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少年院矯治教育制度研究及啟示

摘" "要：日本少年院面向罪錯未成年人形成了一套系統化的執行規范與干預體系，涵蓋執行對象、執行主體與機構、執行程序等方面。其干預體系注重分類管理與分級教育，針對不同年齡和罪錯程度的未成年人制定個性化矯治方案，實現從行為矯正到社會適應的全方位干預。基于日本少年院的經驗，未來我國專門教育可通過細化分類管理與分級教育標準，兼顧行為矯正與未來發展目標，整合家庭、學校和社會資源的多方力量，同時結合認知理解、情感體驗與實踐行動，構建更加科學的教育矯治體系。

關鍵詞：日本少年院；罪錯未成年人；矯治教育；專門教育；社會適應

中圖分類號：G765" " " " 文獻標志碼：A" " " "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5.05.002

專門教育作為針對罪錯未成年人的重要教育手段，肩負著矯正行為偏差、重塑價值觀、促進健康成長的重任。罪錯未成年人是指已經惡意實施危害社會行為，只因未達刑事責任年齡或社會危害性不夠而未進入刑事訴訟程序的未成年人。從國家政策層面看，2020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1]明確了專門教育的法律地位，規定對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可以采取專門教育措施。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進一步明確提出“加強和改進未成年人權益保護，強化未成年人犯罪預防和治理，制定專門矯治教育規定”[2]。從社會事件看，引發全國關注的邯鄲未成年人案件于2024年12月宣判，涉案未成年人被判處接受專門教育矯治，這一判決使專門教育再次走進大眾視野，引發社會對罪錯未成年人教育矯治方式的廣泛討論。我國專門教育起步較晚，當前仍處于探索階段，如何科學、有效地開展專門教育，需借鑒國際經驗并不斷完善。日本少年院作為罪錯未成年人的矯治干預場所，自二十世紀初建立以來，經過百余年的發展，已構建起一套功能完備的矯治教育體系。本文以日本少年院為研究對象，系統梳理其矯治教育的執行規范、干預體系與主要經驗，旨在為我國專門教育的建設與發展提供參考與啟示。

一、日本少年院的執行規范

作為罪錯未成年人教育改造的國立專門機構，日本少年院依據《少年法》《少年院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規，明確了少年院的執行對象、執行主體與機構以及具體的執行程序，形成了一套專業化、系統化的執行規范體系[3]。少年院針對不同年齡、不同罪錯程度的未成年人進行分類管理，采取差異化的教育措施，注重個性化矯正方案的制定與實施，通過實行分級管理和遞進式矯正，幫助罪錯未成年人培養獨立生活能力和社會責任感，從而使其逐步適應社會規范，最終實現順利回歸社會的目標。

（一）執行對象

日本少年法根據年齡與罪錯程度將行為失范的未成年人劃分為三類：觸法少年、少年罪犯和虞犯少年。少年院以觸法少年和少年罪犯作為執行對象，開展矯治教育。而虞犯少年是指當前并未實施違法犯罪行為，但從其性格、環境及行為發展趨勢來看，未來犯罪可能性比較高的未成年人，因為并未實施明確違法行為，所以不在少年院管轄范圍內[3]。基于此，本文主要針對前兩類教育對象進行討論。

1.觸法少年

觸法少年指的是觸犯了《日本刑法典》，但年齡在14周歲以下的未成年人[4]。在日本法律體系中，14周歲以下的未成年人被視為無刑事責任能力。此年齡段的少年認知能力尚未完全發展，對于法律和道德規范的理解較為模糊，在行為表現上容易受沖動情緒驅使而做出不當行為。同時，這一階段也是他們價值觀逐步形成的關鍵時期，由于自身辨別能力有限，極易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從而模仿一些不良行為。依刑法典規定，此年齡段未成年人被認定缺乏辨別是非能力，不承擔刑事責任，從狹義刑法層面而言，其行為不構成“犯罪”[4]。

2.少年罪犯

少年罪犯指的是觸犯《日本刑法典》且年齡在14周歲及以上的未成年人[4]。這個年齡段的少年被認為已經開始具備部分刑事責任能力，但與成年人相比，他們的身心發展尚未完全成熟，認知發展水平仍有局限，易受即時利益或情緒影響而對法律風險判斷不足；情感方面較為強烈且不穩定，在面對挫折或壓力時情緒管理能力較弱，可能因情緒波動而沖動犯罪；在社會價值觀塑造過程中，易受不良文化或同伴影響而偏離正軌，自我認同和社會角色認知尚在構建，易在迷茫中做出錯誤行為，因此需要特別的法律對待和處理。

（二）執行主體與機構

日本少年院作為罪錯未成年人教育和改造的主要場所，根據未成年人罪錯程度和身心發展狀況分成不同的類型[5]。不同類型的少年院旨在通過差異化的教育管理，為罪錯未成年人提供適合其發展和改造的環境，幫助他們順利回歸社會。依據《少年院法》的分類，不同類型的少年院對應不同年齡、身心狀況和犯罪傾向的少年。在實際運營中，一所少年院可能具備多種功能，能同時接收不同類型的少年，以滿足多樣化的矯治教育需求。截至2024年12月，日本全國范圍內共計設有43所不同類型的少年院[5]。

1.初等少年院

初等少年院主要收容12至23歲，沒有嚴重精神或身體殘疾的年輕人[5]。這些年輕人的行為失范多因年少沖動、缺乏自控力及正確引導所致，具有明顯的偶發性與沖動性，且尚未發展出長期、穩定的犯罪傾向，具備較高的可塑性和改造潛力。對于這類群體，少年院以教育和保護作為核心司法理念，采取保護型處置措施，對未成年人進行全面的關懷和保護，實施非刑罰性的專門矯治教育，幫助他們重新塑造正確的價值觀和行為模式，順利回歸社會[6]。該類少年院是收容人數最多、矯治課程最豐富的少年院，并對男女的活動區域進行區分。

2.中等少年院

中等少年院針對的是16至23歲有嚴重犯罪傾向但無明顯精神或身體殘疾的年輕人[5]。這類年輕人已經實施了犯罪行為且存在較為嚴重的再犯傾向，如表現出不受監護人合法監管、無故脫離家庭、與犯罪分子或道德不良者交往、涉足不良場所以及存在道德失范行為等，具有顯著的危險性與再犯傾向。為防止不同年齡、不同罪錯程度的少年相互影響，中等少年院與初等少年院區域隔離，采取教育、引導等保護型處置措施，針對所收容的罪錯年輕人，同樣以非刑罰性的矯治教育為主，且對男性和女性分別安置。

3.醫療少年院

醫療少年院針對16至26歲之間，有嚴重精神或身體殘疾的年輕人，采取保護型處置方式[5]。這些年輕人存在但不限于精神疾病、身體障礙、智力發展遲緩或其他影響日常生活的身心問題。醫療少年院為這類罪錯未成年人提供必要的醫療援助和治療，包括心理健康支持、身體健康治療與專業醫療護理等[7]。為幫助這類罪錯未成年人在融入社會的過程中實現生活自理、掌握一技之長，少年院依據在院者身體或精神上存在的不同疾病，開設匹配其能力的課程[8]。包括生活技能、職業素養等培訓，同時引入社會資源開展實踐活動，使他們能夠與社會聯結，為融入社會做好準備。該類少年院中男性和女性被安置在同一設施中，沒有區分[3]。

4.服刑少年院

服刑少年院主要收容年滿14周歲但未滿16周歲，犯下故意犯罪致受害人死亡等嚴重罪行，以至于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及以上的罪錯未成年人[4，5]。一般而言，這一年齡段的未成年人會被采取保護型措施，然而因其犯罪性質惡劣，即便年齡尚小，認知和判斷能力有限，也仍需接受刑罰懲戒。與保護型處置的方式不同，服刑少年院側重于對少年的罪行進行懲罰，即通過執行刑罰來達到懲戒和矯治的效果。在收容期間，罪錯未成年人需接受與成人刑事司法系統相似的處理，同時考慮其年齡和發展潛力，采取適當的教育和改造措施。在該類少年院中，男性和女性被分別安置。

5.特殊少年院

特殊少年院針對的是18、19周歲被判處兩年以下緩刑但在緩刑期間未能遵守規定的特定未成年人。自2022年日本《民法典部分修正法》生效后，日本法定成人年齡從20周歲降低至18周歲，但根據相關未成年人法律，20歲以下仍被視為未成年人，其中18、19周歲的未成年人被稱為“特定未成年人”[4]。為預防這類特定未成年人再次犯罪，一旦他們被判處兩年以下緩刑且在此期間嚴重違反規定事項，其緩刑將被撤銷并被送往特殊少年院接受矯治教育，重新學習規則，提升自我認知，增強社會適應能力[9]。

（三）執行程序

日本少年院的矯治教育對每位罪錯未成年人實施高度個別化的干預，從入院開始，就根據其身心狀況、學習能力等個人特點量身定制矯正方案[10]。通過科學評估入院少年在不同階段的目標完成情況和生活行為表現，實施針對性的分級管理和適時的轉級操作，確保矯治措施滿足個性化需求，促進入院少年積極變化，最終實現順利回歸社會的目標。

1.制定個性化矯治方案

日本少年院將個別化干預確立為核心指導原則，以確保整個矯治教育進程中精準針對每個少年的獨特狀況實施干預，最大程度保障少年的權益與發展[6]。少年院根據每個被收容少年的年齡、特點等制定“個人矯治教育計劃”[8]。在罪錯未成年人入院時，少年院院長會全面綜合家庭法院、少年鑒別所等相關未成年人司法部門的評估結果，深度考量少年的家庭背景、成長經歷、身心狀況、性格特點及學習能力等個人情況，以此為基礎，結合法務省指定的矯治教育課程、本院資源和教育經驗，為每位少年量身定制矯治方案[11]。這些方案明確了矯治教育的目標、內容和實施方法，并細化為矯治教育課程表、周日程表和年度指導計劃表，確保教育活動的有序進行。計劃制定完成后，院長會及時將其內容告知在院少年及其監護人，確保他們對計劃的知情權和參與權，以便他們能夠積極配合計劃的實施[6]。

2.實施遞進式矯治

少年院構建了一套科學嚴謹的分級流轉機制，依據罪錯少年在矯治教育進程中對矯治目標的完成進度、參與矯治教育活動的投入程度、日常行為中所展現出的規范意識水平等多個維度的綜合表現進行全面評估，將在院少年分成三個等級，實施分層管理[8，12]。

首先是三級適應階段，著重培養罪錯未成年人的基礎生活技能，幫助他們適應院內環境。罪錯未成年人入院后首先被評定為三級，此級教育旨在幫助他們認識自身問題，適應少年院生活并養成良好生活習慣。少年院調配專業工作人員，通過溝通交流、講解日常行為規范以及樹立榜樣示范等方式，引導少年反思自身行為不當之處，認識到接受矯正的必要性。同時，以基礎生活訓練為切入點，教導他們按時起床、整理內務、保持個人衛生等生活習慣，讓他們熟悉少年院的作息安排與規章制度，為后續矯治教育筑牢根基[9]。

其次是二級矯治階段，通過課程實施矯治教育，實現罪錯未成年人從行為到認知的全面重塑。罪錯未成年人在適應少年院生活并具備改正錯誤的意識后，即轉入二級矯治階段，并將接受生活、職業、學科知識、體育和特殊活動等方面的課程指導，這些課程會依據他們的個性特點、需求及問題，進行個性化調整。在集體生活的指導下，罪錯少年學習在群體中溝通協作，共同解決問題，互相提供建議，構建健康、和諧且適合自身的人際關系網絡；通過參與各類活動培養規范意識、獨立意識和責任意識，提升對社會規范的認知程度，同時強化獨立思考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最后是一級銜接階段，利用實踐活動體系提升罪錯未成年人社會適應能力，引導他們重歸社會正軌。當罪錯未成年人改正錯誤認知，養成符合社會規范的行為習慣后，便能轉入一級銜接階段[10]。在這一階段，他們將參與職場體驗和社區志愿活動，在實踐中獲得社會經驗。為了讓在院者更好地提前適應社會，銜接階段還設置了“臨時出院”制度，保護觀察機構會密切關注臨時出院少年的行為表現、生活狀態以及與他人的交往情況等。如果少年在臨時出院期間表現良好，基于保護觀察所所長的申請，經地方更生保護委員會嚴格審核評估后，可正式批準其出院。如果入院少年在規定時間內未達到晉級標準，則延長矯治期限。

二、日本少年院的矯治體系

從日常行為規范培養到知識技能訓練、罪錯行為矯治再到職業生涯規劃，日本少年院圍繞促進罪錯未成年人長遠健康發展采取了系統性干預舉措，幫助他們順利回歸家庭、重返學校、融入社會。

（一）通過基本生活訓練與問題行為指導，增強自我管控能力

少年院對所有罪錯未成年人進行保健衛生教育和守法意識教育，在集體訓練活動中，引導他們掌握人際交往中恰當的溝通方式與相處技巧。針對部分存在智力、情緒障礙的少年，少年院會充分考量他們的學習能力和特點，制定專門的基本生活習慣、生活技能以及人際關系指導方案，確保他們也能夠掌握必要的生活技能，逐步適應社會生活[12]。此外，對于經綜合評估后認為存在較大再犯可能性的未成年人進行問題行為指導，以預防其再次犯罪為重，通過深入分析他們不良行為產生的根源，運用專業的心理輔導、行為矯正等方法，幫助他們認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性及其可能帶來的嚴重后果，進而改善其不良行為模式，降低再犯風險[9，13]。

（二）通過特定罪行指導教育，激發改正意識

少年院充分考慮罪錯未成年人的具體犯罪行為，根據其身心發展特點制定個性化的干預方案。開展模擬受害者情景體驗活動，讓少年正視自己犯罪行為的嚴重性與惡劣影響，培養受害者同理心，激發愧疚感并將其轉化為積極改正錯誤、彌補過錯的動力[14，15]；組織專業醫學知識講解、真實案例展示等，讓少年清晰認識藥物成癮對身心的損害，幫助少年剖析成癮原因，制定康復計劃，培養健康的生活方式和興趣愛好；設計團體輔導活動，幫助具有暴力傾向或已經實施暴力行為的少年實現認知轉變和行為矯正，教授情緒管理技巧、沖突解決策略，教導少年學會運用理性思維與和平溝通的方式來處理與他人之間的矛盾和沖突。

（三）通過義務教育、補習教育與高等學校教育指導，確保學業不中斷

對于入院前在學校就讀的少年，少年院會與少年原就讀學校及學校所屬教育委員會合作，獲取教學大綱、教材等信息，為在院少年提供相應的學科指導[9]。具體來說，針對尚未完成義務教育階段學習任務者，少年院會嚴格遵循小學或初中的學習指導要領，為他們提供全面且系統的學科指導；針對已經順利完成義務教育者，少年院則將教育重點聚焦于為其提供適應社會生活所必需的基礎學力指導；針對想要進入高中、大學繼續深造或者立志從事對學力要求較高職業的少年，少年院會提供高水準的學科深入學習和系統復習，還會根據不同少年的興趣特長和職業規劃方向，提供相應的選修課程和專項輔導[16，11]。對于已步入社會的入院者，少年院會根據他們的義務教育完成情況和出院需求提供相應的學科指導[7，8]。

（四）通過職業生涯設計與能力開發指導，提升就業能力

少年院引導罪錯未成年人深入探索自我，清晰認識自身的興趣愛好、優勢特長以及潛能，為未來職業發展方向提供精準且合理的定位。同時，根據不同的職業方向和崗位需求，為他們提供涵蓋職場溝通技巧、團隊協作等能力的系統性技能培訓，進而培養職業選擇能力和職場適應能力[17，18]。少年院還會依據市場需求和行業發展趨勢設置汽車維修、綜合建設和生活護理等專業方向，為少年提供精準且專業的教育資源，使他們能夠扎實地習得就業所必需的專業知識和技能[18]。少年院開設職業資格證書講座，提高少年的應試能力和專業水平，確保他們在出院后能夠憑借所學知識和技能以及所獲得的資格證書，順利進入職場。

（五）通過俱樂部式體驗活動與社會志愿實踐活動，培養人際交往與協作能力

少年院圍繞體育、文化、科學等特定興趣愛好領域組建俱樂部，激發少年們的學習欲望并主動投入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培養他們的責任感和團結意識，為今后融入社會生活提供豐富的社交經驗。鼓勵少年們在集體生活中分擔角色，計劃并開展自主實踐活動，以培養自主性和自律性[19]。開展豐富的藝術鑒賞和創作活動，培養少年們的審美和道德情操，通過文化節、升級儀式、運動會、豐收節等藝術性、學術性、體育性、勞動生產性活動培養他們在少年院合作構建更好的生活的能力以及自主、協同精神。定期組織在院者參加公共設施維護與清潔、福利用具制作、翻譯盲文與有聲讀物制作、植樹造林與垃圾分類宣傳等對社會有益的實踐活動，幫助他們提高自我價值感和規范意識，促進社會性發展。

（六）通過暫時出院活動與短期試讀，實現社會再回歸

為了幫助罪錯未成年人適應進入社會后的生活，少年院通過暫時性出院幫助他們完成從少年院生活到社會生活的過渡[19，20]。在特定的節假日或周末，安排少年暫時出院與家人團聚，適應家庭生活的節奏，修復和鞏固家庭關系，與親人建立情感聯系，為出院后在家庭環境中長期的穩定生活打下基礎。對于處于學齡階段的少年，少年院會安排他們到原學校或將進入的學校參觀和短期試讀，提前感受學校的節奏、課程安排以及與同學的交往，減少對學校生活的陌生感和焦慮感，為出院后的正式入學做好準備。少年院會安排專門人員對暫時出院的少年進行追蹤監督，通過定期電話溝通、家庭訪問或與學校、社區聯絡等方式了解少年在院外的行為表現、心理狀態和社會適應情況，以便對原有的干預計劃進行調整和完善。

三、日本少年院矯治教育的啟示

日本少年院的矯治教育對罪錯行為矯正與發展性教育給予了同等重視，充分考慮了罪錯未成年人的行為類型、罪錯程度與個性特征，通過制定個性化矯正教育方案，幫助每位罪錯未成年人矯正錯誤、回歸社會。基于其制度設計和實踐方法對我國專門教育學校的建設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一是在矯治對象方面，實施分類管理與分級教育，確保每一位罪錯未成年人接受個性化矯治教育。專門學校是專門教育的重要載體，可通過集中教育管理有效阻斷社會不良因素對罪錯未成年人產生影響，但也存在偏差行為內部“交叉感染”的問題，因此有必要根據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行為類型、所造成的社會危害程度和潛在人身危險性等進行分級分類教育管理。在此基礎上，要集中分配師資力量，提高矯正教育的針對性和有效性，確保每位未成年人系統接受從認知糾偏到行為矯正、從知識積累到技能習得、從構建和諧人際關系到錘煉團隊協作能力，最終實現順利融入社會并穩健發展的全維度矯治教育體系。

二是在矯治內容方面，以再融入社會為目的，開展自控能力、學業學術追求、社會適應、人際交往、生涯發展等能力培訓。專門教育既要精準聚焦罪錯未成年人因法治意識淡薄、社會行為脫軌以及心理失衡等身心方面的特殊問題開展專門性的矯治教育，更要將目光投向未成年人發展的未來之路，從而避免他們在回歸社會后因為缺乏必要的生存技能、社會支持和正確價值觀引導而再次陷入犯罪泥沼，對社會安全構成威脅。基于此，專門學校可通過學業學術指導與生涯發展課程確保罪錯未成年人具備基礎知識，擁有一技之長，在出院后能夠自食其力，保障基本的物質生活；通過人際交往課程與社會適應活動引導罪錯未成年人主動建立良好的社會聯系，更好地適應未來社會生活。

三是在矯治方式方面，采用從認知理解、情感體驗到具身實踐的矯治過程，促使矯治效果內化于心，外化于行。認知理解是改變的基礎，罪錯未成年人往往因缺乏正確的價值觀、道德觀和法律意識而犯錯。如日本少年院通過系統的義務教育和法治課程指導，讓罪錯少年學習文化知識和社會規范，厘清是非觀念，并在此基礎上，通過特定的矯正體驗活動引發他們的情感共鳴；組織罪錯少年與受害者或其家屬進行交流，深入了解因自己的不良行為而使受害者遭受的痛苦和損失，通過情感觸動激發改變的內在動力；以具身實踐作為最終落腳點，通過社區清潔、幫助殘障人員等活動，使罪錯少年能夠切實感受自己的行為能夠給社會帶來積極影響，從而強化良好的行為并形成習慣，提升專門教育矯治效果。

四是在矯治力量方面，以少年院為核心，家校社協同參與。日本少年院作為罪錯未成年人矯治教育的核心力量，負責專業矯治課程的全面實施。同時，父母可通過告知少年在家的行為表現情況，使少年院更好地制定個性化矯治教育方案；而少年院通過組織家庭會議、親子輔導等活動，也可幫助家長修復家庭關系，給予少年情感支持和正確的家庭教育。學校在教育教學方面與少年院保持密切聯系，提供對應學段教學大綱、教材等，使罪錯少年在少年院期間也能跟上學校的教學進度。同時，為即將出院的少年組織校園參觀、短期試讀活動，幫助他們更好地適應學校生活。社會機構從職場體驗、志愿活動、手工制作等不同方面為罪錯未成年人的矯治提供補充支持，促進他們的自我認同和社會融入。

五是在矯治理論方面，認知行為促使價值觀念重塑，社會強化實現正向行為持續穩定。大多數罪錯未成年人的行為是錯誤信念導致的，在暴力行為矯治教育等問題行為指導中，引導罪錯少年認識到暴力行為背后是錯誤的問題解決觀念，通過改變錯誤認知、學習正確的問題解決方式能夠達到改變行為的目的。在社會服務活動中收獲積極反饋，使罪錯少年察覺自己的正向行為對他人和社會的價值，能夠強化他們繼續參與此類活動的意愿，使良好的態度和行為得以在日常生活自然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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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孫炳海，浙江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教授，浙江省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與心理危機干預智能實驗室首席專家（浙江金華，321004）；孫長康，浙江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博士研究生（浙江金華，321004）；彭珮堯，浙江師范大學心理學院碩士研究生（浙江金華，321004）

基金項目：2025年度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重大課題“青少年心理問題無感化智能篩查和分級干預研究”（編號：25NDJC001ZD）

The Research and Implications of Juvenile Training School

Correctional Education System in Japan

SUN Binghai" "SUN Changkang" "PENG Peiyao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321004， Zhejiang）

Abstract： The Japanese Juvenile Training Schools have established a comprehensive system of norms and intervention mechanisms for minors with delinquent minors. This system focuses on enforcement targets， responsible bodies and institutions， as well as the procedural framework. The intervention mechanism emphasizes classified management and hierarchical education. It tailors personalized correction programs for minors according to their age and the severity of their offenses. This approach enables a holistic intervention， covering aspects from behavioral correction to social adaptation. The experience of Japanese Juvenile Training Schools provides important insights for China’s specialized education system. These insights include refining standards for classified management and hierarchical education， balancing behavioral correction with future development goals， integrating resources from families， schools， and society， and combining cognitive understanding with emotional experience and practical action to build a more scientific educational correction system.

Keywords： Japanese juvenile training schools; Delinquent minors; Correctional education; Specialized education; Social adaptation

（編輯 郭向和" "校對 張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