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瑞典女孩和一只蜜蜂

謝　凡

地處地球北端的瑞典人特別珍愛陽光。在七月下旬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許多瑞典人都攜家帶口興高采烈地跳進首都斯德哥爾摩的露天泳池。已在這里定居的女兒告訴我，這里的冬天，下午三點天黑，早上九十點才天亮。經歷了漫長冬夜的北歐人，會像迎接貴賓一樣迎接每年夏至前后的仲夏節，盡情地享受大自然的恩賜。

那天是我剛去瑞典不久，陪著懷孕幾個月的女兒也到露天泳池暢游。我坐在陰涼處的長椅上，看到女兒在水中很自在，目光便很快被一群孩子吸引走了。

孩子們穿著色彩斑斕的泳衣，嬉笑著打著水仗。這時，我發現一紅一藍，兩個金發碧眼的小姑娘像兩朵小花，從泳池里漂浮出來。她們顧不上擦拭身上的水珠，兩雙眼睛盯住穿藍泳衣女孩手上托著的小東西。顯然那是剛從池中撈出來的。她們焦急地商量了一陣，穿紅衣的女孩飛快地向泳池邊的樹林跑去。她摘回了一片樹葉，兩人把小東西輕輕放到樹葉上，又急急地向更遠的草坪跑去。她們把樹葉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坪上面，頻頻回首，戀戀不舍地離開草坪。兩人手拉手跑回來，剛要下泳池，那個穿藍泳衣的女孩抬頭看了看空中似火的驕陽，和紅泳衣伙伴咕嚕了幾句，指指太陽，兩人又立即返回草坪，托起樹葉，向更遠的樹林跑去。當她們回來時，雖然頭上已開始出汗，但表情輕松，哼著瑞典童謠，跳入水中。

是什么力量讓兩個瑞典小女孩甘愿舍棄這難得的游泳機會，一次又一次地跑向那片草坪呢？我長期從事兒童教育工作，職業的敏感促使我去探究什么是讓兩個小女孩如此動心的寶貝。

我向著她們回來的方向走去，在樹林中來回尋覓，沒有發現異物。聯想到兩個小女孩回來時汗水淋淋的樣子，推測她們很可能跑了更遠的距離。年老的我雖然感到有些累了，但仍不愿放棄，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去，一路彎腰低頭，細心查找。

又走了好一陣，忽然感到一陣清涼，一棵巨人般的橡樹聳立在我的眼前。這橡樹的樹干粗壯，三個成人難以合圍，估計至少有上百年的樹齡。抬頭仰望，樹冠在藍天中伸展，碩大的樹葉把陽光遮擋得只撒下點點光圈。好一個幽靜陰涼的所在！兩個姑娘一定會把她們的寶貝藏在這兒。我蹲下身子，果然，那片樹葉就在靠近樹根的花叢中。仔細望去，樹葉上有一只蜜蜂！蠶豆大的身體，有著金黃夾黑的斑紋，它緩緩抖動著翅膀，讓身體在樹葉上慢慢移動。難道它也要回報兩個小姑娘的救命之恩，努力歸隊？

我被自己的發現震呆了，久久地凝視著這備受關愛的幸運兒，衷心祝愿它能夠飛回自己的群體中去。

回去后，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女兒，女兒并不以為意地說：“瑞典人很注意從小培養孩子珍愛自然的品德。只要您注意觀察，孩子們與自然中的生命和諧相處的情景隨處可見。這當然是社會、家長、老師共同努力，潛移默化的結果。”

的確如此。

每逢雨后，鄰家3歲的圖拉在林中小徑散步時，都要學著媽媽的樣子，一邊把路邊核桃大的蝸牛輕輕捏到森林深處，一邊奶聲奶氣地說：“小蝸牛，回家吧！回家吧！”

有時，我也會遇到從林中散步歸來的幼兒園小朋友和老師。孩子們手里拿的不是鮮花，而是枯枝敗葉，背包里裝的是被別人丟棄的空易拉罐、糖紙等，她們把這些廢棄物丟進垃圾筒，一路歌聲不斷。帶隊的老師還告訴我，有些東西還要拿到課堂里作為反面教材，讓孩子認識廢物對森林的危害，森林和人一樣需要一個清潔美好的生存環境。

大自然是慷慨的，你珍愛它，保護它，它就會加倍地回報你。

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這座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最大的城市，有著世界上最干凈的水體。作為生活水源的梅拉倫湖，擁抱著整個城市，卻沒有受到污染。從自來水龍頭里流出來的冷水，不僅是瑞典人喜愛的“飲料”，也是國宴上的必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