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大眾出版在我國圖書出版業中有著重要地位,其在引導思想、傳播文化信息、滿足大眾精神需求等方面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厘清大眾出版的發展脈絡和走向,有助于大眾出版從業者更好地把握大眾出版的整體發展態勢。本文以2024—2025年我國大眾出版數據為依托,對大眾出版的發展現狀進行系統梳理并對其發展趨勢進行展望,以期為大眾出版從業者提供有益參考。
關鍵詞:大眾出版 出版趨勢 出版市場 出版行業報告
大眾出版是出版機構為滿足社會大眾(不包括學齡兒童)日常知識信息(不包括教育輔助學習類知識信息)和娛樂文化需求,對出版資源進行公共媒介生產與大眾傳播的社會活動,一般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普及等非虛構類和文學藝術等虛構類作品,這些出版物是大眾情緒的媒介載體和反映時代閱讀偏好的指明燈。[1]大眾出版憑借其廣泛的選題范圍、眾多的讀者人數以及高度的市場化運作,在出版業中占據重要地位,對文化傳播、滿足大眾精神文化需求以及推動圖書出版行業乃至整個文化產業的發展都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作為我國圖書出版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大眾出版的發展背景、發展特征以及未來發展趨勢進行回顧和分析,有助于讓從業者對出版業的整體發展態勢有更清晰的認識。
一、2024—2025年中國大眾出版的發展背景與規模測算
大眾出版是政策調控與市場機制協同作用的產物,讀者群體的閱讀行為是大眾出版產業發展的基礎,其閱讀率的提升可帶動大眾圖書市場規模的擴大。這種供需互動關系形成了大眾出版業發展的核心驅動力。
(一)政策環境趨向利好
宏觀政策在大眾出版發展進程中具有顯著的制度性約束與激勵雙重效應,構成了大眾出版業發展路徑選擇的內生變量。2024—2025年我國的文化稅收優惠政策得以延續,為大眾出版的長遠發展提供了政策保障。2025年1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文化高質量發展的若干經濟政策》的通知,從財政支持、稅收優惠、金融服務、科技創新、用地保障、收入分配、支持轉制企業等方面明確了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經濟措施。其中,《關于延續實施宣傳文化增值稅優惠政策的公告》規定,2027年12月31日前,對各類圖書在出版環節執行增值稅50%先征后退的政策。這一優惠政策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當前我國圖書出版行業,尤其是大眾出版所面臨的資金壓力,為大眾出版的健康發展創造了更為有利的條件,成為推動行業穩步前進的重要助力因素。
(二)大眾圖書消費有較好讀者基礎
圖書市場的持續發展空間與社會閱讀率的高低呈正相關。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第22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成果顯示,2024年我國成年國民綜合閱讀率為82.1%,較2023年的81.9%提升了0.2個百分點,圖書閱讀率為59.9%,較2023年的59.8%增長了0.1個百分點。[2]這些數據反映出我國成年國民閱讀熱情有所提升,也為大眾出版市場后續的發展帶來了積極信號。另外,“全民閱讀”已連續12年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體現出全民閱讀活動在國家文化戰略中的重要性不斷提升。隨著全民閱讀的不斷深化發展和實際圖書閱讀率的提升,大眾出版機構及其從業者的行業發展自信心有所回暖,這對行業發展有著積極作用。
(三)市場環境劇烈動蕩
從市場環境來看,互聯網平臺的蓬勃發展給圖書出版產業結構造成了強烈沖擊。如今,電商平臺和短視頻直播平臺(以下簡稱“短直平臺”)憑借其龐大的用戶基礎、巨大的流量優勢以及便捷的用戶觸達能力,在圖書銷售領域占據重要地位。與此同時,大型互聯網平臺彼此之間的競爭也讓圖書市場變得愈發動蕩,尤其是電商平臺的大促活動給行業發展帶來了消極影響。在這些促銷活動期間,為了搶占市場份額、提高圖書短時銷量,上游出版機構的結算折扣被不斷拉低。這導致不少大眾出版機構在銷量有所增加的情況下,利潤不升反降,陷入“增收不增效”的尷尬境地,給大眾出版的可持續發展帶來了新的挑戰。2024年5月,京東“618促銷活動方案”引發多家出版社集體抵制,這一事件從行業博弈演化成社會輿情,凸顯出出版機構與電商平臺間的利益沖突,也從側面反映了目前大眾圖書市場的動蕩局勢。
(四)2024年我國大眾圖書市場規模測算
根據北京開卷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發布的報告,2024年我國圖書零售市場碼洋規模達1129億元。[3]在2024年零售市場二級分類市場碼洋比重結構中,去除少兒類(28.16%)、教輔類(25.33%)、馬列思想及政策性讀物(2.79%)以及語言類(3.43%)圖書后,大眾類圖書占40.29%,由此推測2024年大眾出版市場碼洋規模約為454.87億元。另據“國家出版發行信息公共服務平臺”的銷售數據和CNONIX國家標準應用與推廣實驗室“中國出版業市場監測系統”的數據統計,2024年我國圖書零售市場總體規模約為920.54億元,文化教育類占比23.94%共220.38億元,社會科學類占比22.58%共207.86億元,文學藝術類占比20.57%共189.36億元,科技生活類占比7.87%共72.45億元,少兒讀物占比25.04%共230.50億元;因該數據缺乏具體細分門類,故而只能參照其年度榜單的入選比例來粗略換算,在去除文化教育中考試書(教材教輔)占比30%,文教工具書(語言類)占比10%,文化類大眾圖書占比文化教育類60%、共132.23億元;在社會科學中主題時政類(馬列思想及政策性讀物)占比60%,故非主題時政類社科圖書為40%共83.14億元。[4]綜上,大眾出版市場規模約為477.18億元。
參考以上數據,結合截至2025年4月30日中國大陸A股出版類上市公司披露的2024年財報中過濾出的大眾出版板塊的規模水平以及對大眾出版領域頭部企業的調研,預計2025年我國大眾出版市場規模在455億元到477億元之間,與上一年度相比,整體規模略有下滑。
二、2024—2025年中國大眾出版的發展特征
2024—2025年中國大眾出版雖然有著稅收政策延續和閱讀意愿利好的宏觀環境,但也面臨較為動蕩的市場環境,這導致其整體市場規模和出版策略以及發行渠道都呈現出一些新的特征。
(一)市場規模整體下滑,大眾出版進入調整期
受外部經濟環境的影響,2024年圖書市場的發展形勢依舊頗為嚴峻,從各項數據來看,整體市場依然呈現出負增長的趨勢。中金易云報告顯示,2024年圖書市場碼洋為1111.64億元,比2023年下降10.50%。[5]北京開卷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的數據顯示,2024年總體圖書零售市場碼洋同比下降1.52%,剔除教輔教材后同比下降4.83%。[6]
作為出版領域市場化程度最高、競爭最激烈的板塊,大眾出版的整體情況更為嚴峻,正面臨顯著的結構性收縮。根據開卷監測數據,2024年圖書零售市場中,以教輔類和少兒類為代表的偏剛性需求圖書呈現出逆勢增長的趨勢,兩者合計市場權重已達53.49%;[7]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大眾出版核心品類的市場份額持續萎縮,特別是社會科學類圖書,市場規模降幅最為明顯,銷售同比下降13.43%。[8]2025年第一季度,社會科學類、文學藝術類等大眾出版核心板塊依然呈現出負增長的趨勢,分別同比下降了8.83%和5.39%。[9]這種市場分化揭示了大眾出版領域的多重困境,以娛樂消遣為主的文學藝術類內容被短視頻、微短劇等更為分散的受眾注意力搶奪;消費端知識獲取方式變革也導致傳統社科讀物的功能替代加劇,而供給端內容創新的滯后與渠道適配性不足導致市場壓力進一步加大。這些困境一方面導致大眾出版市場容量顯著收縮,另一方面也使得大眾出版進入調整重構期,促使其不得不重新審視自身并應對當下的變化和謀求新的發展機遇。
(二)圖書品類態勢穩定,出版策略更趨審慎
1.社科類和文藝類圖書依舊占比高,健康養生類圖書增長強勁
根據本報告對大眾出版的定義,在開卷年度總榜數據中,通過去除一級分類“社科”中的“馬列思想及政策性讀物”和資格考試用書、職業倫理、高等教育教材,一級分類“生活休閑”中的“地圖”品類,一級分類“語言”,一級分類“少兒”,一級分類“教輔教材”,在2024年開卷監測的前500本大眾圖書中,社科類圖書在其中占據頗為突出的比重(60.2%),從數量維度彰顯出其在大眾圖書領域的主導地位;文藝類圖書亦展現出不容忽視的影響力,占比達27.6%。這兩類圖書構成大眾圖書市場的核心板塊,成為塑造大眾出版市場格局、引導文化傳播走向的關鍵力量。在這兩類圖書中,原創圖書具有品種優勢,這既反映出國內創作者有著較強的創作活力與創作能力,也反映出讀者對本土原創和具有本土文化特色以及具有時代印記的內容有著較高的社會期待。
隨著讀者對于自身健康關注度的日益提升,健康養生類知識的需求急劇增長,推動了相關圖書的銷售,其碼洋不斷攀升。在大眾出版中,健康養生類圖書的碼洋從2020年開始逐步回升,2024年碼洋比重超過了品種比重。[10]這一現象意味著在大眾出版市場中,健康養生類圖書具有較強的競爭力,能夠憑借高質量的內容以及精準的市場定位,獲取讀者的高度認可與青睞。內容電商在健康養生類圖書的銷售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引領作用,成為推動此類圖書銷量增長、市場拓展的主要驅動力。
2.新書越來越難做,舊書新做成為顯著特征
讀者需求的萎縮、競爭的加劇、市場的不確定等諸多原因導致出版機構對出版新書越來越謹慎,2024年新書整體市場呈現下降態勢。2024年新書動銷73582種,同比下降14.60%;新書動銷率為73.09%,同比下降3.51%;新書的市場貢獻率為15.36%,同比下降5.90%。[11]動銷率的下降反映出市場對新書的消化能力有所減弱,新書在市場中面臨著更為激烈的競爭以及更為嚴苛的考驗。2025年1月和2月新書動銷品種依然呈現出下降趨勢,其中1月的下降幅度達到了17.46%[12],2月雖然相較于1月下降幅度有所收窄,但仍下降了3.87%。[13]這一系列數據表明,新書出版及銷售面臨的困境具有一定的持續性,在短期內難以迅速扭轉,也預示著整個圖書市場在新書板塊需要應對更為復雜和艱難的局面。
不少出版機構在追求確定性,于是那些曾經被市場驗證過的舊書就成為各家爭奪的焦點,舊書新做已然成為當下大眾出版市場中的一個顯著特點。例如,果麥文化推出了《一間只屬于自己的房間》《抓落葉》等名家名作的全新版本,讀客文化推出了余華的散雜文系列:《十八歲出門遠行》《我膽小如鼠》《女人的勝利》等。這些老書經過重新策劃、編輯以及包裝,以契合當下時代需求的全新面貌重新呈現在讀者眼前,煥發出了新的生機與活力,在市場上收獲了頗高的人氣甚至成為“爆款”。以果麥文化的迭代版《一間只屬于自己的房間》為例,截至2024年8月,總印量超過30萬冊,實銷近14萬冊,并進入了多個具有影響力的銷售榜單前列。[14]老書新做的成功案例不僅為出版機構在困境中開辟了一條行之有效的路徑,也對傳承和傳播優秀文化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三)渠道降增并存,發行多元演進,折扣漸趨理性
1.傳統渠道降幅顯著,內容電商呈正向增長
從開卷年度暢銷新書榜來看,大眾圖書特別是非虛構類圖書呈現出渠道分化的特征;一本書的銷量往往集中在特定的渠道中,這反映了不同題材類別的大眾圖書如今也會有不同的渠道側重。[15]2024年整體圖書零售市場銷售渠道比例為平臺電商碼洋比重為40.92%,內容電商碼洋比重為30.38%,垂直及其他電商和實體書店分別是14.70%和13.99%。[16]
平臺電商憑借其諸多優勢在整個圖書市場中占據了頗為可觀的份額,其碼洋比重在各銷售渠道中位居第一,是銷售渠道中的中堅力量。平臺電商維持重要地位和一定份額很大程度上依靠內容電商的引流,即通過短視頻和直播為圖書產品帶來曝光度和關注度,進而在內容電商(抖音、快手、微信視頻號等)的店鋪中實現銷售。
內容電商這一銷售渠道通過豐富多樣的圖文和視覺表達,將圖書的營銷信息精準推送給目標讀者群體。盡管從碼洋占比這一維度來看內容電商較平臺電商稍顯遜色,但卻是近幾年唯一呈現正增長趨勢的渠道,凸顯了其在圖書市場的發展潛力以及獨特的競爭優勢。2025年第一季度,內容電商渠道碼洋同比增長率為86.95%[17],同樣是細分渠道中唯一實現正增長的渠道。在內容電商中,貨架場景銷售量的增速十分明顯,未來有望在大眾圖書市場的拓展與變革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
垂直及其他電商渠道在整個市場格局中所占份額相對有限,并且銷售量一直呈下降趨勢,面臨著諸多發展瓶頸和市場挑戰。實體書店在互聯網浪潮的沖擊下碼洋比重在各渠道中最小,銷售量呈現出持續下滑的態勢,未來發展充滿挑戰。
2.多元主體共同參與,復合式發行模式初步形成
當前我國圖書發行市場已形成多元主體深度協同的行業格局,傳統經銷體系正經歷結構性變革。以新華書店為核心的全國性經銷網絡持續鞏固,通過“圖書+文化服務”的復合經營模式,新華書店在保持教材教輔發行優勢的同時,打造出大型書城、24小時書店等新型網點,以多元化的非主營業務提升大眾文化服務水平。
出版社和圖書公司自銷渠道建設在短視頻和直播平臺的賦能下也呈現高速發展的態勢,大部分出版機構都已實現了“官網+平臺電商旗艦店+內容電商直營店鋪”的布局。2024年,包含出版社、圖書公司和書店渠道在內的出版發行機構抖音賬號數量不斷增加,由2023年的566個增加至690個。[18]據抖音電商數據顯示,2025年第一季度,該平臺開啟店播的商家數量同比增長45%,圖書相關直播累計時長同比增長61%,中信出版社童書旗艦店、故宮出版社官方旗艦店、浙江文藝出版社等成為最受讀者喜愛的圖書直播出版社。[19]此外,電商渠道也展現出驚人的市場滲透力,京東圖書在2024年“雙11”期間科普類圖書成交額同比增長超240%,經濟類圖書成交額同比增長超100%。[20]2024年當當網用500個重點產品實現了全年4.2億元實洋的銷售額,其中青春文學作家劉同的新書《等一切風平浪靜》銷量超50萬冊。[21]
在各參與主體協同發展的推動下,出版業呈現出“經銷+分銷+自銷”的復合式發行模式。新華書店依托政策導向、系統資源以及長期積累的市場公信力等優勢,扮演著穩定市場的“書業基礎設施”角色,確保發行環節在宏觀層面維持穩定有序的運行態勢。與之相對應的是電商平臺和短直平臺憑借其敏銳的市場感知力、靈活的市場判斷力以及對細分領域獨特的拓展能力,深度嵌入到大眾出版各個細分市場空間,成為發展活力的關鍵驅動要素。
3.價格折扣率降幅放緩,理性市場競爭正成為共識
近年來,各銷售平臺持續通過降低折扣的方式來爭奪用戶和讀者。這一方式雖然在短期內實現了銷量的增長,但長期化、常態化的價格戰也導致市場價格體系紊亂,擠壓了出版方、發行方的利潤空間,從而影響到圖書市場的健康發展。面對這一亂象,全國人大代表戴茵建議將圖書轉售價格維持納入反壟斷豁免,建立相應的價格約束機制。[22]出版機構和相應發行方也充分意識到了價格折扣對行業發展的影響,并感受到了“定價漲—折扣降”作為一種整體策略正在逐漸失效,故而均有意識地在折扣率方面有所遏制。雖然2025年大眾圖書的折扣率相對其他品類圖書的折扣率有所下滑,但其下滑幅度已明顯放緩。開卷數據顯示,2024年第一季度的頁面售價折扣為6折;[23]2025年第一季度,內容電商渠道暢銷前10名的圖書折扣均在6折以下,其中有7個品種折扣不足3折(2024年第一季度3折以下品種有1個)。[24]
這種價格折扣率的變化情況能夠反映出圖書市場的競爭態勢以及行業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在過去,圖書行業的市場競爭通過不斷降低折扣來吸引消費者,刺激銷量增長,這種單純依靠價格驅動的發展模式正面臨嚴峻的挑戰。折扣率的下降既表明圖書的折扣空間已經達到相對極限的狀態,理性的市場競爭正在成為共識,也預示著圖書行業即將步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為此,大眾出版機構需要擺脫過度依賴價格因素的束縛,轉而尋求其他諸如內容創新、服務質量提升、精準營銷策略優化等多元化的驅動因素,以實現可持續的高質量發展。
三、大眾出版發展趨勢預測
從2024年至2025年的發展動態來看,大眾出版正處于深刻變革階段,在發展模式、營銷方式和技術賦能等重要維度上,都呈現出諸多新發展趨勢,這些趨勢將對大眾出版未來的走向產生深遠影響。
(一)多維跨界融合:大眾出版破局的重要方向
面對圖書行業愈發激烈的競爭環境,大眾出版業者積極探尋契合自身發展需求的新路徑,以謀求在市場中占據更為有利的地位,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其中,圖書與影視行業之間的深度融合現象尤為引人注目,這種融合并非簡單的形式疊加,而是基于兩者在內容傳播、受眾拓展以及文化影響力構建等多方面的內在關聯性所展開的一種跨行業協同發展模式。2024年5月,在愛奇藝平臺熱播的電視劇《我的阿勒泰》,憑借其精彩的劇情呈現、獨特的地域文化展示以及對生活細膩的刻畫,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與熱議。受此電視劇熱度的帶動,同名圖書的市場銷量迎來了顯著的增長高峰,其中單日最高銷量竟達5萬冊之多,充分彰顯了影視與圖書融合所產生的巨大市場推動作用。2025年開年,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一經上映便迅速“出圈”,并僅用兩個月的時間便登頂中國電影歷史票房榜,與之相關的衍生書《哪吒之魔童鬧海藝術設定集》、番外繪本《哪吒·三界往事》也隨之爆火,《哪吒·三界往事》在北京開卷2025年第一季度的虛構類銷量榜中名列前茅。實踐表明,圖書與影視等行業的跨界融合在大眾出版領域展現出了很好的潛力,出版商從過去被動承接影視熱度帶來的“潑天富貴”,轉為如今更為前期、主動介入相關作品和話題的造勢和傳播,也反映出大眾出版在媒介融合時代的深層邏輯:影視的“瞬間爆發力”與出版的“長尾生命力”正形成互補性共振。[25]
(二)內容電商賦能:大眾出版共情讀者的關鍵路徑
2024年至2025年第一季度,內容電商是唯一保持銷量正增長的渠道,其以內容帶動圖書銷售,可構建與讀者的情感聯結,強化其購買動機。2025年上半年新推出的《愿你可以自在張揚》《總有群星閃耀》《正道》等,其作者皆是短視頻平臺上流量頗高的博主,這些新書緊扣當今時代情緒點,借助“作者導流+短視頻話題賦能+批量營銷號轉化”的營銷組合方式,迅速在短視頻平臺走紅,收獲極高的關注度,而后再通過“KOL+KOC”廣撒網式帶貨,實現銷售轉化。由此可見,出版機構、發行商等相關主體應當充分重視并深入挖掘內容電商所蘊含的巨大潛力,通過優化內容創作、精準營銷推廣等方式,進一步強化內容與銷售之間的協同效應,從而更好地借助這一渠道推動大眾圖書在數字化時代持續繁榮發展,為整個圖書行業的轉型升級注入新的活力。
(三)智能技術驅動:AI重構大眾出版新生態
AI技術應用范圍已逐漸拓展至出版行業。在市場化程度很高的大眾出版領域,出版機構已然敏銳地察覺到AI所蘊含的巨大潛力以及其可能為行業發展帶來的諸多變革。
一方面,積極出版與人工智能相關的圖書。2025年DeepSeek的爆火成為新的出版熱點,例如由樂律圖書公司策劃、臺海出版社出版的暢銷書作家李尚龍的《DeepSeek實用操作指南:入門、搜索、答疑、寫作》,上市兩個月銷量就突破100萬冊;人民郵電出版社2025年2月也推出了《AI時代生存手冊:零基礎掌握DeepSeek》,2月21日上線預售,當月銷量突破10萬冊,截至3月底銷售30萬冊;電子工業出版社2025年3月推出的《DeepSeek極簡入門與應用》,上市首月就售出30萬冊。這些圖書抓住了人工智能和DeepSeek的熱度,快速成書上市進而取得了很好的銷售成績。
另一方面,一些大眾出版機構開始推進AI在圖書出版全流程中的應用。例如,中信出版社自主研發的夸父AI平臺,覆蓋了選題策劃、內容翻譯和營銷推廣等多個關鍵環節,通過對出版流程的深度剖析與精準把握,面向17個不同的應用場景,精心構建了多達122個AI助手。[26]果麥文化不僅與愛漫閣(上海)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合作,開發了專業動漫圖文模型與AI工具,還依托人工智能技術自主研發了“圖書選題十維數據分析系統”,為圖書選題策劃提供“可視、可分析、可溯源”的分析結果,從而助力圖書策劃選題的精準定位,以及在理解語義的基礎上開發了“AI校對王”產品。[27]這些案例彰顯了人工智能技術在大眾出版領域的深度應用價值以及廣闊的發展前景,值得出版行業進一步深入研究與持續探索,以推動整個行業在智能化時代實現高質量、可持續發展。
四、結語
綜上所述,2024—2025年中國大眾出版在政策扶持與市場波動中呈現出復雜的發展態勢。盡管整體規模略有下滑,但大眾出版作為文化傳承與精神消費的重要載體,依然在跨界融合、數字轉型和技術創新中展現出新的活力。未來,大眾出版將進一步打破內容邊界,強化與影視、游戲的聯動效應,通過情感共鳴進行IP開發并延續IP價值。同時,內容電商的崛起將成為行業增長的新引擎,通過精準營銷和粉絲經濟重構讀者關系。在此背景下,AI技術的深度應用將從內容生產、渠道分發到營銷服務全鏈條賦能出版流程,推動行業效率與品質的雙重提升。面對挑戰與機遇并存的行業環境,大眾出版需堅持以內容為本、技術為翼、渠道為橋的發展邏輯,以創新應對變局,以品質塑造品牌,以多元滿足需求,從而在數字化浪潮中實現高質量發展,繼續擔當文化傳播與精神消費的引領者。
(本文來源于正在編寫的《2024—2025中國出版業發展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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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任殿順,中南出版傳媒集團產業研究院、中南博集天卷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劉倩、楊石華,中國傳媒大學信息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