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8月8日午夜,烏魯木齊市五星路一間民房內,22歲的陳雪萍緊緊地抱著身體早已冰冷的男友,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她眼中滑落,滴在她為死去的男友換好的嶄新的睡衣上。2個小時前,正是她親手把毒藥放在男友的飯碗里,將她深愛著的人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她用這種殘酷的手段,留住了男友,留住了男友最后在她身邊度過的時光。
相貌平平,卻遭遇了她渴望的愛情
陳雪萍3歲時,父親就撒手人寰,母親帶著她艱難度日,后來,在好心人的勸說和撮合下,母親再婚。繼父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在雪萍成長的歷程中給予了無微的關愛和呵護。但是,隨著一天天的長大,陳雪萍在同伴們的嘲笑和輕視中明白了“繼父”這個在她人生中完全可以忽略的稱謂的真實涵義,她漸漸地失去了對繼父的愛戴而變得冷漠和陌生了,她把自己和父母的距離拉得很遠,她的性格也就在這種陌生和距離中逐漸孤僻起來。父母了解不到她的真實想法,她也從不在家人面前透露哪怕一絲半點的心思,她甚至沒有一個能談得來的朋友。她就像一個作繭自縛的蠶,把自己深深地裹在里面,既不去感知世界,也不讓人輕易走近她。自我的封閉,使陳雪萍的情感世界變得極為狹小。更多的時候,她把感情寄托在流行歌曲上,也正是對流行歌曲的偏愛,使她對男女之間的愛情認識固定在了那種浪漫、卿卿我我、永不分離的誓言中。她覺得歌中唱的愛情美麗而又悲傷,而這份美麗和悲傷更加撩撥著青春期的陳雪萍對愛情的毫無深度的理解和渴望。
1998年,陳雪萍離開生養她的農場,被招到烏魯木齊一家紡織廠工作。新的環境使她的性格開朗了不少,工作之余,她也和同事們一起上街逛逛商場,上舞廳跳跳舞。新的生活內容讓她的笑容像陽光一樣明亮、燦爛。
緣分就在她一次去舞廳時注定了。當江明微笑著臉龐穿過迷離閃爍的燈光落進她的視線中時,她的心頓時怦然而動,像有一道強烈的電流穿透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剎那間將她包圍。幾支舞曲過后,舉止頗為瀟灑的江明輕而易舉獵取了陳雪萍的芳心。涉世未深的陳雪萍盡管沒有非凡的氣質和美貌,卻和所有懷春少女一樣擁有對美好愛情的憧憬,對江明的心動使她默然間有了一種認同感、歸屬感。就這樣,陳雪萍不可自拔地愛上了江明。
時年24歲的江明一開始并沒有在意陳雪萍,以他的外表實在也看不上陳雪萍,但和陳雪萍交往的過程中,陳雪萍表現出對他強烈的依戀和溫柔多情,又確實讓他感受到被愛的幸福和虛榮心的滿足。
陳雪萍用心愛著江明,江明也時不時地表現出一個男孩的多情來。陳雪萍并沒有感覺到自己和江明的差距,她很單純地理解江明的行為只是因為愛她。此時的她,整個世界都是是江明:江明的一顰一笑,江明的一言一行……
陶醉在“愛情”甜蜜中的陳雪萍,根本沒考慮過,有一天她會失去江明的“愛情”,失去江明。
為留住愛情,她奉獻了自己,但淺薄讓她始終得不到男友家人的承認
江明在中學時就頗有愛情觀念,雖然他的學習成績并不好,但卻憑有幾分帥氣的外表、熱情大方的性格,很受一些女同學的愛慕,但江明卻喜歡班上的蕭美。蕭美是個美麗漂亮且心高氣傲的女孩,許多男同學都給她寫過情書,均遭到蕭美的冷落。江明比別的男孩更多一份耐心,他幾乎一天一封情書,差不多抄遍了他從小說中能看到的情話,還玩盡了他那個年齡能玩出的花樣,每天去送一朵玫瑰花,蕭美不能不被江明打動,于是一對少年戀人,就有了逃課后浪漫的花前月下,有了不少海誓山盟。1995年,18歲的江明和17歲的蕭美在臨近高中畢業時偷嘗了愛情禁果。高考落榜后,蕭美隨父遷回了她的老家江蘇,自此以后,直到2000年的春節,兩人再未見過面,只是開始的幾年間互通過書信。
1998年,舞廳的偶爾相遇,使江明認識了陳雪萍。陳雪萍對他執著的愛戀讓江明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對女性的魅力,他沉浸在這種良好的自我感覺中,盡情地享受著陳雪萍的愛。
1998年5月,癡戀江明的陳雪萍與江明同居了。
在租住的和江明同居的那間小屋里,陳雪萍是快樂的。同居前,每一次江明和她來到小屋里,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聽得她心里蜜一樣甜滋滋的。就在這間小屋里,江明說會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常常在江明走了以后,陳雪萍仍能感覺到江明的氣息和話語在小屋里蕩來蕩去,她的心時時漾溢著幸福。因為這份讓她刻骨銘心的愛,她格外珍視這間小屋,這是她和江明最初的家啊!
為了能和江明每日廝守,陳雪萍不顧江明的反對辭去了工作,專心侍奉起江明,并且從父母那里要來了幾千塊錢以作他們日常生活的開支。
面對陳雪萍如此的癡情,應該說江明也曾為之深深地感動過,但時間一長,陳雪萍內向、偏執的性格常讓他感到無所適從。
在此期間,由于陳雪萍的幾番要求,江明把她帶回過他的家里幾次。陳雪萍竭力想要江明家人認同自己,但她也知道相貌平平的她與長相英俊的江明在外表上很不匹配,于是想方設法討好江明家人,甚至對江明家人不斷夸下海口,許以各種承諾,卻不考慮這一個個承諾無法兌現所帶來的后果;有時,又毫不在意地否定自己所說過的話,正因為這樣,陳雪萍的淺薄始終無法讓江明家人接受她。
而這些,并沒有影響到陳雪萍對江明的愛情,她依然用心營造著她和江明的小窩。
沒有愛情的歸宿,男友與初戀情人互訂終身
如果說當初江明對陳雪萍還存有一份憐惜的話,那么在他與她同居一年以后他便厭倦了,他知道自己對陳雪萍并沒有愛。這時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戀,想起了遠在江蘇的初戀情人蕭美。他找出了蕭美以前寫給他的信,那一行行娟秀的字,一句句熾熱的話語喚起了他心中的愿望。他很快查找到了蕭美的電話,他告訴蕭美,他參加工作后不久,接受了一個女孩的愛,可她既沒有蕭美的美麗,又沒有蕭美的溫柔;而他由于心里一直裝著蕭美,所以最近已經和女朋友分手了。他在電話里一遍一遍地向蕭美傾訴自己對她的感情,對她的思念。蕭美被這份真摯的感情深深地打動了,她埋藏在心里對江明的那不曾被時間消磨的愛又濃濃地升起,她幾乎是流著淚答應了江明在電話里的求婚。以后,兩人經常通電話,訴說彼此的牽掛,他們還約定,2000年的春節,蕭美來烏魯木齊。江明一邊和蕭美談婚論嫁,一邊卻仍和陳雪萍保持著同居關系,而陳雪萍對此一無所知。
2000年春節很快就來臨了,按照約定,蕭美和她的父母從遙遠的江蘇來到了烏魯木齊。早已知曉此事的江明父母一見漂亮溫婉的蕭美,就歡喜不已;蕭美父母幾年前就見過江明,再加上兩人年少時那不堪一提的往事,自然更無異議。雙方家長在彼此的滿意中商定了二人結婚的佳期。
江明的逐漸冷淡讓陳雪萍痛苦不堪,她不明白江明對她失去熱情的真正原因,但她預感到江明要離開他。她近乎瘋狂地不斷給江明打電話,打傳呼,想喚回江明,終于有一天,她在街上遇見江明挽著蕭美的手卿卿我我、十分親熱的樣子,心中一下明白了江明不理會她的原因。她站在江明和蕭美的面前,冷冷地看著他們。江明也看著陳雪萍,他握著蕭美的手并沒有松開。陳雪萍見狀,更是怒火中燒,她嫉妒江明對蕭美的親熱,憤慨江明對她的背叛。她沒等江明說話,開口就道:江明,你若敢和我分手,我讓你去死!
話是這樣說出來了,她的心也碎了。逃回她的小屋里,一路強忍的淚水便紛紛而落。就是這間小屋,容納了多少她和江明快樂的時光呀!
3月底,蕭美回到了江蘇,江明又來找陳雪萍,對她又是一番甜言蜜語,讓她簡直無法抗拒。
陳雪萍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她明知江明說得不是真話,卻愿意相信,她認定了江明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卻又渴望他回到自己身邊。
現實擊碎了她的夢想,被拋棄的恥辱讓她難罷甘休
蕭美的離開使陳雪萍看到了與江明重修舊好的希望。她對江明和以前一樣,保持著性關系,卻比以前多了一份賢淑,她想用改變自己的方法來奪回江明,使他不再懷有拋棄她的念頭。可惡的是江明,一面享用著陳雪萍對他的綿綿柔情,一面又不斷在電話中、信件里與江蘇的蕭美柔情蜜意。
轉眼到了6月初,江明起程去江蘇探望蕭美及其父母。陳雪萍得知后又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惱羞成怒的她不計后果地朝蕭美的家中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中她氣急敗壞地告訴蕭美家人:江明死了,你們不要再等他了!當時就驚得蕭美一家人亂成一團。
陳雪萍不甘心失去江明,她的不甘心,除了她付出太多的真情外,當然還有不善交際的她那份虛榮和性格中的偏執因素。
就在陳雪萍煞費苦心,使出各種手段欲奪回江明的愛時,8月初,蕭美帶著結婚證明,也帶著即將成為新娘的綺麗之夢,再次來到烏魯木齊。蕭美的第二次到來,徹底地擊碎了陳雪萍對江明抱有的最后一線希望,她無法接受江明和蕭美即將結婚的事實。在她的小屋內,她回想著和江明在一起度過的這兩年多的時間,心痛到極處,她多想對人傾訴她心中的郁悶、煩躁、悲傷和哀痛啊!尤其是想到江明不久將是別人的丈夫,她所有的真情都將付之東流,憤怒更是不可抑止。她拿出她和江明的照片,瘋狂地撕扯著,嘴里還惡狠狠地說:“江明,我要你死!我陳雪萍得不到你,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你!”撕完照片,她滿臉淚水,癱坐在地上,心靈深處是一片荒蕪的空虛。
心如止水,她眼睜睜地看著男友在死亡線上掙扎
江明準備在8月15日這天和蕭美結婚。
絕望的陳雪萍決定履行對江明說過的話:她絕不會讓江明和別人結婚,也不會讓蕭美搶走本來屬于她的男人。
8月10日下午19時左右,陳雪萍打電話給江明,說她給他買了一件衣服,是給他的結婚禮物,讓他自己過來取。陳雪萍說,過幾天你就要和蕭美結婚了,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請接受我最后的一份禮物吧。
經不住陳雪萍的苦苦糾纏,江明來到了陳雪萍的小屋里。和陳雪萍聊了一會兒,試了試她給他買的衣服,然后兩人又上床纏綿了一段時間。渾然不覺的江明,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一夜,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夜。
21時50分,這時的烏魯木齊正是華燈初上。兩人像平常家庭的小夫妻一樣,炒了幾個菜,感受著這種家庭的氣氛,心里又溫暖又傷感,因為這樣的情景將永遠都不再有了。陳雪萍和江明喝了幾杯酒,她說這是告別酒。之后,又起身去替江明下掛面,把下好的面盛在早已準備好放了幾包鼠藥的碗中,端給江明,江明吃了幾口面后頭開始暈了,陳雪萍將他扶到床上躺下。不到5分鐘的時間,藥性發作了,江明全身發抖,在床上痛苦不堪地翻滾著。
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痛苦地掙扎,陳雪萍的心在冷酷中又摻進了一絲不忍,毒殺江明,本來就是她無法面對失去的愛情和自尊而作出的無奈的選擇。眼見江明躺在床上不動了,她撲了過去,抱住她,一行行的眼淚浸濕了她的呼喚:“江明……江明……”
編后語:一場愛情悲劇以江明的生命和陳雪萍的一生為代價的方式落幕了。如果說是江明玩弄的情感游戲毀了他自己,那么陳雪萍的悲哀則是她的偏狹和對江明強烈的占有欲。愛,本是雙方平等的付出,而陳雪萍卻在她對愛情簡單的理解中固執地占有著江明和江明那已不復存在的愛;性格的缺陷使她走進了愛情的死胡同,從而導致這場悲劇的發生。
如何面對和選擇愛情,需要我們用健康的心理,健全的心智,還要用我們的眼睛和心靈去觀察,去思索,去體會。天涯何處無芳草,善待愛情,才能讓愛情美麗,生命也才會輕松和快樂!
編輯/楊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