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設置要科學

■趙振宇／（武漢）

電視劇《忠誠》作為向建黨80周年獻禮的優秀作品在中央電視臺展播，想必是有導向的意義——作為一部文藝作品，自然也不可太認真。但是，在對一個人的任命或罷免的程序問題上似有議論一下的必要。

劇中有關于任命和免去田立業烈山縣委代書記的兩場戲。市委書記高長河一到明陽就發現田立業是個人才，于是提議田到明陽市烈山縣任代理書記——自然要經過市委常委會集體討論通過。由于高長河的一番理論，常委會一班人用舉手表決的方式通過了對田的任命；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遵照省委書記的指示，高長河又闡述了調田回市里的理由，雖有兩人反對，但常委會仍以多數成員舉手通過的形式做出免去田代理書記職務的決定。劇中對田立業的描述是：田到烈山后干出了成績并最后犧牲在抗洪第一線，事實證明他是一個想干事能干事的好干部好黨員。對于田的評價和對其安排什么職務，這是一級黨委的事，但對于他的任命和罷免程序卻是不科學的。

在對田的任命和罷免問題上，表決時用的是不科學的舉手方式——雖然一人舉一手，一手算一票，但是，一旦書記的手高高舉起了，還有誰會當著書記的面不舉手呢？偶爾也會有個別人不舉手的時候（如劇中人文市長和紀委孫書記），但最終的結果是會按照書記的意見通過的——主持人的一票要大于其他成員的那一票。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在劇中，決定一個人的升遷去留，采用集體討論的方式和少數服從多數的方式（按照黨政干部選拔任用條例還需要堅持任用原則和條件，經過民主推薦、考察、醞釀等程序），這些都是不錯的。問題出在面對面的舉手表決不能完全準確地表達當事人的意見。如果常委會的表決改用無記名投票方式，那么，關于田立業的任免可能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同是表決，為什么換了一種程序，結果就會不同了呢？這是因為，無記名的投票方式能夠真實準確地反映當事人的意見，投票者不需要看書記或主持人的臉色行事。在這種情況下的多數和少數才是集體討論的真實結果，按照這種程序做出的決定和采取的行動才是符合民情民意同時也是符合組織原則的（至于決定和行動是否科學是另一回事）。盡管高長河在兩次會議上都真誠地要求大家暢所欲言，希望實行民主決策。但是，高長河初來乍到，人們能夠完全相信他么？即使是一位老領導這么要求，與會者也會因為種種考慮和主持人保持一致，不會當著面與其唱反調。或許有人會說，共產黨人襟懷坦白，有什么不能當面說清楚的呢？實際上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襟懷坦白”講的是人的道德情感，它會受到當事人所在環境的影響，很多情況下是不能做到“襟懷坦白”的;而“無記名投票”程序設置反映的是法制規定，一般來說，它能比較好地保護人們的真實意愿。

想一想當年討論興建長江三峽工程的情景吧：經過40年的反復論證，1992年4月3日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才以1767票（177票反對、644票棄權、25票未按表決器）通過了關于興建長江三峽工程的決議。盡管反對者、棄權者、未按表決器者還有他們的理由，但是，形成決議的程序是科學的。試想一下，如果討論用舉手表決的方式，那會是一種什么結果呢？

人都是有感情有利益考慮的生命體。當一種程序的設置有可能影響或危害他的情感和利益時，他就可能做出違心的選擇，這種選擇于己于人于我們的事業都是沒有好處的；如果一種程序的設置能夠排除這些顧慮，人們就可能真實地反映自己的意愿，盡管這種意愿有時也可能出錯，但它畢竟是人們真心的表白。這種程序的設置也將有利于我國加速民主化的進程，把我們的事情辦得更快更好。

古希臘大思想家蘇格拉底以犧牲自己的生命捍衛了程序的科學與公正。他認為，只要程序科學公正，哪怕實體結果不公正，也要接受它，因為司法公正肇始于程序公正。關于程序的問題是一門大學問，它不僅僅表現在對某個人的任免使用上；誰要想實行真正的民主秩序，就必須首先解決程序科學化的問題；程序設置的科學化將是我國邁向現代化進程中的一項重要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