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最有身價的寫字人

近些年來，在歐美一些著名古董拍賣場上經常可以看到有人爭相競購某些名作家死后遺留下來的手稿，一位作家死后行情的高低，常常由其手稿所售得的價格顯現出來。近日法國巴黎一家著名拍賣場在萬眾矚目下拍賣法國２０世紀著名小說家賽利納（Ｌｏｕｉｓ－ＦｅｒｄｉｎａｎｄＣｅｌｉｎｅ）出版于１９３２年的經典名著《長夜漫漫的旅程》（Ｖｏｙａｇｅａｕｂｏｕｔｄｅｌａｎｕｉｔ）一書的手稿，成交價格高達１５０萬美元，創下文學手稿拍賣的最高紀錄。此手稿的買主是法國的國家圖書館，許多人說瘋了。然而，果真如此嗎？法國的文化傳統向來重視文學創作，那么，對名作家的手稿一并看重，愛屋及烏，乃自然之舉。現在有趣的問題是，此手稿的賣主是何方神圣？他為何手上擁有這本號稱已經遺失６０年之久的手稿？如今拍賣價格為什么會高成這個樣子？

《長夜漫漫的旅程》一書在２０世紀法國文學史上已是公認的經典名著，其作者賽利納甚至也是自普魯斯特以來公認的最偉大的法國當代小說家，１９３２年書出版之時，雖未能獲得龔古爾獎，卻在評論界得到空前的極高評價，肯定為自《追憶似水年華》以來最杰出的小說作品。可惜作者生前從未真正享受到這些榮耀，也從未從所出版小說作品中得到多少經濟效益。賽利納和《長夜漫漫的旅程》的主角一樣是學醫出身，這本小說多少帶有自傳性質。

賽利納生前是個激進的反猶太主義者，甚至還寫過兩本反猶太人的小冊子。大戰期間，他一邊行醫，一邊寫小說，日子一直不好過。有一天，他把《長夜漫漫的旅程》的手稿（８００多頁），以１萬法郎的價格賣給了一個做畫廊生意的朋友。戰爭結束后，他和妻子一起潛逃到丹麥，不想竟在那里被丹麥當局逮捕關了一段時日，那是賽利納一生中最慘淡的日子。

１９６１年賽利納離開人世，享年６７歲。直到死后名望節節升高，在法國文壇上的大師地位終于獲得肯定。１９６２年《長夜漫漫的旅程》被選入“大星叢刊”時，許多人，特別是研究他的一些專家學者，全都在尋找這本小說的手稿，卻始終追尋不著。１９５４年向賽利納購買這本小說手稿的人當時也早已作古，他的后代對此也完全沒有印象。２０００年年底，一位８７歲的著名巴黎書商突然對外宣布要拍賣賽利納這本小說手稿，舉世一陣嘩然，大家不斷詢問手稿來源，這位書商只說是一位英國收藏家托他拍賣，至于其他細節則一概三緘其口。經多方打聽之下，似乎根本沒有英國收藏家委托拍賣這回事，據猜測可能的情況是，巴黎這位書商早在數十年前即已得到這本手稿，如何取得，由于他不肯松口，至今無人得知，但是為何當年大家在尋找時，他不肯拿出來呢？也真虧他的命夠長，也沉得住氣，捱到這個時候，看準時機，狠狠海撈一把。而法國國家圖書館這邊，竟然愿意花這么大把錢買下這份手稿，可見法國政府保存文化遺產的用心良苦了。

《長夜漫漫的旅程》的手稿當初要不是宣稱遺失，追尋不著，今天絕不可能有如此天價。當然，失而復得的東西總是彌足珍貴。G（劉森堯）

《海外星云》（2001年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