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高校收費上漲的一種反思

王航晶

提高大學收費標準真的能啟動內需嗎？

高校收費改革以來，媒體上就此問題的討論之聲不絕于耳。高校教育是一種個人投資行為，但高校收費要制定在一個合理的水平才能長久實行下去。而且高校收費是否能像政府預期的那樣拉動消費，刺激經濟增長，我們不得不做進一步的思考。

高校收費的發展過程及原因

從新中國成立到1988年這漫長的數十年中，中國高等教育一直都是“免費的午餐”。到了1989年，國家進行高等教育收費改革，那時大學新生每年交學費200元，在社會上也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應，這是一個“低收費”階段。到了1996年，中國高等教育試行并軌招生，

一些學校開始增加學費，不少高校當年學費超過2000元。1997年高校全面并軌，學費持續增加，年增長幅度達到了30%甚至50%，到了2000年，高校學費普遍漲過4000元。2001年全國高校收費普遍達到4000-6000元水平。今年大學學費普遍在5000元左右（只有師范、體育、民族等冷門專業收費較低）。

高校收費的理由，現在一種主導的理論是：高等教育是一種非義務教育，對于受教育者來說，它是一種高回報率的產業，因而受教育者應有一定比例的投入。中國教育經濟研究會理事長、北京師范大學教授王善邁指出，在市場經濟當中，無論是政府的支出或者是家長的支出都可以得到回報，所以教育是一種投資行為。作為受教育的一方，理應交學費。逐步調整我國高等教育投入的格局，使其不斷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規律，有利于提高學生自覺學習的主動性和各方面辦教育的積極性，有利于高等教育規模的擴大，彌補高等教育投入的不足。

另外有經濟學家提出高校收費可以拉動消費。目前我國消費疲軟，擴大內需成為發展經濟的重要手段。銀行幾次降息，居民儲蓄不降反升。據統計，經過近三年的擴招，我國高校學生總量比1998年增長了近一倍。從1998年的643萬人，增加到2001年的1214萬人（包括專科生、本科生和研究生）。如果大部分（約80%）以教育消費形式就讀，每人每年增加5000元的教育消費，造成教育部門潛在收入每年約500億元。所以說，實行高校收費制度有利于刺激消費。其次，有利于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每年隨著招生規模的擴大，個人投入的增加，學校建設對建筑材料的需求，實驗室、研究室對有關設備及原材料的需求，教學活動對于教科書、課外讀物、聲像制品的需求，學生業余活動對參觀、旅游、娛樂的需求等等，不但數量大，而且種類繁多。這些需求將有力地推動相關產業的發展，從而起到推動國民經濟增長的作用。

高校收費存在的幾點憂慮

但社會上對高校收費不是不存在質疑和憂慮的，主要反映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高校會不會成為“富人俱樂部”？

主張高校收費和提高收費標準的論據之一是中國人有數量巨大的銀行存款以及難以統計的股票、債券、手持現金，以此來說明我國有釋放居民教育投資的巨大潛力。目前已公布的儲蓄存款資料顯示，我國居民存款總額已突破10萬億人民幣。但反對者認為，存款總額巨大并不意味著教育投資潛力巨大，因為我國財富分布是不均勻的，據報道40%的存款被3%的人口所擁有，這還只是自愿顯示的財富狀況，還有更多的財富占有者由于各種原因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財產狀況，因而無法納入統計范圍。由此可以看出我國絕大部分人的存款量以及財產十分有限。還應該看到，我國有9億多人口是農民，幾十年來由于價格剪刀差，農業再生產的投入都嚴重不足，還要支付子女的學費，除少數先富起來的農民以外，絕大多數是力不從心甚至告貸無門的。

其次，有人提出從國際方面來看，除個別高福利國家，都主張高等教育非義務教育，并且也都對大學入讀人員收取數額不小的費用。但反對者認為，不應忘記發達國家的工資水平遠遠高于我國。我國長期實行的是低工資制，即不完全工資。其中主要包括的是衣、食兩項費用，不包括住、行，更不包括勞動力再生產中的教育費用。在工資的含量與水平都沒有與國際看齊的前提下，單單在居民的教育開支方面向國際看齊，只能迫使居民實際生活水平下降。美日兩國的人均GDP超過了3萬元，大學每年學費尚不及人均GDP的10%（當然私立大學收費要高得多，但美國78%的大學生在公立大學就讀）。我國目前人均GDP并不高，即使我國人均GDP增至8000元，學費5000-6000元，占人均GDP的比重將提高到60%-70%以上，顯然學費提高的幅度過大。

二、提高大學收費標準真能啟動內需嗎？

當前，發展國民經濟的最大難點就是啟動內需，國家近年來采取了一系列的財政手段、金融手段，可內需卻啟而不動。那么中國老百姓為什么捂緊錢袋拒絕各種商品廣告、大減價宣傳的誘惑而寧肯忍受生活的清貧呢？顯然不是因為人們的各項需求已得到滿足。反對高校收費中認為，就是因為人們的收入水平有限，而包括高校收費制度在內的各項改革相繼出臺（包括房改、醫改等等），使居民的預期支出大幅度上升，而收入的提高卻難以預期。因此，高校收費雖有可能啟動教育產業的需求，但將以其他方面的需求進一步下降為代價。居民的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在一定時期內是在一個常數附近變動的，單向教育傾斜能使總需求增加嗎？

三、高校收費有可能導致多米諾骨牌效應，影響中學的生源，進而影響大學生源

對于貧困地區的人們來說，既然讀不起大學，上高中就沒什么意義，所以大部分人會只讀到初中畢業就不讀了。有觀點認為，長此以往，大學的生源質量必然下降，貧困地區的中學教育也難以發展。對于貧困生，國家有獎學金、貸學金等幫助措施，但這都是在進入大學校園后才可取得的。對于越來越高的高校收費，許多已考取和未考取大學的學生及其家長們望而生畏，根本沒有勇氣和信心也沒有足夠的財力邁進大學的大門。長此以往，真能進入大學的人數也將減少，既然如此，何談刺激消費、促進經濟增長呢？

針對高校收費提出的幾點建議

一、是高校收費要合理，教育才能健康發展，成為國家經濟的基礎。國家制定相應的政策應從實際情況出發，把高校的收費定在一個合理的尺度內，尤其要考慮廣大工薪族。近幾年來，城鄉居民利益格局變化很大，改革使一部分人分流下崗，不少家庭或個人的工資增長緩慢，甚至下崗。醫療、養老、住房、保險、教育制度的改革措施相繼出臺，城鎮居民心理壓力和經濟壓力增大。隨著城市中“弱勢群體”的增加，受教育的“弱勢群體”也在增加，國家必須制定合理的高校收費制度。不顧人們的收入水平和實際承受能力而使高校收費上漲，久而久之，會造成教育的畸形發展，消費不會增長，國家經濟的長遠發展更是失去了基礎。

二、是國家應加大對教育的投資，使教育反哺經濟。國家應以政府投資帶動社會投資，不能過多地強調把提高學費標準作為解決高校經費不足問題的手段。有資料顯示，教育經費占GDP的比重，高收入國家平均為5.7%，中等收入國家平均為4.3%，低收入國家平均為3.1%，而我國僅為2.6%，低于低收入國家的平均數。

三、是通過改革教育投資體制，來緩解政府教育投資壓力。其實教育作為產業，與其他產業一樣可以獲得貸款。建立教育銀行能促使全社會教育投資資金有效流通。教育銀行可以是專業的政策性銀行，其主要職能為：集中和積累教育資金，調劑余缺，加速周轉，保證教育發展；通過教育貸款，調節教育結構和規模，協調教育消費與教育發展的比例；調節社會貨幣流通，為經濟與教育的協調和穩定創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