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每一個字都在空中飄（組詩）

1.

從某一個頁碼中泅渡，這是最終的去處

風做的波浪肆意

一層層覆蓋，一層層翻新

水生萬物，雨水雕刻出的旋梯，一步步伸展到月亮上去

月亮上的遼闊俯瞰

石器還是青銅，都有我們的影子

絲綢之路穿插過不同的駝鈴，故事

時間埋沒了往事，我們一如經年前的樣子

牽手，在浩瀚的文字中游弋

古道雄關，還是文獻名邦

那時我是一片樹葉，你也是

我們有著相同的紋理，形似的波紋

漂泊在水面的錦緞

一樣絲滑，一樣蓬松美好

沐浴在清晨的洱海，在母親懷里

在手心里

輕輕吹一吹，就把浪漫唯美的景色打開

喊出明珠的聲音，更像一枚銅鏡

照見梳妝的藍和洗滌過的綠

母親和洱海并排站在一起

望向高處的目光，有和鷹隼一樣的廣角

和天空一樣的深邃

2.

此刻，我是洱海的一尾魚

收斂起塵世的高音、低音，放逐到水中

雙鰭可以是槳，也可以是翅羽

可以和鳥兒的影子互為背景

你說，我們是化石的一部分

有著魚骨的美感和陽光的絲滑

美學的意義從來不會消失

裝訂到古籍中的，成冊，成教義

有人在岸邊高喊，喊出愛人的名字

停泊在黃昏中的小船

沒有滑動雙槳，也沒有留下燈盞

而我，站立在桅桿之上，給出一串串回音

每一個字都在空中飄，都沒有落在水面

黃昏的瑰麗和壯美

沒有任何一個詞語，臨摹，敘述

結伴在洱海，釋放幾千幾萬年的美

沒有誰打擾我們暢游

沒有風聲流出廣袤的湖水

3.

古城中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流水停下來

成為一個酒窩停在臉上

無同書院還有讀書聲，在《大學》《中庸》

在古城墻一層層揭開

故事刪減了去，只留下完整的骨架

歷史的節點清晰

足夠我們牽手，一起讀下去

相較于紫城，更喜歡大理這個名字

每一次說出口，都想起一個人

想起你

三條大街，五六條小巷編織的城池

瓦頂不存雨水，也不存故事

每一滴雨水都引送到歷史深處去

我們在棋盤式的古城對弈，你執白子

我執黑子

每一次落下，都驚動洱海門、雙鶴門

護城河幾經修葺

縱橫交錯的心事，你不說，我也知悉

4.

詩歌是一把梳子，風聲一陣緊似一陣

需要更多的詩句撫平

不平凡的公元937年

誦讀佛經，談論佛法，禪意從古城墻走出去

每誦讀一段都要和你矯正錯與對

有沒有更合適的語氣

詮釋句子里的禪意

我們身著布衣、釵裙

置身于民間，你是侍弄莊稼的好手

織布，刺繡，燈下縫補

渾不在意什么姓氏，什么名門望族

有什么從指尖滑過去

無影劍偶爾會在夜半時分

輕輕喊一聲，書院中的時間隨意，舞一段平

淡無奇的黑夜

月光被喊出來

掌聲和影子一起

或者，紙上的曲調鏗鏘有力

每一次調弄琴弦

都把一座城池的天空，擺弄得壯懷激烈

5.

現在我覺得，古城之中，有一所房子是我們的

臨街，靠窗

陽光透過雕刻的窗欞，落在書頁上

我們不說話，就看陽光一寸寸占領蝶戀花

清平樂，浪淘沙

挑揀出來的詞匯，有的厚重，有的斑駁

鐘聲帶來的消息濕潤

鳥兒也是信使

改了又改的詞牌，最終和陽光融合在一起

落到青石板的街道。吱吱呀呀的手推車

推著的蔬菜、水果、新嫁娘

我們會在房子里很久，很久

直到時間找不到了，才會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