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多元路徑探究

DOI：10.3969/j.issn.1004-910X.2025.09.010 [中圖分類號]F403；F424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2023年5月，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加快發展先進制造業集群的意見》。意見指出，“要把發展先進制造業集群擺到更加突出位置，堅持全國一盤棋，引導各地發揮比較優勢，在專業化、差異化、特色化上下功夫，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構建一批具備國際競爭力的先進制造業集群，是制造強國的重要標志，也是實現國家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近年來，長江經濟帶各城市在培育先進制造業集群方面取得了一定成就，以2022年工信部公布的45個國家先進制造業集群名單為例，其中超過 60% 位于長江經濟帶。然而，無論是集群規模還是集群競爭力與發達國家相比仍有不足，且各城市存在較大差距。因此，揭示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關鍵驅動因素和路徑成為當前亟須研究的關鍵課題。此外，長江經濟帶各城市在稟賦、市場、政策等方面存在差異，故不同城市集群發展路徑是否有所不同？各地應如何因地制宜地選擇適合自身的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路徑？這些是亟待研究的重要現實與學術問題。

現有研究主要基于回歸分析探討某單一因素如何影響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如資源與稟賦[1，2]創新與知識[3-5]、企業與市場[6-8]、政策與制度等[1]此外，還有少量文獻通過研究國內外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典型案例，從理論上探討集群發展機制，并提出我國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路徑[9.10]。現有文獻為本文研究提供了多樣化的視角，但仍存在進一步深化的空間：（1）回歸分析法聚焦于變量“凈效應”，忽視了影響因素間的協同聯動效應；案例研究因樣本量有限，無法覆蓋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多樣性，其結論難以為具有差異化的地區提出針對性的建議；（2）既有文獻從不同視角探討了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影響因素，但整體缺乏系統、全面的分析框架，尤其缺乏新結構經濟學視角的研究。

本文運用動態QCA方法，從新結構經濟學理論視角出發，構建“要素稟賦-市場-政府”影響因素組態分析框架，從多個層面探究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復雜因果關系。本文可能的貢獻如下：（1）新結構經濟學為研究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動力因素和機制提供了系統的分析框架；（2）基于組態視角，探討了要素稟賦、市場、政府如何協同發力，推動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通過分析多種因素互動與依賴形成的綜合效應，彌補了現有研究忽略因素組合效應的不足，為深入剖析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問題提供新思路。

1理論分析與模型構建

新結構經濟學理論提出，要素稟賦、市場和政府三者相互依賴、協同作用，是推動產業升級和經濟增長的關鍵力量[\"]。“要素稟賦-市場-政府”理論框架為分析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問題提供了多因素并發的動態視角，也契合了QCA方法的前提預設，即影響因素在動態演化中存在相互依賴的互動關系，故本文從稟賦、市場、政府3個維度探討多因素對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協同作用。

1. 1 要素稟賦

要素稟賦為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提供基礎條件[12]。新結構經濟學強調，基礎設施是稟賦的重要組成部分。基礎設施既包括硬件、有形的要素，如交通設施及電信、電網等公共基礎設施；還包括軟件、無形的要素，如知識稟賦、數據稟賦等[13]。先進制造業的產品多為有形的，且產品的生產、運輸、消費在時空上一般表現為分離狀態，因此交通基礎設施是企業區位決策的關鍵因素之一[14]。交通基礎設施對產業集群的促進作用在眾多文獻中得到證實[15-17]。（1）先進制造業需要大量原材料、零部件和產品的流通，良好的交通網絡能降低運輸成本，加快物資流通速度[18.19]，從而促使企業在前后向聯系的作用下發生集聚；（2）良好的交通基礎設施可以強化集聚的外部性效應。便利的交通使集群企業可以獲得更好的人力和知識資源，并與供應鏈上下游企業建立更牢固的聯系，從而形成交通基礎設施與產業集群的良性循環[20]

數字基礎設施通過強化知識外溢和技術擴散機制促進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網絡通信技術加快了信息流動速度，降低了信息獲取和交換成本[21]部分觀點認為，信息技術削弱了地理限制，使經濟更加分散[22，23]。但信息通信技術同時催生了知識型經濟，產生了更多需面對面接觸的復雜機會[24]。這是因為通信技術的發展使信息不可避免地嵌入到社會關系中，而從信息轉化為知識的過程依賴于復雜的社會互動[25]，這種互動更傾向于地理集中，因為面對面交流能提升知識學習的氛圍，更容易構建創新合作的網絡。先進制造業具有知識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兩大特征[26]，因此知識外溢和技術擴散對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影響尤為重要。數字基礎設施使先進制造業企業可以通過實時數據交換、遠程協作等方式共享信息，高效的信息傳播有助于促進集體學習，加快技術創新和知識擴散，且這種技術擴散和知識外溢更傾向于面對面溝通，從而促進集群現象[27]。綜上，本文選擇交通基礎設施和數字基礎設施作為要素稟賦下的二級條件。

1. 2 市場

市場為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提供動能，市場中不同企業間的合作和競爭是推動集群發展的重要力量。外商投資在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28，29]。（1）外商投資促進集群網絡化的形成[30]。跨國公司及其子公司通過多種方式與本土先進制造業企業建立穩定的合作關系，推動企業間的網絡化聯結，這種穩定的合作關系增強了企業間的互動性，使相關企業在特定區域集聚，形成產業鏈生態系統，進而推動集群發展；（2）外商投資帶來的技術和知識溢出效應加速了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跨國公司通常將先進的生產技術、管理經驗、商業模式等引入東道國，并通過培訓、供應鏈互動、人員流動等形式轉移并擴散到本地企業。由于知識、技術的溢出效應在地理鄰近區域更顯著[31]，因此吸引更多企業向跨國公司所在區域集聚，形成以跨國公司為核心的集群。此外，外資進入還加劇了市場競爭[32]。為保持競爭優勢，本土企業傾向于借助集群效應實現技術提升和成本優化，因而向跨國企業所在地集聚，以獲取更優質的技術、市場信息和產業資源

創業企業的示范效應也是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重要機制[33]。創業公司往往從現有市場或技術空白出發，在特定領域進行突破性創新。通過開發新產品、新工藝，創業企業在行業中產生顯著的外部示范效應，促使其他企業模仿或改進其創新成果進而激發新一輪創新創業，同時吸引更多上下游企業在核心零部件供應、配套服務等方面展開協作，帶動集群規模不斷擴大[34]。此外，創業企業創新的經驗和知識通過技術合作、人員流動等方式擴散至其他企業，形成知識和技術的溢出效應，使集群的競爭優勢逐漸顯現，從而吸引更多資源和企業加入。綜上，本文將外商投資和創業活躍度作為市場下的二級條件。

1.3 政府

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過程中，還需要政府發揮“有為”作用[0]。先進制造業涉及高新技術，因此需要大量的研發資金用于技術創新、產品設計、工藝改進等，政府通過科研經費、研發資助等形式為企業提供資金支持，可以降低企業研發成本，補償創新過程中的風險，因此，在政策的激勵下企業向政府補貼較高的地方集聚。同時，政府資金的介人增強了市場信心，帶動社會資本向該區域匯聚，為企業提供充足的創新資源，吸引更多先進制造企業、供應鏈配套企業及科研機構向該區域集聚，推動集群發展。此外，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還依賴于產學研合作，政府在人才引進、平臺搭建、服務支持等方面的支持有利于加速創新網絡的形成，強化企業與企業、企業與機構間的聯結，最終促進集群發展。

除財政手段外，政府還可以通過金融手段，如提供政策性金融支持、完善資本市場、設立風險投資基金等，為先進制造業集群營造優質的金融環境。先進制造業需要高強度、持續性的資金支持以推動技術研發和創新升級[34]。良好的金融環境使企業能通過多種融資渠道緩解信貸約束問題。此外，發達的金融水平能提高資源配置效率，降低交易成本和交易風險，從而有利于吸引更多企業進入集群區域，推動集群發展。綜上，本部分以財政科技支持力度與金融發展水平作為二級條件變量。

綜上所述，本文的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圖1研究模型

2 研究設計

2. 1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動態QCA方法研究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驅動路徑。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發展是一個復雜的演化過程，涉及多主體間的互動以及資源、技術、環境的演變。與靜態QCA僅能處理截面數據不同，動態QCA方法能通過多個時間點的數據捕捉因果鏈條中的時序性，揭示不同階段的關鍵條件及其演變過程。故本文基于長江經濟帶地級及以上城市面板數據，采用動態QCA方法，探究時間、個體效應下的組態關系。

2.2變量測量與數據來源

由于產業集群的本質是產業在空間上的集中，而產業集聚程度能有效反映這種空間集中特征[35]具備較強的可操作性和可測量性，因此文獻中常用產業集聚程度來衡量產業在地理空間上的集中度，以此反映產業集群的發展[30.35-37]。故本文選擇先進制造業集聚程度作為結果變量，并以區位熵來衡量，因為區位熵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區域規模差異的影響，真實反映區域要素的空間分布情況[38]。考慮數據可得性，本文選擇主營業務收人來計算區位熵[39.40]，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Agg_it=（M_it/E_it）/（M_t/E_t）

其中 Agg_it 表示 i 城市第 χ_t 年先進制造業集聚程度， M_it 、 E_it 分別代表 i 城市第 χ_t 年先進制造業和所有規上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 M_t 、 E_t 分別表示全國第 χ_t 年先進制造業和所有規上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先進制造業行業界定參考國際經濟發展組織對高新技術產業研發強度及研發人員占比的標準，對《國民經濟行業分類》中的31個制造業行業進行篩選，最終得到化學原料和化學制品制造業，醫藥制造業，通用設備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汽車制造業，鐵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運輸設備制造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儀器儀表制造業9個行業[30]

本文選取的前因變量及其測量方式如下所示：

（1）交通基礎設施：通過單位面積公路里程衡量。

（2）數字基礎設施：參考Ji和Wang[41]的研究，以地級市互聯網寬帶接入端口、光纜密度、移動電話普及率、互聯網普及率、人均電信業務收入等變量構建指標體系，通過主成分分析法測算得出。

（3）外商投資：通過實際利用外資的自然對數衡量。（4）創業活躍度：參考杜運周等[42]的做法，通過地級市每百人新創企業數衡量。（5）政府科技支持：通過政府財政科技支出占總支出比重衡量。（6）金融發展水平：通過年末金融機構存款占GDP比重衡量。

本文選取2018～2023年長江經濟帶城市群的面板數據為研究樣本，數據來自各城市2019～2024年《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城市統計年鑒》等，剔除了直轄市及相關數據未公布或缺失嚴重的樣本，個別缺失數據用平均值填補。最終得到59個地級及以上城市共354個觀測值。

2.3校準

本文參考Fiss[43]的做法，采用直接校準法，將樣本分布中的 95% 、 50% 、 5% 分位點作為完全隸屬、交叉點和完全不隸屬的錨定點，從而將樣本數據轉換為取值在0～1上的模糊集。為避免隸屬度恰好等于0.5時案例無法被納入分析，將樣本中所有等于0.5的隸屬度替換為 0.501^[44]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信息和校準結果見表1。

表1各變量描述性統計信息和校準結果

3數據分析與研究結果

3.1單個條件的必要性分析

在進行組態分析前，首先考察單個前因條件是否構成結果變量發生的必要條件。若條件變量的匯總一致性水平大于0.9，則該條件變量可視為必要條件。此外，在動態QCA中，可以通過必要性的一致性調整距離來評估必要性分析的可靠性。若一致性調整距離小于0.1，說明必要性分析的結論比較可靠；若大于0.1，則需要進一步探究。

表2匯總了各前因條件的必要性分析結果。所有前因條件的匯總一致性水平均小于0.9，說明這些變量均不構成結果變量的必要性條件。但值得注意的是，交通基礎設施、數字基礎設施、創業活躍度、金融發展水平中存在組間一致性調整距離大于0.1的情況。圖2展示了高先進制造業集群中，數字基礎設施、創業活躍度、金融發展水平的一致性水平隨時間變化的情況（由于篇幅有限，且其他前因變量隨時間變化趨勢不明顯，因而文中未展示）。如圖2所示，數字基礎設施、創業活躍度、金融發展水平雖然不構成先進制造業高度集群的必要條件，但其必要性的一致性水平在考察期間呈上升趨勢，說明這些條件的必要性程度逐漸強化。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數字基礎設施的一致性水平為0.519，2023年則達到了0.932，超過了0.9的必要性判定閾值，且一致性水平的增長主要集中在2020～2023年。原因可能在于：在此期間，中國政府出臺了一系列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政策措施，顯著提升了數字基礎設施水平。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提高了信息傳輸的速度，提升了企業間的協作效率，加速了企業間協同關系網絡的形成；也為企業間的集體學習提供了必要的技術支持，強化了技術溢出和知識共享機制在集群發展中的作用。綜上，數字基礎設施的必要性逐漸提高。

表2必要性分析結果

3.2 高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組態分析

本文將一致性水平的閾值設置為0.8，PRI的閾值設為0.75，頻數的閾值設為 4^[45] ，得到中間解、復雜解和簡單解。參考方芳等[46]的做法，以中間解為主，簡單解為輔，最終得到先進制造業高度集群的組態結果（如表3所示）。

3.2.1 匯總分析結果

由表3可知，形成先進制造業高度集群共有4種組態。4種組態的總體一致性水平和單個一致性水平均高于0.75的臨界水平[47]，故這4種組態可視為先進制造業高度集群的充分條件。4個組態的組間一致性調整距離均小于0.1，說明組間一致性水平隨時間波動較小，具有較好的解釋力度。接下來對4種組態命名并結合典型案例進行詳細分析，以期總結出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不同路徑。

（1）數字弱勢下的均衡驅動型。該組態在稟賦-市場-政府3個方面各存在1個核心條件，是唯一以非高數字基礎設施為條件的，故將其概括為“數字弱勢下的均衡驅動型”。該組態表明，在數字基礎設施、金融發展水平相對薄弱的情況下，先進制造業仍然可以依托完善的交通基礎設施、高水平的外商投資以及高強度的政府科技投入實現優勢耦合與劣勢補償，進而實現集群發展。該組態突出了多因素協同的重要性，說明在不具備單一突出優勢的情況下，通過多要素的協調配合，也可實現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穩步推進。該路徑的典型代表是南通市。南通市的高技術船舶、海工裝備等集群被列入國家先進制造業集群名單。南通市數字基礎設施較為薄弱，且金融發展水平較其經濟總量存在一定滯后。在此約束條件下，南通市依托優越的交通條件和持續穩定的外資流人，夯實了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硬件與市場基礎。同時，政府不斷強化對科技領域的支持力度，為先進制造業集群提供了資金保障與政策激勵。南通市的經驗表明，交通、外商投資與財政支持的協同聯動作用能夠彌補關鍵短板，進而構建出一種相對均衡的集群發展機制。

圖2一致性水平時序變化圖

表3高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組態分析結果

注：●表示核心條件存在，·表示邊緣條件存在， ? 表示核心條件缺失，表示邊緣條件缺失，空格表示條件有無均可。

（2）要素稟賦主導-政府輔助型。組態2在要素稟賦維度下的兩個條件均核心存在，且高財政科技投入核心存在。該組態表明，便利的交通網絡和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為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提供了先天優勢，而高強度的財政科技投入則形成了政策優勢。財政科技投入緩解了先進制造業創新過程中的資金短缺問題，政府還通過稅收優惠、專項資金扶持、引導社會資本等方式，降低企業成本，提升區域吸引力，推動更多企業在此集聚。該路徑的典型城市有鎮江市。鎮江市形成了以新材料、航空航天、高端裝備制造等為代表的先進制造業集群。鎮江市具備優越的區位條件及完備的交通體系。近年來，鎮江市主城區實現了5G網絡全覆蓋，有效提升了信息流通效率，促進了知識外溢與技術擴散機制發揮作用，強化了地理集聚下的協同創新效應，推動了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同時，鎮江政府靈活運用財稅政策，充分發揮政府的支持作用。2023年財政對重大科技專項的資金支持達1420萬元，同比增長 100% 。

（3）數字基礎設施-市場雙輪驅動型。該組態中，數字基礎設施邊緣存在，市場維度下的二級條件均核心存在。這類城市依托數字基礎設施，同時充分發揮各類市場主體的引領作用，最終形成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該組態表明，在政府支持力度有限的情況下，數字基礎設施的支撐和市場主體的引領相互促進，形成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雙輪驅動機制。數字基礎設施為產業集群奠定基礎，又為多元市場主體的進入創造有利條件，使外商投資能迅速落地，創業企業也能借助良好的產業生態迅速成長。最終，多元市場主體的持續加入為集群不斷注入新的發展動能。揚州市是該路徑下的典型城市。揚州市的海工裝備和高技術船舶集群入選國家級先進制造業集群名單。揚州市具備一定的數字基礎設施，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位居全國第二梯隊。揚州市通過舉辦境內外專題招商活動、出臺《揚州市外商投資股權投資企業試點辦法》等舉措，實現外資利用規模不斷擴大，其中制造業外資占比超 40% 。同時，揚州市在創業活躍度方面展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2023年新增經營主體10.5萬戶。多元的市場主體構建起高度集聚、協同發展的先進制造業生態，推動了揚州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發展與壯大。

（4）市場主導-多元支撐型。該組態市場維度下的二級條件均核心存在，要素稟賦與政府維度下各存在1個核心條件。該組態強調市場力量在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中的核心作用，同時要素稟賦、政府支持協同支撐，共同推動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市場力量依托外商投資與創業企業的雙重驅動。外商投資的進入帶來全球化的技術、資本和市場，增強了集群的外向競爭力和吸引力；另外，創業企業則通過內生創新和活力提升，形成了集群的內在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此外，要素稟賦及政府支持確保市場力量的充分發揮。數字基礎設施為市場主體提供技術支撐，推動信息共享與知識技術擴散；政府則通過財政支持和金融創新，為市場主體營造穩定的制度環境，從而促進集群發展。寧波市是這種路徑下的典型城市。寧波市的磁性材料集群、綠色石化集群均人選國家級先進制造業集群。市場力量是寧波先進制造業集群的核心驅動力。以2023年為例，寧波市批準外商投資項目519個，實際利用外資46.9億美元，增長 25.8% ，為寧波市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形成和發展提供了重要的資金、技術支持，并通過知識、技術溢出效應，推動本地企業的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提升了集群的市場吸引力和國際競爭力。此外，寧波高新區的創業活躍度和創新能力位居全國11位。2022年寧波市入選全國信息基礎設施和產業數字化建設成效顯著城市，為企業間的信息共享、技術協同和創新合作提供了技術支持。同時，寧波政府推動甬江科創大走廊建設，引進并建設多家產業技術研究機構、新型研發機構和重點實驗室等，并深化金融制度創新，以金融服務創新支持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

3.2.2 組內分析結果

該部分通過考察各組態組內覆蓋度的分布差異以檢驗不同城市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差異化路徑。

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促進機構可以通過發揮信息共享、溝通協調、監督激勵和對外協作等作用，促進集群成員實現共同目標，從而為集群發展賦能。國家工信部共遴選出25家先進制造業集群優勝者及其對應的集群發展促進組織。故本文根據發布的國家級集群發展促進組織名單，構建組別虛擬變量，若某城市擁有上述組織則賦值為1，否則為0。

由于4個組態正態分布檢驗的P值均小于0.01，故不滿足正態性檢驗，適用于Kruskal-Wallis（KW）秩和檢驗。表4報告了KW檢驗結果與各組態在不同城市之間的覆蓋度均值。

表4檢驗結果與各組態覆蓋度均值

按是否擁有集群發展促進組織進行分組時，4個組態的P值均小于0.1，故在 10% 的水平下，4種組態的覆蓋度均值存在顯著差異。具體來說，擁有集群發展促進組織的城市更傾向于通過組態3和組態4實現高先進制造業集群，而不擁有集群發展促進組織的城市則更容易通過組態1和組態2的路徑。這可能是因為：集群發展促進組織具備促進集群溝通交流、加強集群政企對接、激發集群協同創新、推動集群開放融合等功能[48]，因此在擁有該類組織的城市中，各類市場主體更容易打破市場壟斷，形成協同合作網絡，從而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因此這類城市更容易通過市場的牽引作用實現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

3.2.3 穩健性檢驗

為檢驗上述結果的穩健性，對前文所選取的閾值進行輕微調整，若調整后所產生的結果未改變研究發現的實質性解釋，則認為結果是穩健的[42]（1）將案例頻數閾值從原來的4調整為5，共產生4個組態。其中，兩個組態與現有兩個解完全一致，另兩個組態中各有1個前因條件由核心存在變為邊緣存在；（2）將一致性水平的閾值由0.8調整為0.75，共產生4個組態，與現有4個組態完全一致。可見，本文結果具有穩健性。

4結論與啟示

4.1結論

本文從新結構經濟學理論視角出發，運用動態QCA方法，以長江經濟帶59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為案例，探尋 2018～2023 年影響各城市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核心因素及彼此間的互動關系。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1）單個因素均不構成高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必要條件，但數字基礎設施、創業活躍度、金融發展水平的必要性程度逐漸強化，呈現明顯的時間效應。尤其是數字基礎設施，其必要性一致性水平在2020～2023年間增長態勢明顯，說明其對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必要性逐漸凸顯。

（2）實現高先進制造業集群的路徑有4條，分別為“數字弱勢下的均衡驅動型”、“要素稟賦主導-政府輔助型”、“數字基礎設施-市場雙輪驅動型”、“市場主導-多元支撐型”，反映出長江經濟帶各城市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的驅動機制存在差異。

（3）組內分析方面，按照是否擁有集群發展促進組織對樣本城市進行分組，發現4條路徑的覆蓋度均值在不同分組樣本間存在差異。具體來說，擁有集群發展促進組織的城市通常更傾向于通過組態3和組態4實現高先進制造業集群，而缺乏此類組織的城市則更可能通過組態1和組態2實現集群發展。

4.2 啟示

本文的結論可以為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帶來如下幾點啟示：

（1）各地在培育發展先進制造業集群時，要運用系統化思維，發揮要素稟賦、市場、政策等多因素的聯動作用，制定系統化、科學化的先進制造業集群培育與發展舉措。單一因素對先進制造業集群的推動作用有限，需發揮各因素的聯動匹配作用，通過各條件的有機組合，才能有效促進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

（2）各城市應根據該地區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分布和特點，優化交通網絡布局，建設連接集群內外的快速交通通道；發揮數字基礎設施在促進先進制造業集群中的普遍性作用，增強信息流動效率和知識技術擴散能力，強化數字驅動下的研發和創新；重視外商投資與本地創業企業，可以通過優化營商環境，降低外資準入門檻等措施吸引更多外資，同時設立創業基金并提供政策激勵，以激發本地創業活力；充分發揮政府的引導與推動作用，政府可以通過加大財政資金支持力度并推動構建多層次金融體系，為先進制造業集群中的企業提供良好的外部環境；此外，政府還可以通過推動建立集群發展促進組織為集群提供組織治理優勢。

（3）各城市應根據自身的區位優勢、要素稟賦、市場結構等特點，因地制宜地發展先進制造業集群，探索符合地方特色的發展模式。同時政府要因勢利導、精準施策，為先進制造業集群創造適宜的制度環境，以推動先進制造業集群的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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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ing Multiple Paths of the Advanced Manufacturing Clusters Development -ADynamic QCA Analysis Based on Panel Data

Yi Si ^1，2 Zhou Hanwei1Zhou Lixin'Huang Jiarong1，2

（1. Institute of Chengdu-Chongqing Economic Zone Development，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o067， China；

2.School of Finance，Chongqing Finance and Economic College，Chongqing 40132O，China）

[Abstract]Fromtheperspectiveofnewstructural economicstheory，this paper explores themultiplepathsofadvanced manufacturingclustersdevelopmentusingthedynamicQCAmethodbasedonthecity-levelpaneldatafrom2O18to2O23of China’s YangtzeRiverEconomicBelt.Thestudyfinds thatrealizingadvancedmanufacturingclusterdevelopmentrequiressynergisticlinkagesbetweenmultiplefactors，andindividualfactorsarenotnecessrytoformahighdegreeofadvancedmanufacturingclusters. However，theig-qualitydigitalinfrastructure，highentrepreneurialactivity，anddevelopedfinancialsystemarebecomingincreasinglyimportantforadvancedmanufacturingclusters.Therearefourpathsforthedevelopmentofadvancedmanufacturingclusters，thatis：BalancedFactor-DrivenunderDigitalDisadvantage，FactorEndowment-LedwithGovermentSupport，DigitalInfrastructure-MarketDual-Driven，andMarket-Ledwith Multi-Support.Within-groupanalysisrevealsthatciteswithclusterdevelopmentpromotionorganizationstendtoachievehigh-leveladvancedmanufacturingclustersthroughDigitalInfrastructureMarket Dual-DrivenandMarket-LedwithMulti-Support，whilethoselackingsuchorganizationsdevelopclustersthrough BalancedFactor Driven under Digital Disadvantage and Factor Endowment-Led with Government Support.

[Key words]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cluster；dynamic QCA；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new structural economics；factor endowment；market mechanism；proactive government

[Jelclassification] O14；L69（責任編輯：張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