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外資成敗決定因素之我見

我拜讀了本期《經濟導刊》有關外國直接投資（FDI）的兩篇大作。

在過去的23年中，中國吸引外資已經取得令世人矚目的成就，這已是公認的事實。

但是，怎樣評述20多年的經驗，為中國將來還要走的更長的路程（也許還包括其他國家要借鑒的路）指點迷津，的確是一件意義十分重大的事情，也并非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

兩篇文章都分析了中國開放之后在吸引FDI方面的經驗。有的強調了港、澳、臺同胞和僑胞的投資作用；有的強調了投資的地理、區位選擇和產業集群化效應。但是我認為，更應該強調的是明確的吸收國際投資的目標和有力的政策導向。

在中國對外公布的3部吸收外資的大法（中外合資法、中外合作法、外商獨資法）中，都開宗明義指出：“為了加強國際經濟合作和技術交流”是吸引外資的目的。“加強國際經濟合作”，就是要把本國經濟體制與國際經濟體制接軌；加強“技術交流”，就是要把本國的產品開發和制造技術提高到國際先進水平。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中國要引進的外資，不能局限于港、澳、臺和華僑資本，凡是手上有先進技術的、按照國際投資慣例運作的，都受到中國政府的歡迎，特別是發達國家的，肯于轉讓先進技術的資本集團，同樣受到熱情的歡迎。

從這個目標出發，我認為，評價23年來中國吸收國際投資的成績應該這樣排位：

居首先地位的，不是外商注入的近3000億美元的資金，而是建立了遍布全國的35萬家外商投資企業法人。它們在改變國家一元化投資體制、打破清一色公有制企業，樹立現代化企業經營機制中，起了酵母作用和樣板作用。這是一些改寫了憲法并受憲法保護的企業，是它們首先改變了一部分社會主義生產資料的所有性質；是它們為中國私有制企業催生，讓中國的私有經濟成為“社會主義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這種所有制體制的變化，才使生產資料可以作為商品買賣，推動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軌，為中國經濟創造了當今世界持續時間最長的高速度增長，在世貿組織審查中國入世申請時，一致承認中國經濟體制與世貿組織基本沒有矛盾，為中國入世鋪平了道路。

其次，中國吸收外資的成績，是引進了新技術，提高了中國自身的新產品開發能力，改善了經濟結構，提高了綜合配套水平和出口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能力。大型核電站成套設備的制造、安裝；國際航線客機大型組件配套；超大規模集成電路晶元片生產和高速度、高存儲電腦制造；光纖光纜及成套有線、無線通訊設備制造；特種汽車、大噸位卡車、小轎車批量生產；特殊合金鋼材冶煉、各種高檔家用電器開發等，大部分是借助外商技術投資搞起來的。

再次，是吸收近3000億美元的外資，它不僅是上述談及吸收外資成績的貨幣載體，而且對推動中國經濟高速度發展、改善中國國際收支起了很大的作用。

中國政府為實現上述目標，采取的有力政策措施包括：

--完善立法：從修改憲法、修改中國共產黨黨章，到制訂保護外商投資權益的一系列法律、法規800多件，各項法規都有負責執行和監督執行的機構。

--將利用外資，改善投資環境作為各級政府的重點工作，作為考核政績的重要指標。

--國家計委每年下達利用外資指標，及時修訂《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使外商投資與國民經濟發展計劃緊密銜接。

--國家給予鼓勵類投資項目以免征資本投資設備進口關稅的優惠。

--給予科研開發項目以免征科研設備及科研用原材料、零部件進口關稅優惠。

--農業投資項目在兩年免除所得稅、3年減半征收所得稅后，繼續減征15%所得稅10年。

--鼓勵各地區、各部門成立外商投資企業協會，代表外商向政府反映意見，溝通政府和外商投資企業之間的信息，維護外商投資者的利益。

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利用外資的成敗，主要取決于目標和政策，當然不是否定具體方法的作用。

資料1：外商投資的行業、分布與變化趨勢

18年來的累計，外商對華直接投資主要投向工業部門。1979—1996年18年間，在外商對華直接投資的行業中，工業位居首位。18年累計共簽訂外商直接投資項目283820項，協議利用外資額為4693.89億美元，其中工業項目為208241項，占全部利用外資項目數的73.37%；工業協議利用外資額為2731.19億美元，占全部協議利用外資額的58.19%。

第三產業利用外商直接投資項目數和協議利用外資額均位居第二。1979—1996年第三產業共簽訂利用外商項目數68497項，占全部利用外資項目數的24.13%，協議利用外資額為1891.85億美元，占全部協議利用外資額的40.30%。在服務業中，利用外資最多的行業是房地產及公用服務業。1979—1996年房地產及公用服務業利用外資項目數為28401項，占全部利用外資項目數的l0.01%，協議利用外資額1268.64億美元，其次是商業和飲食服務業，利用外資項目數為1435l項，占全部利用外資項目數的5.06%，協議利用外資額176.04億美元，占全部協議外資額的3.75%。

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外商在華直接投資的行業分布呈現出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

一、外商對華直接投資主要投向工業部門

1979年到1996年18年間，外商投資于工業項目占全部外商直接投資項目數的73.37%，工業項目協議外資額占全部協議外資額總額的58.19%。其次是第三產業，外商投資項目數和協議金額分別占全部外商投資項目數的24.13%和全部協議金額的40.30%。第一產業利用外資項目數和協議利用外資金額最少，分別占2.50%和1.51%。

二、輕工業吸收的外商直接投資略高于重工業

按實際利用外資額計算，輕工業利用外資的數額略高于重工業;按銷售收入計算，輕工業中外商投資企業的銷售收入略高于重工業;按銷售收入的比重計算，輕工業中外商投資企業銷售收入占輕工業銷售收入總額的比重，明顯高于重工業中外商投資企業所占比重。

三、外商投資企業在部分工業行業中已占有重要地位

按銷售收入計算，的行業有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等4個行業外商投資企業占全行業比重高達50%以上，儀器儀表及機械制造業等4個行業占全行業30%—50%;木材加工等7個行業占全行業20%以上。

四、外商對華直接投資的行業分布，隨時期不同有所變化

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外商較多地投資于房地產和商業、飲食等服務業，制造業內的投資以勞動密集型輕紡工業為主。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向工業的投資比例明顯上升，但在90年代前期，投向房地產業的外資數額和比重又有顯著上升。最近幾年，制造業內資金、技術密集行業吸收外商投資的數量和比重開始上升。

五、外商投資于制造業和服務業的比例略高

總體上講，在中國，外商投資于制造業和服務業的比例略高于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平，投資于農業和礦業的外資比例顯著偏低。在服務業內部，外商投資于金融、保險、貿易、信息、咨詢等行業的比例明顯低于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平。

六、外商投資行業分布變化所受的影響

從中長期看，外商投資行業分布的變化，既要受跨國投資行業分布總體趨勢的影響，也受中國經濟發展水平、體制狀況、產業政策與外商投資政策的影響。總體趨勢是，金融、保險、商業、信息服務、對外貿易、旅游等行業利用外資的比重將明顯上升;制造業中資金、技術相對密集行業將成為外商投資相對集中的行業。

資料2：外商投資的挑戰與問題

一﹑若干行業中外商的股權控制

外商對一些行業的支配和控制主要通過設立外商獨資企業和在中外合資企業中控股兩種方式。

在中外合資企業中，外商的股權比例越來越大。1995年福建省l000萬美元以上的合資企業中外商股權占57.8%。該省投資總額最大的26家外商投資企業中，獨資占16家、外商絕對控股9家，中方控股的僅有l家。特別從1992年以來，由外方控股和中外方股權對等的企業逐年增加，這一趨勢尤以1994年和1995年為最明顯。

從整個機械工業來看，到1995年底，三資企業總投資額l000萬美元以上的企業中，外方控股企業多于中方控股企業。其中，外方控股企業的83%是在1994年和1995年建立的，說明近年來外商對合資企業有明顯的股權控制要求。

1.外商投資企業在新興產業和高技術領域的國內市場占有率不斷增加。

2.高利潤行業的市場有被外商占據優勢的傾向。

3.外商投資企業紛紛向中國傳統長項行業大量投資，擠占了很大份額的國內市場。

二﹑技術轉讓問題

引進外商投資的一個重要目標是引進國外先進技術，但這個目的在一些行業和一部分企業中并未完全達到。

1.外商帶來的二、三流技術居多，一流技術很少。

2.多數合資企業項目規模小﹑技術層次低﹑低水平分散重復等現象更為普遍多見。

三﹑與內資企業的不平等競爭

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中國政府為了吸引外商到大陸投資，同時為了抵消計劃體制下對于外商投資者的非國民待遇，制訂了大量優惠政策，到90年代中期，這些優惠政策已逐步取消，繼續存在并實際發揮作用的部分優惠政策已日益成為對于內資企業不平等競爭的不利因素。

四﹑外商投資企業的管理問題

1.缺乏合理的統計審查制度

目前各級管理部門根據自已的業務要求均對外商投資企業有年檢年審要求。如工商管理部門年終對企業有年檢制度，財政稅務部門對獨立核算企業有年報制度，對外經貿部門也有年審制度，但各個部門的統計范圍不一樣、統計內容更不相同。因此利用任何一個部門的資料都難以反映一地區外商投資企業的全貌，同時更難以準確剖析其內部各種結構關系。

2.行業管理面臨的困難和差距

隨著改革深入，企業自主權擴大，跨行業、跨部門、跨所有制、跨城鄉投資的現象十分普遍，原來行業間封閉的現象在許多行業已被打破，然而，如何適應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的新形勢，發揮行業管理作用，面臨許多新課題。

3.對中方股權代表的培養、管理不夠

中方股權代表的素質高低，關系到產權代表人的職責是否到位，一些合資企業在談判中，不能有效地把握我方權益，甚至損害我方權益，都與我方股權代表人的談判水平、職業道德、責任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