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種質量認證發展現狀、制約因子及對策建議

草種是牧草種植、草地改良、生態修復、國土綠化的重要物質基礎[]。我國是草種應用大國，伴隨著草牧業蓬勃發展，農業種植結構調整、生態建設和國土綠化等一系列政策的落地，國內草種需求顯著攀升，但年生產量基本維持在7萬 ^～8 萬t，難以完全滿足草原生態修復、草牧業發展和城鄉綠化等近15萬t的用種需要[2-3]。加之我國草種生產專業化、規模化程度不高，草種質量管理、市場管理體系和運行機制尚不健全，導致市場競爭力弱，這些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我國草種業的可持續發展[]

種子認證是由認證機構依據種子質量認證方案，對種子生產全過程進行質量監控、檢驗、確認并頒發認證證書和認證標識來證明某一種子批次符合相應規定要求的活動[5。一般包括生產者申請、認證機構登記審核、田間檢驗、種子質檢、發放認證標識、后控試驗等步驟[。種子認證制度不僅是一種強調種子管理標準化的質量控制機制，更是推動農業現代化和種業升級的關鍵工具[7。從國際視角來看，種子認證制度是全球種子貿易的通行證，幫助各國在種子進出口中建立互信，確保種子質量符合國際標準，有助于提升本國種業的國際競爭力，也促進了種業市場的規范化發展[8]。此外，種子認證制度還推動了種業科技創新，通過嚴格的認證流程，鼓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培育出更多優質、抗病、抗逆的新品種，進一步推動了種業的科技進步和產業升級。

1國內外種子認證制度發展現狀

1.1國際種子認證體系發展種子認證起始于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由于當時歐洲糧食問題及劣質種子對農業生產的嚴重影響，基于對糧食安全和良種需求的考慮，一方面加快新品種的培育，另一方面加強對種子生產全過程的質量監控和檢測。以德國學者諾培提出的“預防性監控”理論為基礎，歐美多國逐步構建了種子認證體系，創建了種子認證制度。經過百余年的發展，種子認證制度已成為歐美發達國家控制種子質量的主要途徑，形成了雙邊、多邊互認，區域和國際認證制度[9-10]。目前，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認證體系、北美官方種子認證協會（AOSCA）認證體系和歐盟（EU）認證體系已成為國際上公認的種子認證體系[1]。

1.2國內農作物種子認證開展情況1996年我國引進種子認證體系，原農業部借鑒OECD等國際公認的種子認證體系的做法，首先就雜交水稻、雜交玉米和雜交西瓜等農作物種子開始認證試點工作，涉及湖南、四川、山西和河北等省市相關種子公司，并由各試點單位所在部級種子質量監督檢測中心和省種子質量檢驗站履行種子認證監督檢驗職能。通過試點制定了《農作物種子質量認證試點方案（試行）》《農作物種子質量認證方案》等相關管理辦法和標準[12]，初步建立了農作物種子質量認證體系。到2005年已由全國農業技術推廣服務中心連續組織實施了10年，但因各項條件不成熟，農作物種子認證試點工作沒能進一步推開。2017年全國農業技術推廣服務中心再次開啟農作物種子質量認證試點示范，進一步理清了種子認證的工作思路，搭建了種子認證制度框架，大幅度提高了農作物種子質量，完善了農作物種子質量控制體系[13]。據統計，我國主糧種業國產率2022年達到 95% 以上，良種對單產的貢獻率超過 45%^[14] 。2023年國家市場監管總局聯合農業農村部印發《關于開展農作物種子認證工作的實施意見》，標志著我國統一推行的農作物種子質量認證制度正式建立。

1.3我國草種認證開展情況我國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開展晚于農作物種子質量認證試點，這與我國草種業發展息息相關。草種業作為現代種業的重要組成部分，長期以來發展較為緩慢，直到2008年以后，隨著我國持續加大草原生態環境治理、國土綠化，以及大力發展規模化、現代化草牧業和奶業，我國草種業得到了快速發展，形成了以紫花苜蓿（Medicagosativa）羊草（Leymuschinensis）燕麥（Avenasativa）披堿草（ElymusdahuricusTurcz.）等為主的草種生產體系，到2019年我國草種生產達到峰值（圖1），全國草種田面積達到9.23萬 hm² 產量達到9.24萬t[15-16]。2016年我國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在青海、內蒙古兩省（區）開展，當時認證品種只有2個，即青海中華羊茅（FestucasinensisKengcv.Qinghai）和同德老芒麥（Elymussibircuscv.Tongde）[17]。2017年在第七屆中國苜蓿發展大會上，甘肅省成立了草種真實性評價技術組。2020年依托甘肅省重大專項和甘肅省草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等項目，啟動了省級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

圖12014-2024年全國草種生產量及進口量

數據來源：2014-2019年草種生產量根據中國草業統計整理;2014-2019年草種進口量根據國家牧草產業體系年終報告整理；2020-2024年草種生產量、進口量根據2023年度和2024年度全國草種供需報告整理

2024年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國有林場和種苗管理司委托甘肅省草原技術推廣總站開展草種質量追溯試點工作，標志著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已逐步由省級層面轉向國家層面。

2甘肅省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開展情況

2.1開展草種質量認證試點的背景甘肅是我國三大育種制種基地之一，也是我國草種業發展的核心區，草種產量約占全國草種子產量的1/3左右。以紫花苜蓿、燕麥為主的草種生產已初具規模，生產體系初步形成，甘肅已發展成為全國草種生產大省和全國主要的草種貿易集散中心[18-19]。截至2023年，甘肅省專業化草種田面積約 3587hm² ，種子產量約7500t，占全國草種總量 26% （圖2）。其中飼用燕麥5200t，占全國燕麥種子產量 76% ；紫花苜蓿900t，占全國苜蓿種子產量 33% （圖3）[20]。苜蓿和燕麥在甘肅省種植已達到一定規模，苜蓿種植面積超過67萬 hm² ，燕麥種植面積超過10萬 hm² 。

圖22023年全國草種主產區產量占比

草種生產企業（合作社）達71家，草種經營企業（合作社）191家。通過國家和省級草品種審定委員會審定登記的草品種52個。雖然甘肅省草種業在國家各項政策的推動下得到了快速發展，但我國種子質量監管主要以種子物理質量為主，對品種純度和遺傳特性等重視不足，客觀上導致了草種市場的品種意識薄弱，種源不清、品種混雜、未審先推、套牌侵權、市場不規范、制假售假等問題日益凸顯，影響了全省草種業的良性發展。因此，草種質量認證是保障種子遺傳和物理質量，建立草種品牌，推進種子貿易的重要手段。

2.2確定了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機制2018年甘肅省草種真實性評價技術組制定了《甘肅省草品種良種繁育體系認證規范》，確定了原種、基礎種子、認證種子3級認證。2020年依托甘肅省科技重大專項和甘肅省草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等項目，基于OECD種子認證技術規范和我國農作物種子認證試點經驗，甘肅省草原技術推廣總站聯合蘭州大學草地農業科技學院、甘肅農業大學草業學院，選擇全省具有代表性的紫花苜蓿（Medicagosativa）紅豆草（Onobrychisviciaefolia）燕麥（Avenasativa）黑麥（Secalecereal）等典型草種，制定了草種質量認證管理流程及相關草種質量認證具體方案（圖4）。通過對品種來源、種子田管理、種子清選、繁殖世代確認等生產關鍵環節的管理及相關技術研發，探索促進甘肅省草種標準化生產、規范化管理的模式和路徑，提高甘肅省草種子生產與管理水平。

2.3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成效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先后在酒泉市、玉門市、山丹縣、天祝縣、通渭縣開展，在官方網站發布公告，草種生產企業自愿申請，依托項目成立草種質量認證技術組。試點期間，申請草種質量認證的企業由起初的2家增加到8家，認證種子田規模擴大至 180hm² ，認證種類涉及紫花苜蓿、紅豆草、燕麥、黑麥4個大類7個品種，按照不同種類草種質量認證方案，累計抽檢種子田樣點數472個，田檢合格率為 95.55% 。收獲后，對種子清選過程進行跟蹤檢查，抽檢種子樣20批（次），代表種批約402t，通過草種質量認證的種子產值達到了454萬元，銷往甘肅、內蒙古、青海、西藏、寧夏、吉林、陜西、河南、新疆等省區，起到了顯著的示范帶動作用。

圖32023年主要草種生產情況

圖4草種質量認證管理流程

2.4初步建立了甘肅省草種質量認證試點技術體

系項目組借鑒《OECD品種認證方案》和《牧草與草坪草種子認證規程》等行業標準，起草了《主要草種子質量認證實施技術規范》《主要草種子質量第7部分組合草種子》等適合甘肅省草種質量認證工作的相關技術標準草案。按照草種質量認證管理流程，統一設計制作了草種認證標簽，設計了種子包裝袋和種子認證標識。初步建立了甘肅省草種質量認證技術框架，為全省下一步開展草種質量認證提供了技術支撐。

3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存在的問題

3.1草種質量認證管理制度不完善，阻礙了草種質量認證可持續開展認證是由國家行政主管部門或第三方出具證明文件的行為。2016年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法》第52條提出“種子生產經營者可自愿向具有資質的認證機構申請種子質量認證。經認證合格的，可以在包裝上使用該標識”，從國家層面肯定了建立種子質量認證制度的必要性[21]。然而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在實際操作中缺乏相關配套的規章制度以及管理平臺。我國現行的草種方面唯一部法規《草種管理辦法》（2006年版）至今尚沿用，與新修訂《種子法》中的諸多條款不相匹配，并且與此相配套的認證管理辦法、認證目錄、認證技術規范尚需建立，這些均阻礙了草種質量認證的開展。

3.2種子田地塊小，降低了種子認證工作效率種子質量認證的基本單位是種子田，但由于土地使用制度和甘肅省地形地貌，以及農戶對草種生產較其他農作物認知程度不足等原因，造成草種田地塊面積小，經調研單一地塊大多在 0.33～0.67hm² （5～10畝）之間，涉及地塊數量多，且相對集中連片程度低。在認證試點工作中工作人員發現有的草種生產企業在 100hm² 的地塊上竟種植多達8個草品種，其中一個品種生產面積不到 2hm² ，這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對于每一塊種子田基本情況（如前作、隔離）界定的操作難度，也增加了種子認證的成本。

3.3DUS測試缺失，基于田間檢驗的草品種真實性鑒定缺乏依據草種質量認證實質是通過確保種源真實性與遺傳特性穩定，達到提升種子質量的目的。DUS測試是保證種子真實性的關鍵，主要通過：一是控制種子親本來源，核查種子標簽；二是通過多次田間檢驗，確保沒有污染、品種真實可靠；三是開展后控小區試驗，確保后代符合標準種子樣品的品種特征特性[22]。我國成立草品種審定委員會以來，以VCU測試為主，對品種DUS測試沒有作硬性要求。近幾年，盡管對苜蓿、紅三葉（Trifoliumpratense）羊草等主要草種的DUS測試技術開展研制，并制定了相應的測試指南[23]，但多數品種標準樣品、標準數據庫和DUS測試指南缺失，使基于田間檢驗的草品種真實性鑒定缺乏依據。

3.4專業技術人員短缺，制約認證工作有效運轉

草種質量認證涵蓋種子來源審核、田間檢驗、清選核查、質量檢測等全流程技術環節，需要具備專業資質的技術人員參與。然而我國現行草種質量管理體系存在明顯短板：一方面，在品種真實性鑒定、田間檢查等核心環節長期存在技術空白；另一方面，相關檢驗人員儲備嚴重不足。這種技術與人才的雙重缺失，直接導致質量認證體系難以高效運轉。

4對策與建議

4.1建立草種質量認證管理平臺認證機構是認證工作的實施主體，依托省級林草管理部門搭建草種質量認證管理平臺是開展草種質量認證工作的主要路徑。成立草種質量認證管理委員會，主要負責《草種質量認證管理辦法》《草種質量認證技術方案》相關管理規章、標準和操作指南的制定；定期開展技術培訓，培育具備品種鑒定、質量檢測、爭議仲裁等綜合能力的認證專員；打造數字化認證平臺，運用區塊鏈、物聯網等技術構建草種瀕源管理系統，實現從原種繁育、良種生產到質量檢測、流通銷售的全鏈條數據存證，通過電子標簽賦予每個認證批次唯一身份標識，監管部門可實時調閱生產檔案和檢測報告。

4.2完善草種質量認證技術體系無論是農業農村部還是國家林業和草原局都十分關注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從2016年開展至今，相繼出臺了一些技術性指導文件及實施意見。但與草種質量認證相關的國家標準和行業標準目前只頒布了NY/T1210—2006《牧草與草坪草種子認證規程》，總體來看框架性、原則性規定較多，但對認證種子品種純度質控標準、田間檢驗、品種鑒定、前控和后控試驗、標準樣品來源、品種真實性室內鑒定方法等均缺乏明確的規定[24]。建議從國家層面修訂《牧草與草坪草種子認證規程》，與國際公認的種子認證體系接軌。加大對《草種質量認證方案》《草種田田間檢驗指南》《草種質量認證證書和認證標識管理辦法》等相關標準和規范研究，建立健全適合中國草種業發展需要的草種質量認證技術體系。

4.3培育草種質量認證技術和管理隊伍甘肅省草業科技力量雄厚，匯聚了如蘭州大學草地農業科技學院、甘肅農業大學草業科學學院等高水平科研團隊；全省草原技術推廣體系健全，擁有1個省級、14個市級、36個縣級草原技術推廣部門，為全省草原和草業工作的順利開展提供了充足的草業科技人才儲備。建議在開展草種質量認證工作前期，由草種質量認證管理委員會統一組織相關高校、科研院所、技術推廣單位、企業等技術人員開展規范性的培訓，對經過考核達到相關規定要求的人員授予認證人員證書，建立具有草種質量認證資質的人才庫。即可授權非官方機構持證認證人員開展認證工作，從而解決了草種質量認證技術人員缺乏的問題。

4.4加大試點工作力度，逐步推行草種質量認證制

度甘肅省2020-2024年開展了小范圍的認證試點工作，在構建草種質量認證管理體系和技術體系方面總結了一些經驗，制定了甘肅省主要草種質量認證技術標準。但這與甘肅省快速發展的草種業包括草種生產面積、品種和產量等方面難以契合。在開展試點期間，項目組對甘肅省種子生產經營企業（合作社）和農戶開展調研時發現，多數被調查者對于種子質量認證的認知尚停留在種子凈度、發芽率等物理質量層面，只有部分企業和合作社已經認識到了種子認證的重要性，希望草種質量認證工作常態化。建議國家和省級林草管理部門進一步加大草種質量認證試點工作力度，自上而下提升對認證工作的認識力度和重視程度，不斷優化草種質量認證方案，完善認證程序，逐步推行草種質量認證制度，促進甘肅省草種業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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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5-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