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歲書

母親不識字，可她不愿子女走自己的老路，決心在家人中培養出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她天天起早貪黑地苦掙工分，還種了點青菜、蘿卜之類的蔬菜，挑到集市上換回一點錢，讓姐姐們能夠順利地讀上書。看著姐姐們坐在煤油燈下做作業，什么也看不懂的母親總會露出欣慰的笑容，為孩子也為自己而笑。

可是好景不長，1980年，做代課教師的父親不幸病故。我恰好在那一年開始上學讀書。我是個頑皮的男孩，除了學習差之外，還常常會干一些莫名其妙的惡作劇。終于有一天，老師忍不住了，把我趕出課堂，并下令：回去叫家長來。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家向母親陳述了一切。母親什么也沒說，停下手中的活，匆匆趕到學校，再三向老師求情，要求看在孩子父親也曾做過教師的份上，讓我繼續念書。聽著母親一聲聲含淚的訴說，我如坐針氈，依稀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然母親怎會聲音顫抖、淚如泉涌呢?

那次事件后，母親對我下了三條“令”：一是每天放學必須按時回來；二是每晚作業交她檢查；三是每次成績必須在班級居前5名。母親說到做到，從此每晚檢查作業成了她的“工作”。不識字的母親有她特有的方法，就是看字跡端正不端正，有沒有涂改。就這樣，在母親的約束和管教下，我的學習逐漸納入正軌。轉眼學期結束，我拿著各門全優的成績單和三好證書興沖沖地跑回家。母親看了那鮮紅的獎狀和成績單上的阿拉伯數字，高興地流淚了。

第二天，母親帶了幾只雞和一籃雞蛋上縣城，傍晚時氣候異常寒冷，可母親卻汗涔涔地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我們圍上一看，母親的包里除了替姐姐們剪的幾件新衣料外，還有10多本書。正疑惑間，母親對我說道：“要過年了，姐姐們是女孩子，每人添上一件新衣服；你是男孩子，又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衣服買了明年就嫌小，所以到新華書店向營業員打聽著買了一些書，目的是讓你好好學習，就當壓歲用吧!”從那年起，每逢過年，母親給我的壓歲禮物便是書。這一舉動催我奮進，終于使我邁進了大學的門坎，實現了母親的心愿。編輯/王凱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