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智毅
經濟增長速度應由市場而非政府說了算,經濟充分增長的實質就是解放生產力。
非典疫情剛剛過去,人們還心有余悸的時候,經濟界就展開了中國經濟是否過熱的爭論。遠在太平洋彼岸的格林斯潘老先生也耐不住寂寞,在7月15日的國會聽證會上指出:“中國需要控制貨幣供應量的增長,以避免出現通貨膨脹”。國內一些學者更是心急如焚,提出:“中國當前面臨的主要問題是經濟過熱”,并進一步推論:“如果中國經濟GDP增長小于8%,就會出現通貨緊縮;如果GDP增長超過9%,就會出現通貨膨脹;如果GDP增長超過10%,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通脹壓力。”一句話,經濟增長保持8%的速度是不快不慢的最佳速度。
但筆者對這種拘泥于8%的思維定勢不敢茍同。幾十年來,宏觀調控的歷程就是一部防止過熱史,要走出這個思維定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金融調控的任務“理所當然”地是防止通貨膨脹,以至于當通貨緊縮悄然而至的時候,我們長時間都不敢正視和承認那一事實。亞洲金融危機后,擴大內需成為宏觀調控主旋律,保持經濟8%的增長一度成為政治任務。當經濟剛剛走出陰影,非典一波未平,大洪水等又接踵而至的時候,在看不準經濟是否已經走穩的情況下,有人就開始斷言中國經濟過熱了。我以為這種觀點忽視了以下幾個重要方面:
一是現階段中國的總供給與總需求態勢已發生了根本變化。計劃經濟的基本特征是缺短經濟,幾十年計劃經濟,缺短給人們打下了太深的烙印。但現階段中國的總供給與總需求態勢確實發生了變化。據權威部門統計,國內絕大部分物質商品都供過于求。各種影響經濟增長的資源瓶頸矛盾得到緩解,且總供給與總需求基本態勢短時期內不會改變。擴大內需是一項長期任務,經濟高速增長已具備物質基礎。
二是現階段中國投資格局已由單一格局向多元格局變化。國家投資正向法人投資轉變,國內投資正向國外投資轉變,政府投資正向民間投資轉變,財政投資正向銀行投資轉變。這種格局的變化改變了過去單一國家投資格局弊病,責任意識、風險意識、盈利意識都空前加強。投資風險正越來越與公司命運、個人命運、銀行命運緊密結合在一起。政府對投資主體的影響正從直接施加壓力向改善投資環境過渡,公共財政體制也正在逐步完善。要充分相信投資主體的自我判斷,尊重投資主體的自主決策。
三是現階段中國經濟已由政府意志型增長向市場動力型增長變化。在計劃經濟下,政府掌握一切資源,是經濟增長的惟一決定因素。這種狀況正發生根本變化,越來越多的資源通過市場來配置,市場正越來越強地發揮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政府只能引導和調控,但不能去決定市場。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大國,影響市場的因素復雜多變。內外部市場的變化都對經濟增長速度產生影響。外需決定于國際市場變化,這一部分基本是不可控制的,只能順勢而為;內需也有許多不可測因素,包括天災人禍,年度之間的增長速度也不可能太平衡。作為經濟增長潛力遠沒有挖掘出來的大國,經濟增長超過10%是完全正常的事。改革開放以來,超過10%增長速度的年份并不少見。
四是現階段中國經濟中的諸多問題最終都要通過高速發展來解決。中國經濟中存在許多問題,包括就業、通貨緊縮、農民收入、政府精簡、國企轉制、社會保障、金融機構不良資產等等,其中一些問題還相當嚴峻,不能拖或不能拖得太久。實際上我們是在與時間賽跑,一切問題只有通過經濟增長這個不斷膨脹的雪球才能去包容和消化。如果看不到這一點,就有可能激化矛盾,導致嚴重后果。這些問題容不得我們四平八穩地走著“八字步”,而要按照黨的十六大所指出的,讓一切創造財富的資源、資本和其他力量充分涌動起來,最大限度地爭取發展的主動。
五是現階段中國經濟增長的發展機遇有可能稍縱即逝。當前中國物價水平仍然很低,還沒有真正走出通貨緊縮的陰影。通貨緊縮對經濟發展不利,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從某種意義講,通貨緊縮也是一種機遇。長期以來,我們實行一種高積累發展戰略,經濟和社會福利欠賬太多,利用通貨緊縮時機,通過積極的財政政策解決多年來想解決而沒有解決的問題是完全可能的。許多事情在通貨膨脹的條件下是無法操作的。利用現階段有利時機,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用最短的時間讓中國經濟增長達到一個新的平臺,不失為正確的選擇。
因此我們需要確立幾個觀念:一是經濟增長速度應由市場而非政府說了算;二是要像對待外貿速度一樣對待經濟增長速度;三是經濟周期可以調控但不可能完全避免;四是經濟充分增長的實質就是解放生產力。有了這些觀念,對當前經濟是否過熱,我們就會有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