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7月,新四軍東進啟海,點燃了敵后抗日的烽火。兩年后的春天,部隊來到我的家鄉啟東三鮑鎮。
宣傳抗日救國的號角,深深打動了食不果腹的窮苦少年。年僅11歲的我,懷著最樸素的愿望——吃飽飯、打鬼子,報名參了軍。
入伍不久,我被分配到新四軍的一個軍工所,任務是修復槍炮、制造彈藥。1944年春,我調至蘇北九分區東南警衛團,擔任警衛員,并肩負起一項全新的使命——成為司號兵。司號員的訓練之苦,遠超想象。每日需提前一小時起身,集合操練后,還要徒步幾里到空曠野地練號。要求極其嚴格,訓練中甚至不準解手——后來才明白,這是為了練就支撐長音的那股“丹田之氣”。半年汗水浸透,我終于熟練掌握了五個基本音階,能精準吹奏生活號、勤務號,以及決定戰場勝負的——戰斗號譜。從此,我緊跟在首長身邊,他的每一個指令,都化作我唇邊迸發的號音。
戰場上,那支銅號便是我最鋒利的武器。每當沖鋒號撕裂彌漫的硝煙,嘹亮地刺破長空,仿佛勝利的宣言提前奏響。那排山倒海的氣勢,足以令日偽軍魂飛魄散,倉皇潰退。這穿透靈魂的號聲,早已在侵略者心中烙下不可戰勝的恐怖烙印,他們無從判斷虛實,往往只能丟盔棄甲或舉手投降。號音,是戰士沖鋒的戰鼓,更是敵人耳中的喪鐘。
槍林彈雨中穿梭,我的腿、手、頭部多次掛彩。1945年3月,在一場激烈的反撲戰中,我的右腿不幸被子彈擊中。直至同年8月,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我才得以返回啟東老家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