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807.4;G8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25)04-0082-09
Integration of body and mind: Research on the found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strategy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 Wushu curriculum
FANG Guoqing (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 Zhejiang Technology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4, China)
Abstract: Focusing on the fundamental concept of \"the unity of body and mind\" in moral education, this paper deeplyanalyzes thecurrent obstacles in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college courses,suchas the separation ofbodyand mind,the imbalance between physicalknowledgeand intelectual knowledge,and the disconnection between the body and moralityIn view of the unclear concep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 collge physical education and the ambiguous definition of the educa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Wushu discipline,through comprehensively expounding the original moral experiencecontained in martial arts techniques and the advanced path followed by moral cultivation in the processof Wushu techniques inheritance and learning, thereby revealing the unique body paradigm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 Wushu curiculum. Based on this,this study finally puts forward the educational concept and strategy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 college Wushu curiculum of\"establishing moralitybythe body\": thatis,by integrating knowledge and action,it focuses on cultivating students'practical spirit of \"valuing the bodyand action\",enablingcollege students tocloselycombine knowledge and practice; theunity of body and mind is committed to the cultivation of a comprehensive and harmonious personality of young colege students and achieving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body and mind in the process of Wushu practice; establishing a metaphor of the country by the body emphasizes the isomorphism of the individual body of college students and the national body to enhance college students'feelings of home and country and the sense of mission in the process of national rejuvenation.
Keywords: Wushu culture;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curriculum;integration ofbody and mind;body philosophy
身體作為人類在世間行走與探索的依托所在,同時承載著人類的思想、價值與夢想。應當深刻認同,它絕非僅僅指涉客觀生理層面上的肉體,而更是由哲學的習染、政治的引領、文化的熏陶以及教育的智慧啟迪等諸多元素共同建構而成的意義復合體。中國傳統文化講“親己之切,無重于身”,事實上,中國古人早已把人的生命之“身”置于至尊的地位。齊家、治國、平天下,皆以“修身”為本,身體就是那根支撐起中國文化體系的筋梁。中華武術作為中國身體文化的代表,同時也是中國古代身體觀的集中體現。一路走來,從遠古狂歡殺伐的身體到儒家被規訓禮化的身體,再到新時期體育化的身體,武術的歷史與文化本就囊括了中國文化中德育哲學的根本邏輯與思想意蘊。課程思政、立德樹人教育根本任務的提出,無疑為武術的身體實踐哲學再度受到關注提供了重要契機。學校中其他文化課程是“思政”,而對于武術課程來講,其本身就與德育有著天然的勾連,因此稱它為“以身體政”更為合適。武術課程何以“體”政?其根基性的理念是什么?深度挖掘和闡明武術課程的育人價值和邏輯,不僅有助于促進武術的身道哲學在教育領域中的運用,對其他體育項目的課程育人思政工作也能起到啟發共鳴、示范引領的作用。
1缺席的“身體”:高校武術課程思政育人現狀與原點
中國身體價值觀念史構成中國哲學史的一條重要理路,易言之,一部中國哲學發展的歷史,就是一部身體從“挺立”到“退隱”再到“回歸”的歷史,也正是這一“反復其道”的歷史規律使得身體地位歷經沉浮而終被拉出心識哲學的深淵,從被漠視無睹到再次走向被關注的中心。從《周易》“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到孔孟的“以身體仁”“吾日三省吾身”;從道家老子的“修之于身,其德乃真”到明儒王艮的“明哲保身”;從明清大儒王夫之的“即身而道在”再到大思想家顏元的“身實習之”,這一脈身體思想史的流變背景,亦使得浸潤于這一文化土壤中的中國武術“功夫即本體”,而且為其真正成為一門“修身之術”筑牢了理論根基。
武術之所以區別于西方體育項目能作為“下學上達”的道德本體,是由中西方哲學之于世界的探知方式不同所造成的。如果說現代以前的西方哲學主要是通過純粹的意識思辨來把握世界的話,那么中國傳統哲學則是從“事必躬親”的“身”出發以一種具體的、“能近取譬”式的方法論作為求取大道的不二途徑。如早在2500年前儒家就開始強調六藝的學習,將生命價值的“大化之道”落實到了人倫日用的生活世界之中。不僅如此,道學與佛學同樣將參禪悟道與擔水劈柴、灑掃庭除的身體實踐關聯在一起。中國武術價值觀作為傳統身體哲學的代表同樣講求“拳術之道,體用莫分”,修習武學技藝的過程,實質上也是“格物致知”的過程,只是此時格的不是物理之“物”,而是“手格殺之之格與拳學義理之物”,格拳與致知二維一體,身心一如,都是在身體技藝的躬行實踐之中得以完成。在中國武學的術語體系中,形上之道與技藝的行下之術須臾不離,拳學技藝追求的境界,就是技近乎道。中國武術這種與生俱來的身體思維范式,無疑為課程思政的教育實踐提供具有奠基性意義的理念。
1.1生理與倫理:高校體育課程思政育人的身心二分現象
近代以來,受西方唯理性科學主義的影響,中國的學校本土體育乃至整個中國體育都在思考如何與西方體育接軌。這一期間,削足適履,東施效顰,不符合西方體育科學認識論之法的,諸如民族傳統體育中的直覺主義、氣功、心法等為避免盡遭貶黜之厄運,不得不喬裝打扮,竭力地向西方體育認識論靠攏,抑或自我證明有清晰可辨的發展路徑,以擺脫“原始落后”之嫌3。在這樣的思想背景下,武術被歸屬到了體育的門下,與其他體育項目一道加入了提升改造學生體質的工程之中。學校體育關注學生的身體,卻鮮有體育教育工作者關注學生身體的德性問題。中國古老的“修身”傳統漸漸在學校體育中被“身體素質”所取代,以致于有學者發出了“學生身體倫理空心化的學校體育已成為現代教育體系中最具反諷吊詭”的論斷。
當過度聚焦于學生“肉身”生理指標的提升時,學生的心理、社會及道德發展指標就可能會面臨被忽略的風險。武術教育與國人寄予它的“傳承民族文化,弘揚民族精神”的主旨定位并不能實現無縫對接5。大學武術課程由于受到西方體育教育大環境的影響,其技藝背后的精神活動的復雜性和隱秘性同樣被忽略,附魅于技術之上的文化傳統也被逐漸過濾,物理體育范式下對武術技術背后倫理“意義系統”的摘除,使得武術課程與其他體育項目無異,淪為了一種不倫不類的東西。教育的本質在于使學生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這無疑是一個應然的價值判斷。但是就學生的身體而言,更好的人絕不僅僅是一個跑得更快、跳的更高的人,這些都屬于生物學意義上的身體,人的身體在自然屬性上還具有更高層級的社會屬性。體育不同于一般的知識教育,它更注重學生的身體體驗,也只有將學生獲得的有關社會的知識與身體練習深度融合,體驗于己,推行于人,進而行諸實用,才能化知識理論為德行。學生的身體不是孤立的肉身,最終都要進入社會成為公民之身,“也只有進入社會中的身體才是真正有意義的身體”。
1.2體知與思知:高校武術課程思政育人獨特的身體范式
武術是一種實踐性極強的“術”,也是一種極為講求“知行合一”的知識類型,其技藝的內涵往往是“難以言說”的,需要通過大量的“無意識的身體行為”反復體認、體會以及體悟。“難以言說”是指以常規化的語言概念及動作細節描述難以切實精準地詮釋出臻于精妙的技藝本身,這也就是所謂的武術技藝的“默識本質”。默識一方面使我們自己內心和身體通過體驗而有所收獲,另一方面讓天地方物的道理都能在我們心中呈現和融合。在他看來,對于難言的默會知識,唯有切身而識之,方能及也。武術技藝的“顯微無間”雖不可見,但可感,同樣也需要切身“體知”才能領悟這種藏之精微而用之于密的功夫。可見“體知”作為中國傳統哲學中一種特有的認知方式,在武術技藝的理解闡釋等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
“體知”一詞最初現于《后漢書》:“音不可書以曉人,知之者欲教而無從,心達者體知而無師,故史官能辨清濁者遂絕。”顯然,音樂無法像文字那樣得以記載并長久流傳,因而其在延續與傳承的進程中,遭遇了難以克服的困境,由此便產生了所謂的“體知”問題。毋庸置疑,武術與音樂所談及的認知層面的“體”與西方哲學中的“實踐理性”更為相近,然而這和近代笛卡兒“身心二分”之后逐漸形成主流的知識論體系是無法相提并論的。就中國傳統哲學而言,武術技藝的“體知”隱喻著儒家思想的倫理實踐,兩者都是與德性問題緊密相連,其核心的價值關懷聚焦于道德踐履和個人的修養層面。因為,“體知”不僅是一種致思,更是一種切身的行為,同時還是明辨是非、甄別善惡、追求明理的完美融合,恰如儒家所倡導的“變化氣質”與“知行合一”
課程思政是一種教育理念,其本質乃是道德教育的創新轉變模式。而道德教育,作為一種實踐智慧的體現,絕非對抽象知識的機械復制,而是一種“體知之學”。道德的教化無時無刻不在動靜語默之間、灑掃應對之際,尤其是在人倫日用的行為當中,需要對個人“親身性”事件予以細致入微的體悟。由此可見,道德作為一種實踐知識,既非憑借文字的堆砌而成,亦非邏輯思辨的結果,更非通過冥想獨悟所能獲取[3]。
然而事實上,當今大學的道德教育現狀卻是貶黜學生“身”的存在,造成了體知與思知的失衡。在學生的道德修養方面,理論知識的學習已經越俎代庖,造成學校德育幾近成為一種知識的灌輸與說教,一步步陷入道德教條化的泥淖,而真正的“良知”卻無法得以去蔽澄明。我們的教育更多是教會學生“知道”很多知識,過于注重知識的思辨性。可是,這些知識并不具有鮮明的涉身性、情境性與生成性特征,也就是所謂的“離身式”的教育。反觀之,武術思想中的“體知”范式具有獨有的“實踐”特質,對于學校德育而言無疑具備一種道德補充抑或補救的重要意義。緣由在于,它建立在天人合一、知行合一、內外合一的身心價值觀基礎上,強調認知與人的身心體驗直接融合,是一種有身有感、有心有我之知。這一意義在實踐中表現為使學校教育重新審視“身體”在道德教育中所處的關鍵地位,從而使身體從隱而不顯的狀態中挺“身”而出。恰如中國古代武術一樣,借由“身”去體“知”古往圣賢們的教化之精髓,躬身親行地接受歷史沉淀下來的人文熏習,最終實現知禮好義、習與性成[]。
1.3身體與德性:身體才是思政育人成效的最終呈現
在中國古代,身體與道(德)原本渾然一體。“圣人以道濟天下,是至尊者道也,人能弘道,是至尊者身也”(《語錄上》)。人類的身體,既是宇宙萬物變化的源頭,同時也是社會人倫的根本所在2。正因如此,身教重于言教成為了中國人傳承千年的古訓。然而,近百年來,中國深受西方“知識即美德”這一哲學思想的影響,在學校教育中的德育方面,人之生命意義竟被置于靈魂之內。靈魂、意識成為了認識并塑造人們德性的主體,伴隨應試教育的普及,身體與德性的關聯于悄無聲息間被割裂了。
這種靈魂道德觀是西方身心二分哲學歷史的延續,它將道德棄于虛無的空間之內,成為不可視、不可感的懸空之物。在身體不作為的情況下,道德幾乎成為了一種空有的價值尺度而無法呈現,于是道德從此多停留于口頭言說的層面。長此以往,在這種知識化道德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一代年輕人,漸漸失去人之為人的“側隱之心”“憐憫之心”“同理共情”“感同身受”“換位思考”等需要切身體驗的道德能力。正如學者李冬冰所言:“任何不落實到行動上的道德認知都是毫無意義的。”[我們始終不懈追求的思政教育與德育培養的理想成效,恰恰體現為“不假思索”“毫不猶豫”“自然而然”付諸實踐的道德行為。唯有在這種情境下,方能確切判定學習主體是否真正擁有了出類拔萃的品質。但凡存在哪怕一絲猶豫、思想上的掙扎抑或模棱兩可的道德行為與思想政治表現,均或多或少地潛藏著“不確定性”風險。追根溯源至思政教育工作本身,或許意味著其還存在不夠完善乃至失敗之處。
這種道德必須經由身體實踐行為才能得以呈現,也即身德合一的思想,也充分體現在中國古老的武術技藝之中。誠如古人所說,任何文明的精神皆誕生于野蠻的體魄,此恰如儒士思想以武俠壯舉為源頭(如“士為知己者死”)一樣。中國武術技藝所蘊含的道德特性并非外爍之物,而是源于我們每個人自身生命所固有的“良知良能”,進而通過身體力行所呈現的。也正是這種身體所承載的、作為德育成果的“良知良能”,讓我們每個平凡之人都能有機會企及孟子所說的“人皆可以為堯舜”的崇高境界;即便是像慧能那般目不識丁的樵夫,也能夠憑借身體所蘊含的“良知良能”即身成佛[12]。
2 “身心一統”:武術技藝中的源道德經驗
2.1體敬相濟:武術技藝中身心一體的德性養成邏輯
中國傳統文化中,道德不是外在的訓令,而是觀天應人、究天人之際的省察,是建基在“身心合一”之上的倫理學說。這種身心一體用現代身體現象學表述就是“可見的”與“不可見的”交織統一。回顧倫理思想史,中國傳統道德經歷“天”(天帝、天命)到“天理”的發展歷程,在早期的中國,天或天理被確定為道德價值判斷的根據,雖有愚昧,但極大地促進了古代中國人德性生活的建立。但這種一開始就帶有的虛空性質,導致它難逃最終式微的結局。所以儒家又在這一思想基礎上開出“無極而太極”的“天”以及“心即是理,理在心中”的道德學說,從而將外在的道德命令“理”安置在人的心中,這對激發人的道德自覺無疑產生一定的積極作用,同時也解除了人們窮經格物之苦,復活了孔子的“為仁由己”。可是這樣一來,道德溯源方面再次遇到了一時無法圓說的難題。直到“身心一統”學說的提出,“幽明之辯”才得以告落,并真正為“什么是道德本體”這一哲學之思提供了根本答案。
實際上,中國古人所說身心一體之“身”既是個體之身體,又是天人合一之“身體”,同時也是家國之“身體”,無間爾我的“身體”,這就使得古人的身心一體觀擴展到了人與宇宙之間,由此形成了中國武術“天人合一”這一極其重要的哲學觀念。故武術主張道法自然,人身雖小,暗合宇宙。這種倫理化的身體與宇宙化的身體一道,極大地擴展了中國武術的內涵和外延。中國武術的身心一體觀念在技術上必然導致直覺主義,畢竟刀光劍影的殺伐場中,容不得須臾片刻的思索,所有的招式近乎都是直覺狀態下的應激反應。恰恰,這種直覺而知的技藝知識也就是不萌于見聞之知的“德性之知”,即王陽明所提及的“不慮而知的良知”,或者杜維明總結出來的“體知”。在現代哲學的話語里,這也等同于梅洛-龐蒂所說的“用身體知道”[13]。雖然這種“身體意識”的直覺早已為現代科學主義所摒棄,但在中國武術那里,它卻是武者最引以為傲的往圣之學。職是之故,才有了武術的“渾然無跡”“有感皆應”“因敵成體”與“存乎一心”,故一位技藝精深的武術家交手應戰、搭手余瞬,就可以聽得對手的勁力來路,進而“引進落空合即出”;也正如一名高明的醫者觸手所及,便能在病人細弱游絲的脈象里,聆聽到生命與天地風雷共振之聲,這些無疑都是身心一體原則的邏輯使然。
至此,“體而后知,知中有敬,敬而后畏”便成為道德養成邏輯的根本所在。這里需要對“敬”字做一個強調說明,朱熹在格物窮理的過程中從頭至尾主張一個“敬”字,即以一種“明誠”的精神狀態,不無“慎獨”地“反求諸己”。在這里“敬”起著一種省察提撕、變化氣質的作用。清朝陳氏太極拳宗師陳鑫,也曾對“敬”字在習拳過程中的重要性作過反復的強調。如“打拳時執事敬,自然周中規、折中矩,而視聽言動皆在規矩中”“打拳之道自始終不外一個敬字,能敬方能專心致志,自無鴻鵠之射繞亂胸中”“交手應戰需壹志凝神專主于敬”[4]。這些表述都說明,敬畏的求藝態度有利于武者在戰場上洗滌妄念,從容不迫,以待其動。同時,“敬”也折射出中國人自強不息的人生態度和價值追求。而“畏”乃是對“道”所具有的本體性及超越性的深切體認,進而使人感悟自身的渺小,其蘊含著“警示的界限以及自省的智慧”。也就是說,畏能讓我們明白行為的邊界在哪里,同時促使我們自我反省,以智慧去規范和提升自己。
可見,對于道德的敬畏與對于武技的敬畏兩者邏輯上一脈相承。只有以敬畏的生命姿態處置對待技藝知識,才能明心見性,悟得天理。這里的“知”不僅僅是認知性知識,它也包括飽滿的情感和堅強的意志。
2.2勇能達德:道德的起源與武術技藝的關聯交織
既然武之身體是身心一體之“身體”,那么此種“身心一體”必定是動態的身心合一,即要在“動中思”與“動中行”。這與“離行去知”的坐忘式冥思不同,也非深居書室的閉門研學。武者的身心一體,要求“身體”勇猛無畏,同時還要“心體”足智多謀。孔子正是基于對古代武士這一人性的語熟,發出了“勇能達德”的先鳴之聲,并將“道德”這一稱謂當仁不讓地賜給了“武士”階層。
身心一體之所以被視作勇德的首要特征,而“勇”又之所以被奉為人類道德倫理的“第一要義”,其根由在于勇德最初作為“武士的道德”,與戰爭殺伐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亞里士多德亦主張,唯有戰場上的勇方可稱為真正的勇,其代表“至為高尚的道德”,蓋因武士能夠以身殉國、殺身成仁、舍生取義。武士的此種德行永遠是那些蟄居幕后的文人的道德所難以望其項背的。不言而喻,戰爭殺伐直接關乎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分差池,故而戰爭實質上才是身心一體要求的真正濫觴。于戰爭之中,真正英勇無畏之人通常是沉著冷靜的,任何事物皆無法擾亂其精神的專注。在激烈的鏖戰里,武士依舊泰然自若、臨危不亂,這種摒棄一切干擾的“心靈的寧靜”恰恰是身心一體的極致體現[5]。孔子在提出“勇能達德”之后,相繼又提出了“仁能達德”與“智能達德”,進而將其合并為“三達德”的道德學說。深究起來,后兩者歸屬于形而上之德,“勇能達德”屬于形下之德,這再一次貼合了古代“下學上達”的哲學傳統。盡管孔子出于對“武勇”的敬畏,擔心“勇”會將人淪為一種工具,從而又以“仁、智”訓“勇”,以化解“勇”可能給天下和平帶來的災難,然而這絲毫不影響“武勇”這一源道德學說的昭告天下。
就當下大學的武術及體育課程思政育人而言,培育學生的“勇敢精神”實乃高校思政育人工作的緊迫任務。緣由在于,那些在應試教育中一路走來的青年學生,皆被規訓成了“儒雅的大俠”,于體育課上全然不見“敏銳靈動”的身體,有的僅是缺乏生機與活力的“在場”。依筆者的教學觀察,在身體技術教學環節,但凡涉及具有挑戰性、危險性、對抗性的動作之際,班級中能夠勇敢站出挑戰自我的學生并非全然沒有,然而絕大多數學生所做的選擇卻是后退與觀望,學生總體上而言明顯缺乏勇氣。似乎哲學范疇中“勇者不懼”的血氣多年來已被“知者不惑”的文弱之氣所取代。事實上,“勇”作為一種生命之能,其與“氣”的關系須臾不可分離,且以“氣貫全身、心安神全”之說指向了身心一體。故而《說文》有“勇,氣也”。當青年學生于身體層面的勇氣呈現匱乏之態時,隨之關聯的“志”“志氣”“志向”等亦必將蒙受折損。關于志,孔子有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揭竿而起的農民起義領袖陳勝笑言“燕雀焉知鴻鵠之志”;曹操筆下亦有“老驥伏壢,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由此可見,在中國哲學中以“志”訓“勇”乃是眾論所趨、共識所歸。
當一個人的身體充斥著勇氣、志氣、血氣之時,身體無形中也就有了浩然之氣,此時的身體就會散發出無形的光芒,呈現出威儀的德性之美。荀子曰:“氣充形骸,至善之德性也。”(《荀子·性惡》)反之,也會如孟子所言“行有不慊于心,則餒也”(《孟子·公孫丑》),意指一旦人的身體行為有愧于內心,那么身體的浩然之氣也會隨之衰減。但是,倘若一個人身體里絲毫見不到這種“氣”的存在,那么此種人也就無異于一具行尸走肉了。在這里德育與武化(武之教化),在名稱上雖有差異,其旨卻一。故中醫將“手足不仁”“形體不仁”乃至“麻木不仁”視為“氣已不貫”的“此為命絕也”。作為這種“麻木不仁”的救治之道,武術主張通過“氣與力合”的方式,打通我們身體感覺的壅閉不通的感通、感應之道,也即調動我們身體“一身心、合內外”的氣機,以期恢復身體固有的“勇”之天性[4]。
2.3以技訓德:武藝傳習中道德培育的進階路徑
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廣袤領域中,道德一直以來都被尊為根本基石,而武術這一技藝,雖屬于下學范疇,然而未嘗不可達成“下學而上達”之境,其“以技訓德”的理念源遠流長,亦蘊含著深邃的智慧。且兩者對于“一體之身心”皆給予極高推崇。如,從中國藝術起源的“巫武合一”之說,我們可以追溯到武術最初與宗教、文化的深度融合,而且這一融合并非簡單的形式結合,而是暗合著武術從誕生之際就承載著超越其外在形式的深刻內涵。又如,莊子的“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應于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于其間”此言精妙地詮釋了武術在技藝達到極致時所呈現的身心合一、心手相應的境界。這種境界的達成,絕非僅僅依靠機械的動作訓練,而是需要習武者在道德修養上達到一定的高度,心與物融,主客一體,以領悟武術的真諦。
武術“以技訓德”的傳統最早見于孔子《論語·述而》中的“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的論述。這一論述為武藝的傳習與道德的養成奠定深厚的哲學依據。“志于道”,意味著習武者要有高遠的追求和理想,以弘揚武術精神、傳承武術文化為使命。“據于德”,要求習武者堅守道德底線,在武藝的修煉中秉持正直、善良和誠信。“依于仁”,則強調習武者要有仁愛之心,用武術的力量去關愛他人、幫助他人。而“游于藝”,對于武術而言,意味著在技藝的修習過程中要有“如魚得水”般的身心融入,不斷探索和精進。然而,武藝的傳習絕非僅僅是為了掌握技能,其更重要的意義在于以技訓德。從宋代朱熹對“藝”的注解中,我們能更深刻地理解這一點。朱熹認為:“藝乃禮樂之文,射、御、書、數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不可闕者也。”他一方面強調了“六藝”蘊含著“至理”(道德),另一方面,也指明日用世界的人倫之理不能與技藝割裂。否則,技藝中的所寓的道德倫理就會成為沒有經過身體體證的虛空說教。所以,“從容潛玩的技藝”既是“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的外在體現,又是抵達這種道德境界的實踐功夫。
不僅朱子如此,歷代經學家對“以技訓德”從不同角度提出過肯定的認知。如王陽明在《傳習錄》中說:“藝者,義也,理之所宜者也。如誦詩讀書彈琴習射之類,皆所以調習此心,使之熟于道也。”清代的李頤在《四書反身錄》中從切身的體會出發,認為“志道”“據德”“依仁”而后“游藝”,先本而后末,由內而及外,方體用兼該,華實并茂8。到了清初的顏李學派,更是對先儒“重道輕技”的傳統進行了入室操戈般的批駁。顏李學派深受莊子思想影響,非常重視各種門類的技藝,尤其當屬與身體實踐聯系最為緊密的武藝,他強調對于“游”與“藝”的體認,強調手與心應,指與物化,終歸達到“技而進乎道”的境界[。現代武術學者周偉良4的研究也明確指出,武術自始至終皆圍繞兩個文化維度展開。其一為習武者在技藝層面上的持續提升,其二為自我道德方面的逐步臻善。由此構建起“目標-實踐-價值”這樣一個文化指向體系。可見,武術作為一種極具生命力的傳統文化,不會滯留于一般意義上的技術活動范疇之內,而是帶著自身的思考與價值觀,進入到更為廣泛的社會道德價值空間之中。
綜上所述,“以技訓德\"的理念是武術的靈魂所在,武藝的傳習與道德的養成是相輔相成的有機整體。精湛的武藝能夠為道德踐行提供有力的支撐,使習武者在面對困難和挑戰時更有能力去以武行道;而高尚的道德品質則能引導武藝的發展方向,避免其淪為暴力的工具。在多元化的時代背景下,我們應當以開放的思維和嚴謹的態度去研究、傳承這一極為重要的理念,讓武術在思政教育中貢獻獨特的價值。
3 “以身立德”:高校武術課程思政育人的根基理念及其落地策略
3.1知行合一:高校武術課程思政在于著重培育學生“重身重行”的實干精神
正如中國的道德從身體直覺逐步走向身體行動,最終形成“即行而德在”的觀念那樣,中國武術的身道思想更是將這種以行動為核心的原則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如中國拳學典籍中提到“夫運而知,動而覺;不運不覺,不動不知。運極則為動,覺盛則為知。運知者易,動覺者難”[20],這無疑是武術家通過自己長期切身的武術實踐對“知行合一”原則做出的最好注解。基于此,高校武術課程思政育人,必須首先確立“身體”的第一義性,現階段體育專業教師最為根本的思政教育路徑當屬“以身立教”,進而行一種“不言之教”{\"],促使學生經由身體技術的修習獲取切身性的“知而有感”的道德素養。
伴隨國家“實干興邦,空談誤國”這一振聾發聵的口號提出,以及從哲學和文化層面上對身體研究的方興未艾,深入挖掘并闡釋武術的思政教育價值與內涵迎來契機。武術所蘊含的“重身”哲學精神,蘊含著對人類躬身篤行的尊崇。武術作為一種“手把式”技藝,須臾離不開身體的操練,且在古漢語中,“身”字即“躬”字,后者兼具“親力親為”和“躬耕踐行”雙重含義。如此一來,古人“身行合一”“身體即為力行”的要義就得以揭橐而出,并與西方“知識即美德”的“唯心主義”倫理學形成涇渭分明的對比。
據筆者近20年的一線教學觀察,當代青年學生普遍存在“腦子聰明,身體拙鈍”的現象。講解運動技術分析時,同學們大多能理解,可一旦實際操作,身體便難以自控。誠如古人所言,中國人的指間藏著智慧,書法、繪畫、琴樂、手工制作、武藝等皆不例外。李仲軒\"等在《逝去的武林》一書中談到:“練拳乃是用身體思考,開悟并非頭腦明晰,而是身體明白,與禪的言下頓悟如出一轍,待身體具備悟性,聽聞一言便有所回應,恰似馬遭一鞭,體能瞬間噴薄而出。”陳鑫22在《陳氏太極拳圖說》中亦提及:“練拳最終需摒棄智巧,達到完全的自動化,交手應敵不假思索,若非要用一字總結精髓,那便是變。”事實上,一切的思想頓悟,大腦的苦思冥想皆要回歸身體予以實踐檢驗。舍此,道德無從展現,心智亦無法兌現,身體實乃通向德性的唯一途徑。
近百年來,中國人在“探索世界、追求知識”的路途上可謂越走越遠,糾正這種過度偏重理論的傾向,已成為闡揚武術重“身行”思政精神的應有之義。對知識的追求誠然是當下人類社會發展的強大動力,然而,它也導致唯知識論的盛行。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人因缺乏改造艱難現實的勇氣,這與唯知識論的泛濫不無因果關系。唯知識論的泛濫,不僅讓重視知識而輕視行動、重視思維而輕視身體成為生命價值的主流趨向,還使身心合一的中華武術“勇毅”精神面臨巨大危機。因為,在這種主流趨向的影響下,人們不再注重通過身體技藝的實踐去培養和展現勇毅的精神,中華武術也就失去了其生長和傳承的土壤。從擅長空談而不付諸行動,到自我陶醉的精神勝利法,從工匠和敬業精神的衰落,到誠信道德的缺失,道德已然變得虛無縹緲、平庸世俗。這些在當下隨處可見的現象,無一不在警示我們,唯知識論潛在的危害性極大。我們應當反思,不能僅僅滿足于“工于言說的敬小慎微”,而要“屏唇舌之論以歸躬行”4,培養能勇敢面對困境、積極改造社會現實的實干精神。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重振傳統文化中身心并重的優良傳統,讓道德回歸實處,讓社會充滿活力與創造力,從而引領民族復興的步伐繼續前行。
3.2身心一如:高校武術課程思政育人在于著重指向全面和諧人格的養成
毋庸置疑,中國武術作為一種攸關生死的武技,與生俱來地與殺伐、祭祀、禮典、演習等結合在一起,尤其戰場之上更是容不得絲毫閃失。對于任何一位武學家來講,做到“身心合一”本便是其功夫深處的應有規定,是故從戰爭之中一路歷練而來的武技實際上才是身心一體要求的真正濫觴。武術中的身心一體,是一種具身且動態的身心合一狀態,即將內在的“不可見的”心識內容外化為“可見的”身體氣象的過程,是由“微”及“顯”的過程。在儒家荀子那里,就是“天下有中,敢直其身”(《荀子·性惡》);在《大學》里就是“誠于中,形于外”;在莊子那里,就是“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莊子·達生》);在禪宗那里,就是“持守正念,心無旁騖”,而非“離形去知”的坐忘式的“冥想”,也非“形如朽木”老僧般的入定。
可以說,中國武術已將中華文化中身心一體、身心兼修的思想表現的淋漓盡致。這點還可具體見于,中國武術演練的“形神兼備”說,功法的“內練與外練”說,勁力的“內三合與外三合”說,交手應敵的“有感皆應”說等等。武術從一種獨特的東方文化的視角再次為我們闡明:一項完備的體育運動,定然要以其身心兼修為基石,既可以野蠻人之體魄,又可以文明人之精神。對此,歷史上的哲學家、教育家們皆有非常深刻領悟,如西方的尼采曾力倡西方文明應回歸身體以拯救被閹割的“酒神精神”;東方的顏元在目睹了宋明理學對于實踐傳統的輕視后,同樣大力強調身體修習旨在重振先秦“狂者進取”的人文精神;20世紀中國教育家蔡元培更是提出“健全人格首在體育,無體無德智也”[23的時代強音。可見,古往今來,但凡真正的人文主義精神弘揚者,無一不是從“思想啟蒙”最終落腳于“身體的救贖”。
反觀如今的高校青年學生,他們身處于現代教育工業的流程中幾近成為了標準化的教育產品,他們被作為“人力”資源而非“人”來教育對待。青年學生們每天都在獲取“何以為生”的技能,但卻少有對“為何而生”意義的追尋。觸目所及都是關于學業的內卷和未來就業的競爭;加之手機電子產品有如毒癮一樣令他們漸漸脫離了真實的世界。他們已沒有時間和能力去理解、體悟、欣賞生命,做不到“身心一如”的活在當下,相反“身心分離”“心不在焉”的生命異化之苦在他們身上愈演愈烈。一旦遭遇挫折和打擊,他們輕則陷入心理困境,重則選擇自我毀滅。據相關研究數據顯示:“自殺已成為我國 20~35 歲人死亡的第一原因,而這其中大學生的自殺率又是同齡人的2~4倍,大概平均每1萬學生中就有2人自殺。”24這一觸目驚心的事實,無疑為我們敲響了警鐘。
作為醫治之道,武術的身心兼修思想對于改善青年學生的“心不在焉”的生命狀態無疑具有獨特的價值效用。在教學實踐中,對此我們也是在不斷改進中前行,以下經驗可供大家商榷。第一,教學理念引導。一方面強調武術內涵。通過武術實操倡導“重身重行”的思想,讓學生切身感受拳術中蘊含的儒家義理,諸如“厚德自強,知行合一”等,從而“感發其志,蕩其濁心,振奮精神”[25];另一方面樹立目標意識。涵蓋技術進步,如學會某套拳術或提升俯臥撐、引體向上的數量等,也包括心理層面的成長,如增強專注力、控制情緒、課堂社交合乎禮儀等。讓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有明確的方向和動力。第二,教學方法的運用。一方面將武術站樁、冥想的練功方法加入到教學環節中,讓學生通過身體的呼吸、冥想,放松身體,感受自己與外界環境的融合,達到身心合一的狀態。另一方面以對抗實戰和配對互動訓練為主要教學模式。在對抗和對練過程中,由于兼有挑戰性和危險性,學生會不由自主地集中精力,全神貫注地觀察對手的動作,即通過增強與他人的連接,進而提升學生“身心合一”的勇武精神。第三,考核和評價方式。一方面推進綜合考核。改變傳統的以技術考核為主的評價方式,除了考察學生的技術水平外,還要關注學生的學習態度,情感投入等,讓課堂的知識具身化、鮮活化。另一方面強化自我評估。讓他們反思自己在學習武術過程中的身心變化。填寫自我評估表,回顧自己的學習歷程。
總之,無論他們起初之于武術興趣高低、熱愛與否,關鍵的第一步在于“錘煉”他們身心專注課堂的心智能力,首先要能把此時此刻(課堂期間)“應該”做的事情做好。也只有經歷這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當學生切身體驗到他們的身體發生的改變,進而開始影響其生活方式(諸如變得更加積極,自律性增強等),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據此行動。此時,“每個人都應該參與體育鍛煉”的道理,就不再是一句說教,而變成了體知,并上升為一種真知。因此,中華武術中的身心一體的哲學理念,在當下這個人的異化愈演愈烈的時代,不僅可以為我們指明一條全面和諧人格養成的通途,在其讓我們感悟生命之美的過程中,也折射出治愈身心痼疾的智慧之光。
3.3以身喻國:高校武術課程思政育人在于著重同構學生的個體之身體與國家之身體
在中國傳統的國家觀念中,以“身體”喻“國家”的認知由來已久。晚清以降的中國知識界就曾盛行以“生病的國家”來形容當時的危急局勢,并將之與國人的身體相聯系,所謂“一身猶一國也”。梁啟超摒棄了傳統儒家的“君王身體”直接將“民之身”置于最核心的論域之中,因而在“民之身”與“國之身”之間構建起了橋梁。不僅如此,1902年梁啟超于《新民說》中再三著重申明,在當下這個終究必然要憑借“國民”展開生存競爭的世界之中,拯救國家不能再仰仗“賢君相”,而應當把培育智慧、品德、力量皆具的新國民視作“第一急務”:“務必要使我國的四萬萬民眾在品德、智慧、力量等方面,均能夠與他國旗鼓相當,如此一來,外部自然難以形成禍患,我們又因何而憂慮呢。”2梁啟超在國民的身體強弱和民族的生死存亡之間建立起了因果聯系,這一觀念也使得尚武強身從此提升為國術。
必須指出的是,這種“援武于儒”的思想雖為梁啟超等人早早提出,卻由于儒學研究中長期以來的\"重文輕武”的主流趨勢,實際上并未引起人們的高度關注,時至今日其幾乎已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因此,在有必要重新喚醒中國文化中陽剛之氣與自強精神的今天,這一思想不僅沒有過時,而且依然具有鮮活的時代意義。具體落實到高校武術課程思政教育中,武術老師要能時刻將武術技術的教學緊緊圍繞國家的時代訴求來展開,以“強身強國”的邏輯將武術與民族偉大復興密相連。
以下是教學實踐中積累的一些尚待完善的經驗。
1)課堂教學始終以“文化傳承”作為引領。通過深入分享武術文化的內涵以及歷史傳說故事,讓學生全方位地領悟武術背后所蘊含的深厚精神與寶貴價值,從而有效激發他們的愛國情感,并增強其文化自信。
具體做法:每節課精心安排約10分鐘的相關分享,例如,講述中國古代武士俠肝義膽、忠君報國的傳奇故事,以及近現代武術家憑借個人的身體和高超技藝捍衛國家尊嚴與民族氣節的英勇事跡。如此安排,旨在于有限的課堂時間內,精準而集中地傳遞關鍵且核心的文化信息,使學生能夠在短暫的時間里受到強烈的啟發和深深的感染。
每學期期末專門開展一次武術理論課講授,課上除了系統地傳授理論知識外,還會通過豐富的圖片、生動的視頻資料進行直觀展示,深刻對比國民身體贏弱時期的國家狀況與如今國家大力提倡全民健身、積極發展武術運動后的顯著不同境遇。這一舉措的目的在于在學期末進行全面的總結和深度的深化,借助直觀且形象的資料增強學生的感受和理解,讓他們更為深刻地認識到強健體魄對于國家強大所具有的獨特且不可替代的重要價值。
2)在教學方法上,運用目標導向激勵和合作探究的教學方法。
目標導向激勵法體現為無論在武術技能學習亦或身體素質練習時,著重突出“國家需要性”。旨在通過此種明確導向,充分激發學生的學習動力與責任感,促使他們以更高的積極性投身于武術技能學習和身體鍛煉之中。
合作探究法體現為課后組織學生以分組形式探究武術在不同歷史時期與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等方面的關聯,進而實現個體身體在知識探究層面與國家身體的同構。學期期末形成PPT材料并進行小組匯報。
3)在課外活動中推廣實踐體驗法。
在武術課外社團活動中,每學期組織1~2次以“強身強國”“武術與民族復興”等為主題的競賽和表演活動,內容要融入對國家文化、歷史、發展成就等元素的展示。讓學生在實踐的參與中感受,從而增強對個人身體與國家聯系的認知和體驗。
定期安排學校武術協會參與武術社區活動,讓學生認識到自己的身體不僅是自己的,還可以通過服務社會促進國家整體的健康和文化發展,增強其社會責任感與國家意識。
總之,上述教學與實踐方法致力于將武術教育與國家發展深度融合,從而使青年學生確立“為國尚武、為國練身”的新目的,幫助學生樹立起與當年“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對應的“為民族復興而強身”的宏偉志向。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當青年人能自覺以“人子之身體”“公民之身體”或“家國之身體”的姿態反觀自己的身體之時,那么他就會克服因肉身的享樂等滋生出來的虛無之感,繼而通過體驗習武過程中的肉身之苦,能近取譬地感受那些守衛邊疆的軍人之苦、那些奔流于改革浪潮中的實干家們的創業之苦,以及為國家復興強大正在付出艱辛的蕓蕓眾生的苦,從而激發他們多為他人和社會著想的社會責任感,學子們一旦領悟到他們每個人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進程中都有獨特的天職和使命,他們的生命無法重復也不可替代,就可能會激發其最大的心力擔當起時代即將賦予他們的歷史責任。此時,一幅同構青年學子個體之身體與家國之身體的武術課程思政的藍圖已經繪制而成,強己之身體就是強國家之身體,強中華民族之根脈。
中華武術從古至今的身道宗旨并非是培養身體野蠻、心智膚淺的畸形人,而是致力于身心一統、美善兼綜的“全人”教育,也即真正意義上的“大學”教育,兩者之間的關聯可謂渾然天成,毫無齟齬之處。由此可見,中華武術著實博大精深,意義非凡!正是我們中華民族這一古老而經典的體育之旨一“身心一統”,在當下這個人的異化愈演愈烈的時代,為我們的青年學子指明了一條全面和諧人格養成的通途,其在德性化育中的作用可謂獨樹一幟。這一點若能引起教育界的關注,并將“身心一統”的身體哲學運用到高校課程思政育人當中,便可能形成打通“德”與“行”之間隔閡的專業教育法寶與成就“以技訓德”的思政教育典范。與此同時,越來越多契合“身心一統”身體觀特質的體育教育教學改革方案一定會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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