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南部,沿著一條點綴著栗樹的路走去,可以找到一個名為“健康”的所在。這里占地100英畝,住了1200多人——可是,切莫對這兒存有什么美麗浪漫的幻想。
不久前出版的一本書,對這個在法國歷史上有一定地位的地方的生活作了深入的描述,駭人聽聞的內容震動朝野,“健康”馬上成為了整個法國的污點。誰能想到,在被稱為“人權準則掌控者”的法國的首都中心,竟然有這樣一個違反了一切人權準則的地方!
這兒的正確名稱是“桑特監獄”(或“健康監獄”),而著書揭露其中內幕的,是自1992年起到這兒出任首席醫生的瓦瑟爾,書名直截了當——《桑特監獄的首席醫生》。
桑特監獄歷史百余年
法國是西方現代司法制度的發源地之一,這里的監獄頗有歷史,全國目前的187所監獄中,有109座已超過80高齡。桑特監獄建于19世紀60年代,至今已跨越3個世紀,見證了自第二共和國以來一頁頁洶涌如濤的法國近代史。
法國人對桑特監獄里面的情況顯然不大了解。所以,當《世界報》摘登了《桑特監獄的首席醫生》之后,法國人無不駭然。
書是以日記形式寫成的。瓦瑟爾醫生1992年被派到桑特監獄工作之后,駭然發現法國竟然還有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久之后,她開始在日記中記錄下獄中的所見所聞,并在7年之后整理成書,終于使其中的黑幕得以昭然天下。
初建成的桑特監獄曾經被視作為法國監獄人道主義改革的樣板,如今,情況恰恰相反。瓦瑟爾以女性的敏感細致地描述了獄中的可怖:
在夏天,擁擠狹小的囚室熱到攝氏38度,囚犯仍然只能一星期淋浴兩次,加上飲食不衛生,犯人皮膚病嚴重是必然的結果。
瓦瑟爾有一次發現十幾個囚犯同時患上一種難以診斷的皮膚病。她花了不少時間才弄清楚,原來那是一種在法國已幾乎絕跡的皮膚病。二戰后法國大多數醫生都沒有遇上過這種病例,而瓦瑟爾一下子就遇上十幾個。
獄中的衛生狀況同現代監獄絕不相稱,大部分被席中有虱子,有各種各樣的小蟲。囚犯為了防鼠,只能用衣服來堵鼠洞。
有一次,她看到8個獄警一起制服一個柜絕注射的囚犯;糾纏中,幾個獄警受了傷,囚犯被關禁閉。兩星期之后,她發現這名囚犯嚴重脫水,原來獄警不但禁閉他,還不給他水喝。
獄警加劇囚犯病情
瓦瑟爾發覺,獄警會故意把患肺病的囚犯關到洗衣房隔壁的潮濕的囚室去,以加劇他們的病情。
由于收監的人太多,每個囚室都超額住人,而犯人每天只有4小時可以走出囚室,一些要做工的囚犯也得在囚室里工作。在住了三四人的囚室里,弱者受欺的事屢見不鮮,一些人被當作“奴隸”,甚至淪為性奴。
一個例子是:一名21歲的青年被安排與兩個慣犯同室,其中一個有愛滋病。第一夜,他就被雞奸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囚犯經常自殺。瓦瑟爾醫生剛到監獄時,就遇這樣的案例。自殺者吞進肚里的各種東西令人難以置信:刀片、鑰匙、錢幣、指甲鉗、刀、叉、勺子、眼鏡、通渠劑、老鼠藥……
公平地說,以上情況并非桑特監獄所獨有。由于監獄的大門總是關得牢牢的,里面監禁的又是被視為卑劣的一群人,監獄從來就是世界上最齷齪的地方,囚徒所受的苦常被看做是罪有應得,致使監獄里的種種暴行不為人知,且難以遏止。可是,法國司法制度中值得批評的,不僅是獄中暴行而已。
司法制度急需改革
法國司法制度中最為人詬病的,是法國有5.5萬人未經定罪而被囚禁。
西方大多數民主國家都奉行“無罪推斷”,即被告人在被法庭定罪之前是假定無罪的。法國法律則容許檢控官把疑犯長期拘禁。算起來,被控者在帶上法庭之前已平均蹲了4個月的監牢。他們坐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大牢,與已經定罪的罪犯同樣待遇,同住一個囚室。桑特監獄里就有不少這樣的“往客”。然后,他們可能獲檢控官開恩相告:證據不足,無罪釋放。
《桑特監獄的首席醫生》的摘要剛在報上登出,法國司法部長吉古夫人趕忙出來說話,承認法國的監獄制度不值得驕傲,“有很多監獄的情況與我們這樣的國家不相稱”。一批坐過牢的知名人士——包括前部長和大老板——趁機發表公開信,譴責法國的監獄制度,要求改革。
[摘自新加坡《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