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消費側減排視角下碳普惠的發展與展望

隨著全球氣候危機愈演愈烈，全球范圍內減少碳排放的呼聲越來越高。作為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國家，我國通過國家政策大力支持低碳發展。2016年，我國簽署了《巴黎協定》，該協定旨在控制由碳排放導致的氣溫升高。2017年，我國啟動了全國性的碳交易市場，首先在電力行業實施，標志著正式碳交易的開始，這是我國為實現“雙碳”目標采取的關鍵步驟之一[1]。從消費端來看，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發布的《2020排放差距報告》顯示，家庭碳排放量約占全球總碳排放量的三分之二。促進消費側減排，是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方向。

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是實現“雙碳”目標的核心政策工具之一。章升東、宋維明和李怒云[]認為，碳市場交易是一種創新理念，它將市場原理融入生態服務領域，有助于建立基于市場規則的生態服務體系。統賬結合是我國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主要特征，其設計旨在協同公平與效率的關系[3]。目前，國內外統賬結合模式主要用于養老保險制度，對將碳市場建設、碳普惠及統賬結合相聯系的文獻較少。孔帥認為，統賬結合在擴大覆蓋面、增強支付能力等方面有較大優勢，可以促進基金可持續發展[3]。碳普惠制是指對社會公眾的節能降碳行為進行量化，以碳幣形式對減碳量賦值，并建立起商業激勵、政策鼓勵和交易激勵相結合的正向引導機制[4]。碳普惠這一減排手段，將重點放在生活消費領域，是對碳市場交易機制的創新拓展。以北京市為例，調查發現，北京市碳普惠平臺下的低碳可觸知性與消費主體的低碳出行行為呈現正相關關系。在低碳可觸知性與低碳出行消費行為的相關關系中，經濟激勵起到了正向的交互調節作用。作為碳普惠的重要實現方式，碳市場如何為碳普惠賦能，如何提升居民的獲得感成為本文需要回答的問題。

目前，碳普惠制在國內尚處于探索階段，學術研究和社會實踐有待進一步深化和完善。本文嘗試從統賬結合這一模式出發，探索碳普惠制的構建，推動消費側的減排，助推我國“雙碳”目標的實現

1碳普惠基礎理論

碳普惠是對小微企業、社區家庭和個人的節能減排行為進行量化和賦值，建立商業激勵、政策激勵和認證減排交易相結合的正向引導機制①，是碳市場交易體系的延伸、拓展和補充，對消費端減排的多元化探索、加快綠色生產生活方式的形成具有重要意義。

碳普惠標準體系包括以下內容（見圖1)：

圖1碳普惠標準體系結構示意圖

2碳普惠發展現狀及存在的問題

2.1 碳普惠發展現狀

2010年，國家發展改革委公布了包括廣東省在內的五省八市作為首批低碳試點地區①。后續試點項目已經擴展到87個城市，這些試點項目旨在探索和推廣可持續發展模式，減少碳排放，促進經濟轉型。

目前，國內碳普惠制發展模式主要有地方政府主導型和阿里巴巴、京東等互聯網企業自發型。實踐領域涵蓋綠色出行、垃圾分類、能源節約等消費領域的碳減排，以及旅游景區、商圈、能源替代等商業激勵型碳普惠消納項目，還包括地方性碳普惠制核證減排的碳交易體系。

一般意義的“碳普惠”是用數字化手段鼓勵普通人踐行低碳行為（比如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并發放獎勵(通常是各種的“碳積分”），是一種對C端低碳行為的定向補貼。尤其在碳交易興起之后，這種補貼理論上可以從碳交易中獲得資金。

在國內，碳賬戶興起于2022年。據“碳賬戶”統計，2022年市面上的碳賬戶從不到10個迅速增長到60多個，地方政府、互聯網企業、商業銀行紛紛推出了自己的碳賬戶產品。

APP上廣大C端用戶的碳賬戶，被稱為“個人賬戶”。而企業碳賬戶位于B端，被稱為“統籌賬戶”。這兩種碳賬戶構成了統賬結合的碳賬戶模式，同時與碳交易市場形成了“G-B-C”模式。

個人碳賬戶是企業私域的局部綠色生態。在該生態中，綠色行為換取“綠色積分”“綠色能量”等代幣性質的激勵，在生態中兌換實際獎賞或局部流通。過程中明確界定用戶的綠色行為，并用于積累環保代幣。其科學性在于，它們所引起的碳減排量可通過科學方法進行計算和記錄，確保了環保行為的效果是可量化和可驗證的。

2.2碳普惠發展存在的問題

碳普惠項自旨在通過B端碳賬戶，將公眾的減碳行為匯集起來，形成有規模的碳匯，然后在碳交易市場上兌換成資金，再反饋給公眾，從而實現統賬結合模式下，推動碳市場持續發展。雖然這個理論上的閉環已經在某些地方實現，但如今仍然存在

不少問題需待解決。

2023年11月，廣汽埃安的工廠完成了零碳工廠的認證②。工廠的“碳中和”用到的一部分碳匯，來自廣州哈啰單車的碳普惠項目。廣汽埃安用40元/t的價格買下10363t碳匯，這些資金則通過優惠券的形式回饋給了用戶。在廣州碳交所的撮合下，廣汽埃安為助力碳中和，出資贊助廣州人民騎共享單車。廣州人民騎共享單車的“減碳量”，幫助廣汽埃安工廠實現了碳中和。

2.2.1 經濟激勵不夠

無論是政府牽頭（如“北京MaaS”)還是互聯網企業或商業銀行搭建（如阿里巴巴的“88碳賬戶”平臺），其提供的低碳補貼所帶來的收益與平臺支付的成本并不匹配，無法實現完美閉環。碳普惠產品的存量用戶難以維持，且獲得增量用戶比較困難。用戶的參與度不高，最直接的原因是經濟激勵不夠。

2.2.2實際碳減排存疑

在碳減排進程中，一個亟須厘清的關鍵問題是：如何證實廣州市民選擇哈啰單車騎行行為確實是碳普惠機制激勵所致？

若群體本就依賴共享單車通勤，無論激勵與否，碳普惠的減碳成效何在？無法證明減排量激勵有實質性效果，企業碳匯采購和碳中和目標公信力難立。此即碳普惠的核心難題一基線識別和額外性論證。統計出行人數易，但量化因激勵而改變出行方式的人數難。無法量化額外減排量，項目作為碳匯資產則缺乏科學依據。

哈啰單車以及廣汽埃安的案例中，額外性論證是依據廣州市生態環境局在2023年10月發布的《廣州市互聯網租賃自行車騎行碳普惠方法學（試行)》完成的。該“方法學”認為騎共享單車本身就是額外的。減排量的計算，是假設共享單車不存在，人們搭乘其他原有交通工具的碳排放，減去騎共享單車的碳排放（按0排放計算），其科學性還有待商榷。

2.2.3碳市場標準化程度不高

各地碳交易所都支持了不少類似的項目。碳普惠機制相互獨立，方法學、交易規則也互不相同，且都只能用于各自的碳市場。根據《2023碳普惠發展白皮書》，現有碳方法學如下：廣東省《林業碳匯碳普惠方法學》《上海市“滬碳行”低碳出行碳減排方法學(試行版)》《海南省紅樹林造林/再造林碳匯項目方法學》和四川省《大熊貓棲息地保護修復碳普惠項目方法學》，以及其他省市的方法學。

2.2.4碳減排重復記錄

以阿里巴巴的“88碳賬戶”和哈啰的“低碳會員”為例，“88碳賬戶”中共享單車騎行的數據部分來源于哈啰單車，因而在這兩個平臺共存的地區會造成碳減排的重復計算。

綜上，發現以下問題：

（1）盡管碳普惠行業最初很受歡迎，但在取得廣泛性的成功方面仍面臨挑戰。（2）閉環系統實施困難，用戶獲益不顯著，這是參與率低下的主要原因。（3）經濟刺激機制和證實實際完成的碳減排被視為核心難題。（4）碳市場的相互獨立成為制約碳普惠發展的重要因素。（5）多平臺共存環境下記錄的碳減排量存在嚴重的重復計量問題。

3統賬結合的發展路徑及實現方案

3.1以個人主動申報為核心，以大數據為輔助的碳減排計算

基于以上問題，提出以個人主動申報為核心，以大數據為輔助的碳減排計算方法。

3.1.1碳減排計算

在碳市場中，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是關鍵目標。個人的碳減排行為可以通過以下步驟計算。（1）測量和記錄：個人需記錄自己的能源使用、出行方式、生活習慣等。（2）碳排放量：將這些數據轉化為碳排放量。（3）累積個人碳減排：將每個人的碳減排行為累積到個人賬戶中。

3.1.2 個人主動申報

基于個人以往習慣，當個人做出與習慣相異的節能減排行為時，可以主動申報自己的碳減排行為。個人主動申報表明了用戶意愿，可以用于證明用戶確實是由于激勵而做出減排行為，是實際實現的碳減排的有力證據。

3.1.3大數據技術輔助

中國全社會的數字化程度在全球范圍內處于領先水平，數字中國建設取得了重要成就和顯著成效，數字經濟總量居世界第二。全社會數字化程度的提升，能夠賦能更加精準的碳足跡捕捉，幫助監測和核算個人碳排放與個人主動申報的情況是否屬實。若屬實，則將其減排量計人個人碳賬戶，形成全面的碳減排記錄。

3.2區域化面對多平臺共存的解決方案

基于目前國內多平臺共存的現狀，為解決碳減排的重復計算問題，從各地區的實際出發，碳市場可以以特許收集的方式，授權在當地影響力大的平臺進行碳減排量的收集。

3.3增強\"碳幣\"流動性

“碳幣”流動性與其價格存在正相關關系，通過構建“碳幣”交易平臺，提高其流動性，充分發揮其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的作用，提高消費者參與減排的積極性。

4結語

相較于以歐盟碳市場為代表的全球其他碳市場和已經運行10余年的中國試點碳市場，中國碳市場的運行和建設還處于起步階段，建設好全國碳市場仍面臨一系列的挑戰，需要解決來自各方面的問題。但是，碳市場建設項目的資金收益可以激勵強制碳市場未覆蓋部門實施更具雄心的減排行動，中國碳市場的發展對社會經濟增長、居民生活質量提高、世界環境保護貢獻及各產業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在碳市場統賬結合的發展路徑中，雖然遇到了一些短暫性的誤區，但隨著個人碳賬戶應用場景的不斷擴大以及用戶范圍的不斷增加，加上標準化的推進和金融特性的強化，個人碳賬戶有望逐漸實現全國范圍內和網絡之間的互聯互通，最終建立起一個統一的居民碳賬戶系統。

參考文獻：

［1]張希良，張達，余潤心.中國特色全國碳市場設計理論與實踐[J].管理世界，2021（8)：80-95.

［2］章升東，宋維明，李怒云.國際碳市場現狀與趨勢［J].世界林業研究，2005(5):11-15.

［3］孔帥.中國統賬結合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評估與展望[J].現代管理科學，2019(8)：66-68.

[4］賴楊帥，劉佳寧，謝逸揚.碳普惠體系下減碳量方法學研究與核算：以廈門市公共交通領域為例[J].特區經濟，2023(12):135-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