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挑戰里的大成長

記得兒子小斌讀三年級那年，是月考后的第二天，我手里緊緊攥著他那張考了37分的數學試卷，站在他的房門外，手不停地顫抖。從門縫里透出的燈光能看到，小斌還沒睡。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小斌，爸爸可以進來嗎？”

沒有回應。我推開門，看到他蜷縮在床上，背對著我，瘦小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書包倒在地上，書本散落得到處都是，鉛筆盒也摔開了，幾支彩筆滾到了床底下。

這已經是小斌被診斷為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的第三個月。自從上小學，他的成績一直在班級墊底，作業本上滿是紅叉和老師嚴厲的評語。我和妻子帶他看了三位專家，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方法，結果都不理想。

“今天數學測驗……”我輕聲說道，話還沒說完，小斌突然翻身坐了起來，眼睛紅紅的，滿是淚水。

“我就是笨！我就是學不會！”他抓起枕頭砸向墻壁，大聲喊道，“老師說我連最簡單的題都做不對，同學們都嘲笑我！我不想上學了！”

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曾經的小斌是個多么愛笑的孩子啊。他三歲的時候就能畫出栩栩如生的小動物，五歲時創作的太空冒險故事讓幼兒園老師驚嘆不已。可現在，他連最愛的畫畫都放棄了。

“你不笨，”我坐在床邊安慰他，“每個人學習的方式都不一樣。”

“那為什么別人都能學會，就我不行？”小斌把臉埋進膝蓋，哽咽著說，“我試過了，爸爸，我真的試過了……”

那晚，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凌晨2時，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小斌的房間，想給他蓋上被他踢掉的被子。月光下，我注意到他書桌的抽屜沒有關嚴。出于好奇，我輕輕拉開抽屜，里面是一疊他畫的漫畫。

我屏住呼吸，一頁一頁地翻看。小斌創作了一個叫“數學超人”的角色，能用各種夸張又有趣的方式解決數學問題。在“分數大戰”那章里，他把分數比作比薩，“數學超人”需要準確切割才能打敗敵人。漫畫的畫風雖然稚嫩，但充滿了創意，解說也十分生動，讓我這個成年人都能立刻理解那些數學概念。

我的眼眶濕潤了。原來我的兒子并不是沒有能力，而是學校的教育方式不太適合他。

第二天吃早餐時，我把一杯熱牛奶放在小斌面前。“爸爸有個想法，”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一些，“從今天開始，我們玩個游戲，叫‘每天一點小挑戰’，怎么樣？”

小斌警惕地看著我，問道：“又是學習嗎？”

“不全是。”我拿出一個嶄新的筆記本，“每天我會給你一個小任務，你完成了就貼一顆星星。等集齊七顆星星，周末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什么任務？”小斌問道。

“比如整理書包。”我指著地上的書包，“但不是隨便整理，我會教你一個特別的方法。”

小斌半信半疑地跟著我學“書包分類法”：課本按大小排列，不同科目的作業本分別放進不同顏色的文件夾中，文具放在特定的格子里。把整理書包這個大任務分解成具體的小步驟后，小斌居然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將書包整理好了，整齊得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太棒了！”我夸張地鼓掌，在小本子上畫了一個大大的金色星星。

小斌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是我幾個月來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接近笑容的表情。

接下來的幾天，我設計了各種小挑戰，每個任務都短小而具體，小斌完成后我都會立即給予肯定。到第五天的時候，小斌開始主動問我：“爸爸，今天的小挑戰是什么？”

然而，好景不長。周五放學，小斌沖進家門，把書包狠狠地摔在地上。“沒用！一點用都沒有！”他尖叫著，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原來，當天的數學隨堂測驗，他還是不及格。

我蹲下來想抱抱他，卻被他推開了。“你騙我！小挑戰根本沒用！我還是個笨蛋！”他邊喊邊跑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小斌，”我隔著門說，“爸爸給你講個故事好嗎？關于我小時候的事。”

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我繼續說道：“我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全班就我一個人不會跳繩。體育課上，同學們都能連跳幾十下，我卻總是被繩子絆倒。”

門開了一條縫，小斌紅腫的眼睛露了出來，問道：“真的？”

“真的。”我盤腿坐在地上，“后來，你爺爺每天晚上帶我去公園練習。第一周，目標只是成功跳一下；第二周，連續跳三下……三個月后，我居然在校運會的跳繩比賽中拿了第二名。”

小斌慢慢坐到我旁邊，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明白，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為害怕失敗而不敢嘗試。”我輕輕摟住他，說，“你的漫畫我都看了，‘數學超人’太酷了！這種教法比課本上的有趣多了！”

那個周末，我們沒有去游樂園，而是一起創作了更多關于“數學超人”漫畫。周一的數學課上，老師驚訝地發現，一直沉默的小斌竟然舉手回答了關于分數的問題——他用比薩作比喻的答案讓全班同學都鼓起了掌。

三個月后，小斌的數學成績提高到了75分。更重要的是，他重新拿起了畫筆。在學校的藝術節上，他的“數學超人”漫畫系列獲得了創意獎。

“爸爸，明天的小挑戰是什么？”小斌興奮地問我。

我摸摸他的頭，說：“你來決定吧，我的小超人。”

小斌想了想，說：“我想挑戰教別的小朋友畫數學漫畫！”

那一刻，我知道，我們找到了一把神奇的鑰匙——它并非用來打開“滿分”這把鎖，而是用來開啟一個孩子對學習的熱愛之門，幫助他重塑自信心。每天一點小挑戰，累積起來，就是成長的大奇跡。

責編/季守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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