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五十個春秋,飽經滄桑,山河巨變,換了人間。
回首新中國的科學技術事業,歷經1949年~1955年的草創時期,1956年~1966年的攀登“兩彈一星”科學高峰時期,1966年~1976年的大破壞時期,又迎來了開放改革的新時期,也是歷經曲折,終于徹底擺脫了舊中國科學事業寥若晨星而又抱殘守缺的局面,出現了繁花似錦,沿著社會主義現代化的軌道前進的嶄新景象。
1956年1月,中共中央召開了關于知識分子問題會議之后,我即奉命從財經工作崗位轉業到科技部門,負責中國科學院黨組的領導工作,從此同中國的科技事業、同科技界結下了不解之緣。
我踏上科技崗位的第一項任務就是組織制訂十二年(1956—1968)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通過這一工作,我初步學習了不少現代科學的知識,同許許多多的科學家、技術專家成了知交。我從他們那種無私報國的赤子之心和不懈地追求真理的科學精神中,看到了中國科學技術事業的希望,也看到了祖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希望。
1957年反右派斗爭開始之后,一些優秀的著名學者被卷入漩渦。我和中國科學院黨組的同志深深為此憂慮。經過再三考慮,我們決定坦率直言,晉謁毛主席和周總理,希望保護科學家。在得到他們的同意后,我們代中央起草了保護自然科學家的特殊政策的文件,使大批科學家幸免于難。可是盡管如此,還是有少數科學家受到不應有的傷害,回想起來,也深感痛心。
從1956~1966年,中國的科技事業獲得了巨大發展。中國科學院從幾千人發展到八萬多人。產業部門的研究院所更是林林總總。舊中國屈指可數的科學研究機構和有限的科研工作,主要集中在地質調查、天文觀測、生物資源調查與分類。數理化方面與現代科學技術的研究真是鳳毛麟角。經過十年發展,我國的科學工作者為“兩彈一星”的升天做了大量的創造性工作,取得巨大成就。自此,當代科學技術領域的一系列學科的研究都在我國奠定了根基。
可是,在那個年代里,沒有市場機制,沒有競爭,工業缺乏開發新產品的動力和壓力,科學技術同經濟的結合是十分艱難的。不少科技專家深感報效無門。冶金學家葉諸沛曾經為發展我國冶金業提出過二十多項創造性的建議,但是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支持,反而屢遭批判,什么“反蘇”、“脫離實際”、“崇拜西方”等等不一而足,以至這位杰出的冶金學家抱憾終身。這不能不引以為訓。
三年大躍進時期,我們在領導工作中也發生了不少的偏差和失誤。1960年底,我們開始總結經驗,調整政策。在向科學家們征求批評建議時,他們都以與人為善的態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使得科技界糾正偏差、端正方向的工作走在前面。當時錢學森同志等一些老科學家都異口同聲地說:大躍進的錯誤,你們沒有經驗。我們對大規模發展科學事業也缺乏經驗。看到你們一是勤奮工作,二是不謀私利,三是認真總結經驗,還能有什么苛求呢?我和科學院黨組的同志都為科學家們與黨風雨同舟的精神所感動。
“文革”開始之后,眼看一場巨大的沖擊將波及科技界。1966年6月,我和院黨組仍想仿效反右派斗爭那樣,代中央起草一個保護科學家的政策意見。這主意得到了周總理和聶榮臻副總理的支持,我們立即組織力量起草文件。但是墨跡未干,“文革”風暴席卷而來。科學院首當其沖,文件遂成泡影。
十年“文革”,十年破壞。老科學家遭受各種非人磨難,幾乎無一幸免。許多學習好、工作好的優秀中青年人才,被誣為“走白專道路”的“修正主義苗子”。一時間科學院是非顛倒,人妖混淆,斯文掃地。
那段時間,我身陷牛棚,但并不為自己所受的不白之冤和折磨而后悔,只是為中國科技事業受到的嚴重摧殘,為廣大科技人員受到的殘酷迫害而心碎不已,擔心如此下去,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無望,甚至國將不國,我日夜憂心如焚,備受煎熬。
1975年1月,我復出后轉回財經崗位。不時有科學院朋友來訪,大家談起胡耀邦同志到科學院后,對整頓科學工作決心極大,對科技人員又愛護備至,我也感到十分高興。可惜不久又來了批判所謂的右傾翻案風,整頓不了了之,反成“罪名”。
平地一聲春雷,“四人幫”被粉碎了,改革開放的時代開始了。全國科學大會順利召開,中國科學事業的又一個春天來臨了。
二十年來,在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和江澤民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中國科學事業又走上了復興之路,創造了新的輝煌。
今天,我們即將跨入新的世紀,面臨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這就要加倍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大力發展科學教育事業。在我國,科學技術作為第一生產力的作用日益顯著,科學精神日益深入人心,科技界人才輩出,后繼有人,科學技術的創新成就不斷涌現,科學技術工作與經濟建設越來越緊密結合,同國際的交往與合作日益發展,我國的科學技術事業正沿著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道路闊步前進。看到這一切,我感到由衷的欣慰!我曾寫了一首詩,表達我內心的喜悅和信心!“長江之水勢激流,日夜奔騰那肯休?縱有關山攔去路,不到東海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