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哭，媽媽把全部的溫柔給你

原以為，愛一個人，會同他一起慢慢變老，微笑地望著我們的孩子去經歷生命中的風雨和彩虹。一同乘過了5年的婚姻列車，他卻提前下了車，其實那一刻，他的手從我的手中滑落，我們彼此都很茫然失措，下一站，該往哪兒出發?

是因為路太長，還是車內太吵，為何我們不能共赴共同命運的終點站。想起我和他，在情竇初開的年齡，在最初相遇的站臺，一剎那間目光的交融，讓彼此的呼吸片刻停止，我們在冥冥中尋找得太苦了。于是，我放心地把手交給他，車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好美啊！

孩子的哭聲在婚后一年半的夜晚傳來，宣告那像孩子一樣任性的丈夫成了父親。懷孕時，他幸福地望著我，在我的耳邊低語，我是他眼中的一幅畫——《微笑的蒙娜麗莎》。

婚姻，瓷器一樣易碎呀。離婚后，3歲的兒子名義上歸他，實際由我照料。后來，他送我一本書，叫做《發現母親》。他說，楊，你懂嗎，孩子在母親身邊，有利于他的成長。他總是這樣，為自己找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倔犟的脾氣，也許這正是我同他離婚的原因。

“媽媽，你為什么要同爸爸分開？”一個月后，見我仍不同他相見，兒子忍不住抬起頭問我，可憐的兒子，他的眼眶里盈滿了淚水。兒子的問題，觸動了埋在我肉里的一枚針。我摟住兒子，告訴他，爸爸并沒有同我們分開，你也可以常常去看爸爸，爸爸依然愛你，爸爸上班，他太忙了。兒子顯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他繼續不依不饒地追問，那段時間，我的心情遭透了，我揚起巴掌要打他：“晨兒，你要爸爸，你到他那里去吧，媽媽不要你了！”手掌還沒落下，兒子便撲進我懷里大哭起來。

家，我和丈夫，兒子，原是一個穩定的三角關系啊，而今一下潰散了，在這個寂寞如石頭森林的城市，我成了一只躲在陰影里微微顫抖的鳥。兒子啊，媽媽將如何帶著你去陽光下的綠蔭地里奔跑？

兒子剛進幼兒園，開始他不習慣，每一次送他上幼兒園的車，他都癟著嘴一臉哭相，他求我：“媽媽，你陪我去幼兒園好嗎？”我剛從公司財務部下崗在家，兒子的請求觸痛了我的心，我同意了。

隔著玻璃窗，我看見兒子認真地學拼音、寫漢字、畫畫，但他又忍不住側過頭來望著我，沖我調皮地笑。兩周后，幼兒園的老師找到我說，你這樣影響兒子的注意力，不利于孩子獨立性的塑造。

我聽從了老師的意見，不再陪兒子去幼兒園了。回到家，兒子問：“媽媽，你怎么不陪我去幼兒園了？”我說，媽媽這么大了，哪能還去讀幼兒園。我告訴他，你一個人讓媽媽陪上幼兒園，別的小朋友會笑話你呀，你為什么要讓人家笑話呢？兒子很認真地點點頭說：“媽媽，我聽你的。”

在家的日子，我便靜候著兒子的回來，每一次見到他，我都有一種激動。是的，兒子的每一個背影都牽動著我的心，成為我心里的牽掛。

有一天，丈夫打電話給我，說在稅務局為我聯系了一份臨時工作。我拒絕了，告訴他，我不需要憐憫。我只想在家，做一個全職母親，專心照料兒子。至于今后的路，讓兒子長大了再說吧。

我忍不住好奇，又一次悄悄去了幼兒園，觀察著兒子的反應。我發現，兒子在小伙伴中間顯得有些孤獨。我的心疼痛了，這是為什么呢？老師告訴我，這孩子聰明，但性格很內向，他還小，這樣的性格會影響他今后的人生道路。

兒子回到家，我問他：“晨兒，你在幼兒園玩得快樂嗎？”兒子的淚水一下涌出了眼眶，他抓住我的手說：“媽媽，幼兒園小朋友的爸爸媽媽帶他們去公園玩，還買很多玩具，你和爸爸為什么不帶我去玩？”噢，我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想起星期天也把兒子關在家，強迫他寫字畫畫，我突然感到自己對他太殘酷了。

于是我帶著他去公園，兒子像奔出籠中的小鳥歡快地奔跑與喊叫，我的心也一下明媚起來。

那一天，兒子玩得開心極了，在玩具店，我為他挑玩具，挑了好大一堆，兒子突然蹲在我的身邊悄聲說：“媽媽，我只要一個。”我說：“你不是喜歡玩具嗎，為什么呀？”他說：“媽媽，你不上班了，沒有錢了，所以我只要一個。”我突然感到兒子懂事了，懂得體貼媽媽了，我的心悲傷而又溫暖。

從此以后，每天晚飯后，我總要牽著兒子的手去散散步，陪著他去認識這個奇妙的世界。然而有一天下午，兒子眼尖，突然對剛下車的丈夫大聲呼喚著：“爸爸，爸爸！”兒子奔了過去，牽著他的手走了過來。“爸爸，到媽媽那里去吧，去看我畫的畫，還有玩具。”兒子緊拉住他的手說，我同他一時尷尬極了，僵硬地站著不知如何答應兒子。

我一把拉過兒子往回走，兒子哭了，邊哭邊喊要爸爸。回到家，兒子還在哭喊，我揚起巴掌給了他一耳光。兒子一下停住了哭泣，他眼淚婆婆地望著我：“媽媽，我的臉好疼呀。”望著他臉上手印的痕跡，我的心撕痛了。

我立即給丈夫打電話，說來接孩子吧，孩子想和你在一起。丈夫來到了樓下，我把兒子送到樓下說：“去吧，跟你爸爸呆幾天，媽媽再來接你。”兒子噘著嘴望著爸爸，又望著我，他說：“這樣吧，我們帶孩子一同去外面吃頓飯。”

那頓飯，兒子吃得好開心，他為我夾菜，給爸爸倒啤酒，我突然看見丈夫眼里的淚花，是不是想起了從前一家人的歡樂，我迅速埋下頭，傾聽著自己內心的疼痛。

分別時，他說：“楊，今后，我們多帶孩子一起出去玩玩吧，不是夫妻了，我們還是朋友嘛。”他的聲音很溫柔。

我答應了他的要求。一個月中，我同他一起帶著孩子去外面玩，那是兒子最快樂的時光。我突然感到，同他和兒子在一起時，彼此之間充滿了關懷和體貼，而離婚前的日子，為什么我們都不能克制自己惡劣的情緒，一旦爆發爭吵時，傷害就像投向對方的匕首。

我再去幼兒園，老師說，這孩子變化可大了，變得活潑開朗了。兒子的進步，讓我終于喘了一口氣。

去年夏天，一位女友10歲的孩子不幸患了白血病，我牽著兒子去醫院看望他，望見那個被化療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孩子，兒子問：“媽媽，他生病了嗎？”我點點頭。兒子無拘無束地爬上床去同他玩耍，那孩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臨出門時，兒子對他許諾，把玩具帶來給他玩。第二天一大早，兒子便把玩具裝在一個塑料袋里讓我陪著他去醫院交給那個孩子。在醫院，孩子開心極了。他的媽媽流著淚對我說，謝謝你，孩子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快樂了。

半個月后，得知那個孩子去世的消息，我又一次帶著孩子去女友家，面對洶涌如潮的哭聲，兒子問我：“媽媽，哥哥呢？”我低聲說，哥哥生病死了。兒子又問：“媽媽，什么是死啊？”“就是再也見不到他了，去了天堂。”“天堂在哪兒？”他抬起頭問我，又望望窗外白云飄浮的天空。在這哀傷的氣氛中，我沒有再回答兒子的提問。

回家的路上，兒子悶悶不樂，我問他為什么不快樂。兒子說：“媽媽，我知道了，我再也見不到哥哥了，我想給哥哥送一件禮物。”我問他，送什么呀？

回到家，兒子便央求我去買一盒巧克力蛋糕，他說，把這個送給死去的哥哥，讓他在天堂不挨餓。

我同兒子抱著蛋糕去女友家，我把兒子的心愿向她說了出來，她一下哭了，對我說：“多善良的孩子啊！”后來，這盒蛋糕放到了那個孩子的墓前。

有時候經過大街，常常看見一些殘疾人在街頭賣唱乞討，兒子總會扯扯我的衣角說：“媽媽，他們多可憐呀。”我明白兒子的意思，遞給他零鈔讓他交到那些人手里。

離婚兩年多了，兒子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會觸動我敏感的心靈，然而，我放心了，因為，他沒有在陰影之中生活，天空還是那些么蔚藍。

常常端詳兒子的模樣，對照著自己，有時候會陷入一種冥想，我的前世今生，也許便是等待著同這個生命驚喜的相逢。

兒子，相信媽媽，媽媽會把生命中所有的溫柔都給你，媽媽因你而感到內心的驕傲與充盈。有一天你長大了，你要去遠方，你對媽媽說“再見”，媽媽蒼老的容顏依舊保留現在的姿勢，在原地將你眺望，為你祝福，媽媽幸福地微笑著，回想著同你一同走過的那些美好時光。

編輯/楊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