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東超
何幼琦氏的《西周年代學論叢》可稱拓荒性的古史著作。何氏以澄清混亂、糾正錯誤為己任,創造了探討西周五世的年代和銅器的年代的一套新方法??脊殴ぷ髡咄扑沣~器年代的方法,目的都是化彝銘為史料,考證史事。一九三O年初,金文對號法和銅器斷代法一同問世,但應用很不理想,對重大史事作出的結論,往往人各一辭,使人欲信還疑。嗣后,又出現定點說,何氏評說:所謂的點,不是歷史存在的事物,僅僅是某些學者觀念的產物;他們的定點安排,既無理論和事實的依據,又缺乏規律性
八十年代,何氏吸取了王國維的《生霸死霸考》的結論,——何氏認為這是王關于金文研究的一個創造性的突破,指引了銅器紀時研究的方向,是促使彝銘轉變為史料的催化劑;參考了郭沫若的《兩周金文大系》的成果,——何氏評說:《大系》將銅器的研究從經學家的金石雅趣、孤立考跋,轉化為一門系統的科學,實為治史的津梁;終于編制創定出兩法——月正正朔換算法,集合數器共斷時王元年法,四表——西周諸王正月朔日日辰表、天正正月朔日日辰表、東征計事年表、共和以前周魯年表。
何氏運用這方法,整理出完整的西周諸王在位的絕對年數,判明了五十六件紀時銅器、六十六件無紀時彝銘的年代,組織二十三器銘辭結合文獻探討了周公東征經過;組織了十三器銘辭;補充說明了昭王的兩次南征;聯系七器,發掘出厲王時武公消滅鄂侯的戰爭。
有了這套方法,關于銅器年代的認識和應用,就不再是難事,可視為西周年代學的一個貢獻。
何氏用自己的方法,達到了化彝銘為史料,考證史事之目的。這里暫列舉六項實例:
一、整理出完整的西周年代,——專著中有西周年代表。原來西周厲王以前九王的在位年數,半個世紀以來,專家們提出的方案已有七種,何氏探明了造成七家方案分歧混亂的根子和荒唐不稽的依據,予以澄清。何氏的完整西周年代已成了經過歷史檢驗的科學定論。
二、武王伐紂,結束了商朝的統治,開創了新的朝代——西周。其絕對年代,自古以來的考證,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而且在時間上前后懸殊很大。何氏的年代學推算出克商的絕對年代為公元前一○三九年,肅清了種種無稽之談。這一關系到西周積年的計算、我國編年史起點的大問題解決了。
三、何氏從彝銘中總結出周公攝政完全出于政治需要,以及東征的本末,戰爭的性質,戰役的規模,戰后建設迎來“成康之治”的措施。彌補了文獻記載過簡,使人讀后不得要領的不足。
四、《史記》關于西周的記載,從康王至厲王僅存世系,共和以后才有年數;從康王起除轉錄《國語》的資料外,簡直是一片空白。何氏的年代學探明了夷王、厲王、共和以及宣王四室所發生的“夷王復仇奪權的宮廷政變”等四件史事——敘事明白,如同故事,填補了空白,充實了古史。
五、周昭王南征是西周的一次重要戰爭,而史籍記載過簡。專著探索清楚南征始末、昭王的英武作為,恢復了史實的真面目。
六、何氏根據《春秋歷》和《史記》查明共和以前的魯國紀年,結合從彝銘推算出來的西周紀年,編制了《共和以前周魯年表》,同《史記》的《十二諸侯年表》銜接起來,把我國編年史的起點,從共和元年(公元前八四一年)改為武王克商之年(公元前一O三九年),提前了一百九十八年。
(《西周年代學論叢》,何幼琦著,湖北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5.6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