的女子報刊達30多種。這和戊戌運動時期僅有一份女子報刊相比,真可謂是一個大的飛躍。大量女子報刊的出現,是20世紀初中國社會生活中十分引人注目的現象,也是中國近代婦女解放運動高潮興起的重要標志之一。
這些報刊的創辦人、主編,多為覺醒的知識婦女,一般都受過新式教育,不少還是留學生。她們有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又深感自己力量的單薄。她們通過報刊開展輿論宣傳,喚起更多的女同胞投入婦女解放運動,擴大女界的影響。一批婦女活動家和革命志士,成為創辦女子報刊的中堅。如秋瑾曾創辦東京《白話》報和《中國女報》。劉青霞、陳擷芬、丁初我、唐群英、尹銳志等,都曾積極地參與女子報刊的創建。一些關心女權運動的男子,也積極支持這一事業,陳志群就曾投身于《女子世界》的編輯和《神州女報》、上海《女報》的出版發行工作。
20世紀初最先出現的女子報刊叫《女學報》(月刊),由著名的《蘇報》創辦人陳范之女陳擷芬于1902年在上海創辦。因隨《蘇報》發行,人稱《女蘇報》,編輯部在上海新馬路華安里。《女學報》通過倡辦女學來興女權,因而大量介紹當時各地女學興辦的情況。1903年6月因蘇報案發,陳擷芬隨父親出走。不久,《女學報》在日本復刊,刊登了一些具有明顯革命傾向的詩文。1904年初再度停刊。《女學報》的出刊,是辛亥時期女子報刊熱的前奏。
辛亥革命時期,影響較大的女子報刊還有《女子世界》、《中國女報》、《神州女報》和《女報》等。
《女子世界》于1904年1月創刊于上海,主編為中國教育會會員丁初我,次年第六期起改由陳志群擔任。該刊以革命色彩濃重著稱,主張男女平等,抨擊封建禮教,鼓吹"政治之革命與家庭革命"并舉,激勵女界發揚愛國革命精神。《女子世界》陸續出版了18期,1906年停刊,是辛亥革命時期堅持時間最久的女子報刊,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女子報刊之一。
《中國女報》于1907年1月創刊于上海,由資產階級革命家秋瑾創辦。該報以"開通風氣,提倡女學,聯感情,結團體,并為他日創中國婦人協會之基礎為宗旨"。文言白話并用,提倡以淺顯的文字,開展對婦女界的宣傳。該報刊登了一批具有震撼力、號召力的文章,在社會上產生了廣泛的影響。由于秋瑾發動武裝起義不成而遇難,《中國女報》僅出版兩期后即停刊。
《神州女報》繼承了《女子世界》和《中國女報》的革命精神。可以說,該報是為紀念秋瑾烈士而創刊,宗旨基本上與《中國女報》同。1907年1月,由陳志群創辦于上海。辟有論說、學問、輿論、小說、記事等二十余個欄目。著重宣傳男女平等,婦女解放。鼓吹家庭革命,提倡自由結婚主義;批判"女子無才便是德",提倡女子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權;主張改革現今經濟界及政治界,使女子獲取經濟獨立和政治上的參與權;鼓勵以犧牲的手段去救同胞。《神州女報》創刊后,深受社會各界的歡迎,銷售量達5000份。但因其強烈的反清傾向,為清朝統治者所不容,加之經費困難,出版了3期后于1908年1月中輟。民國初年曾一度復刊,堅持一年有余。
繼之而起的上海《女報》(月刊),是一份較為成熟的女子報刊,1909年1月正式發行。創辦人陳志群,曾參加過多種女報的編輯工作。該報在言詞上雖然不如前幾種報刊激烈,但堅持"以提倡中國女學,扶植東亞女權為宗旨","以破除迷信,注重道德與職業,期改良婦女社會為惟一之目的"。《女報》以更深入、更細致、更具說服力的立論來啟迪廣大婦女的思想,宣傳婦女解放的主張,這是其成熟的表現之一。如宣傳女子教育時,強調女子教育是普及社會教育的基礎。認為女子教育應包括德育、智育、體育三個方面,教育的目的是使女子皆成為"獨立自營大國民"。同時強調家庭教育、幼兒教育的重要性。在鼓吹婦女解放、介紹西方婦女解放運動情況時,勇于提倡與歐美競爭,主張擇善而從,反對一味盲從,咀嚼他人牙慧。加之該報注意雅俗共賞,政治性與趣味性相結合,除論著外,開設教育、家庭、社會、文藝、記載等欄目,附有插圖,因而富有吸引力,社會效果較好。
這些女子報刊,從內容上看,基本上以宣傳婦女解放、爭取女權為宗旨。提倡女學、講述女德、開通女智,揭露古今中國婦女所受壓制和不平等待遇,是這些報刊共同的特點。女子報刊創辦和發行中,先進的婦女表現了極大的熱情和才干。她們往往一人獨當幾面,籌劃資金、撰稿、編輯、印刷、發行樣樣親自動手。財才兩困是女報普遍遇到的難題。秋瑾創辦《中國女報》時曾打算集萬金股本,但頂風冒雪,四處求援,只籌到數百元,最后好友徐自華姐妹捐助1500元,創刊號才得以付梓。第二期的出版是靠了秋瑾典押其嫂嫂的家藏珍本畫冊,才付了印刷費。
辛亥時期大批女子報刊的創立,產生了積極的影響。這些報刊面向婦女,反映與婦女切身利益相關的問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加速了婦女的啟蒙和覺醒。不少青少年女性受到這些報刊的影響和召喚,沖破家庭的樊籬,投入到革命民主運動的洪流。女子報刊也是婦女解放運動的輿論陣地,這里發出了"天下興亡,匹婦有責"的誓言,也發出了覺醒的女性爭取女權的吶喊,表達了女性的各種正當合理的要求。報刊上開展了對各種反對婦女解放運動謬論的批判,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全社會對婦女解放運動的認識。女子報刊的興盛是20世紀初婦女解放運動高漲的產物,反過來,又促進了婦女運動的深入發展。
但是,她們當中的絕大多數,對婦女問題的社會根源存在于整個封建制度深處這一點還缺乏認識,對封建禮教的批判也遠遠不夠系統、不夠有力,說明他們的辦報人在思想認識上還有很大的局限。這些婦女報刊的出版,無疑地受到不少婦女讀者的歡迎,但是,嚴格地說,其影響僅及于知識婦女當中的少數先進分子。在廣大的婦女群眾當中,它們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沒有力量發動更多的婦女沖破封建樊籬,投入革命斗爭,這是當時那些力不從心的革命宣傳家們感到悲哀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