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為何難以擺脫對美武器的依賴

眾所周知，歐洲安全長期由美國領導的北約維護，對美依賴程度很高。特朗普再次上臺后，多次宣稱美國將減少對歐洲的軍事投入，同時在援烏問題上產生重大轉變，使得歐洲焦慮感不斷上升。歐洲多次呼吁要加強“防務自主”，以應對日益復雜的美歐關系和歐洲安全局勢。

據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發布的一份報告顯示，2020年至2024年北約歐洲成員國的武器進口額比2015年至2019年增長105%，其中美國武器的占比從52%增至64%，使得歐洲20年以來首次取代中東成為美國武器的最大出口地區。上述數據顯示，歐洲盡管不斷推動防務自主化進程，但在武器裝備上已與美國高度捆綁，未來試圖減少或擺脫對美軍事依賴將面臨較大困難。

美國長期保持歐洲軍火市場主導地位

從本質上來說，國際軍火貿易背后折射的是國家實力與國際政治的角力。SIPRI研究顯示，過去20年，美國向100多個國家和地區提供了武器，平均武器出口占全球武器總出口的35%，特別是在2020年至2024年期間，達到全球總額的43%，是排名第二的法國的4倍多，相當于第2至第9名國家的份額總和。

在此次SIPRI報告中，一個引人注目的內容是同上一個五年相比，美國對歐洲武器出口的比例從13%猛增至35%，而出口中東的比例為33%，使得歐洲近20年以來首次取代中東，成為美國武器的最大出口地區。實際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歐洲各國就將自身安全與美國進行捆綁，不惜花費巨資購買昂貴的美國武器，以此讓后者承諾對歐洲大陸提供安全保障，從而導致美國武器裝備在歐洲是“根基深厚”，即便是同時期歐洲自主或聯合研發的武器，很多也都是依賴于美國提供的技術或關鍵零部件，特別是在通信、電子以及在嚴重沖突中的彈藥補給支持等方面。

目前許多歐洲國家都在使用美國的死神無人機，該無人機完全依賴美國提供的衛星通信鏈路和軟件支持，即便是為無人機配備導彈也需要經過美國的許可程序。此外，歐洲很多國家都在購買美國的F-35隱形戰斗機和愛國者防空系統，這些裝備所搭載的信息設備很難被歐洲產品替代。正如歐洲國防工業相關人員稱，歐洲情報、監視和偵察機群的重要部分實際上被抵押給了美國，并以與美國的合作為前提。《金融時報》報道稱，越來越多的人擔心，美國如果停止對重要武器系統提供關鍵支持，將會使得歐洲整體軍事實力大幅下降。

因此，當前盡管歐洲對于美國的對歐政策有所不滿，但也很難與美國“攤牌”，只能采取迎合的姿態對美進行讓步。例如，近期波蘭國防部長瓦迪斯瓦夫·科西尼亞克-卡梅什稱，歐洲應該向美國新政府表明，他們正在滿足特朗普經常強調的“增加國防開支”和“與美國企業建立相互的經濟聯系”兩個條件，以此換取美國的支持。而在格陵蘭島未來命運的問題上與美國的關系趨于緊張的荷蘭、比利時和丹麥也表示，“歐洲應該在安全方面投入更多，以保留美國在歐洲的存在，而不是取代他們。”這些都將使得美國未來對歐洲的武器出口份額繼續保持在較高水平。

烏克蘭危機使美軍火商成最大受益者

烏克蘭危機爆發后，美國裹挾歐洲為烏克蘭提供了大量軍事援助。SIPRI報告透露，烏克蘭在2020年—2024年武器進口量幾乎是2015年—2019年的100倍，占全球武器進口總額的8.8%，成為全球最大的武器進口國。烏克蘭進口武器45%來自美國，其次是德國和波蘭，分別為12%和11%。美國向烏克蘭提供的多數武器都是通過“總統撥款權”（PDA）運送的，既可以從其庫存中拿出軍備直接交給烏克蘭，也可以通過項目從美國武器制造商處采購軍備再運往烏克蘭。

目前，烏克蘭危機已經持續三年多，對全球軍火市場也產生了重大沖擊。隨著美烏關系的不斷緊張，歐洲逐漸成為軍援烏克蘭的“主力軍”。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近期發布的報告顯示，從2022年2月至2023年12月，歐盟承諾的對烏軍援總額比美國還要多，至少有35個國家向烏克蘭提供了不同種類的武器，這些武器除了來自歐洲國家的庫存外，主要還是從美國進口。該舉措也進一步推動了歐洲對美國武器的需求依賴，使得歐盟愕然發現，歐洲國家耗費數百億美元的武器采購非但未能提升自身的防務能力，還深陷到地緣政治和經濟困境之中，卻讓美國軍工企業賺了個盆滿缽溢。

此外，俄羅斯由于受到烏克蘭危機的影響，在全球武器市場上的份額不斷下滑。俄羅斯一向是國際軍貿市場上的“資深玩家”，是全球第三大武器出口國，但在烏克蘭危機中由于受到自身需求、國際制裁和外交孤立等種種原因，武器出口量急劇下降。SIPRI報告透露，俄羅斯在2020年—2024年的武器出口額減少了64%。而在美國的壓力下，俄羅斯傳統的武器用戶也開始減少從俄羅斯購買武器。例如，作為俄羅斯的傳統盟友、全球軍火市場上的“不差錢買家”，印度在過去5年中進口武器總額排名世界第二，但仔細分析印度的進口武器來源可以發現，雖然俄羅斯依然是印度武器進口的最大來源（36%），但已經明顯小于2015年—2019年（55%）和2010年—2014年（72%），這表明現在印度越來越多地轉向其他國家采購軍火。而印度大幅減少對俄羅斯武器的進口，在很大程度上也表明美國揮舞的“蘿卜和大棒”已經對印度產生了顯著影響。這些都將進一步鞏固了美國在全球軍火市場的主導地位，也使得美國軍火商成了烏克蘭危機最大的受益者。

未來歐洲仍難擺脫對美武器依賴

烏克蘭危機爆發后，歐洲一直在尋求建立獨立防務力量來增強自我安全保障，而特朗普重返白宮又為此舉增添新動力。特朗普上臺后，多次公開指責歐洲，要求歐洲對自身安全承擔更多責任，特別是美烏領導人爆發激烈爭吵后，歐洲國家擔心如果特朗普不再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障，不僅會影響烏克蘭危機戰局，而且將影響歐洲整體的安全形勢，引發了歐洲對美國武器供應可靠性的擔憂。

為此，歐洲開始不斷加強自身防務能力建設，提升國防預算，加快研制和采購先進武器裝備，積極做好“接盤”援烏任務的準備。2025年3月6日，歐盟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召開了特別峰會，批準了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提出的總計約8000億歐元的“重新武裝歐洲”計劃，希望以此減少對非歐盟國家武器的依賴。同時，歐洲宣布將進一步加強先進武器的研發，特別是加大對現有臺風戰斗機、虎式武裝直升機、空客A330MRTT多用途加油運輸機等由歐洲多國聯合研發的武器升級的投入，作為實現未來武器裝備自主研發生產的基礎。

但是，由于歐洲制造業衰落情況積重難返，而現代武器的復雜程度越來越高，這些問題不是歐洲短期內通過加大投資就能解決的。而且，歐洲各國防務產業往往各自為政，水平參差不齊，也使得武器生產五花八門，標準不一。例如，在烏克蘭危機中，當烏克蘭請求歐洲國家提供火炮時，歐盟提供了多達10種不同的榴彈炮，包括法國的愷撒車載榴彈炮、英國的AS-90自行榴彈炮、德國的PzH 2000自行榴彈炮、波蘭的蟹式自行榴彈炮等，這些火炮互不兼容，使用時需要不同的炮彈，不僅難以發揮應有的作戰效果，也增加了額外的后勤負擔。

此外，歐洲國家內部對待新型武器聯合研發的意愿也不一致，往往因為相互爭執而耗費時間。例如，從2017年開始，法國、德國和西班牙決定聯合研制新一代戰斗機“未來空中作戰系統”，但一直等到2021年3國才就該項目武器系統的階段性研發、知識產權和出資等問題達成協議，目前該項目進展緩慢；法國和德國雖然早就宣布聯合研制新一代主戰坦克，但該項目如今已陷入僵局，法德都在繼續推進兩國現役主戰坦克的改進型號。由于內部矛盾難以解決，不少歐洲國家傾向于向其他國家購買同類裝備。例如，盡管歐洲有多種火炮類型可以選擇，但羅馬尼亞與波蘭還是決定向韓國采購K-9自行榴彈炮，同時波蘭還從韓國引進了天舞多管火箭炮、FA-50輕型戰斗機、K2黑豹主戰坦克等。這些都會使歐洲未來在新型武器裝備的研發投入和后續訂單中展現出不足，從而嚴重影響了歐洲防務企業的規模和生產能力。除此之外，由于歐洲很多國家已經與北約高度捆綁，出于政治關系、安全機制、裝備維護等多個方面的考慮，也不愿意重起爐灶聯合研制和生產武器，這將影響歐洲未來武器裝備自主研發生產的發展前景，同時對美國依賴程度或將進一步加深。

責任編輯：馬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