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H1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25)02-0001-8
《說文解字》(以下簡稱“《說文》”)訓“撩”為“理也”1,這一訓釋為《廣雅》、《篆隸萬象名義》、《廣韻》、《集韻》、《增修互注禮部韻略》(以下簡稱“《增韻》”)、《古今韻會舉要》、《洪武正韻》、《正字通》、《康熙字典》等后世辭書所承襲,然各家所舉證例似未能充分支撐此說。關于“撩”字的研究,張希峰曾系聯“繚”族同源詞,徐時儀將其歸入挑逗概念場,但對其本義及《說文》“理也”的訓釋尚未有專文討論。隨著出土文獻的豐富和語料庫建設的完善,重新審視“撩”的詞義系統具有可行性,本文以此展開研究,希望能為手部動作動詞的語義演變及《說文》“理也”類訓釋研究提供幫助。
下面,我們試從“撩”與幾組詞的關系入手,采用“形音義互求”的訓釋方法,探其本義,結合詞源學、歷史語言學視角,通過系聯同源詞、分析通假關系,梳理“撩”的詞義系統。
一、“撩”與“挑”
(一)從詞源的角度來看
“撩”“從手寮聲”。“寮”,甲骨文作(《合》15536),《說文·火部》云:“柴祭天也。”1意謂以柴祭天,因其煙氣由下往上通往上天,故“寮”聲字所載之語源義有高、長、大之義。如,遠視為“瞭”,空間距離大為“遼”,頭發細長為“鬃”,屋椽形長為“檫”,由下往上外露翹起的長牙為“獠”。由此可見,“寮”作為聲符不僅具有示音功能,其“火祭升騰”的意象更通過形聲字構形系統承載了 -- 垂直延伸][+空間擴展]的語義特征,這為“撩”字“由下而上”的主要動作義提供了字源學理據。
(二)從詞義訓釋來看
“撩”“抉”“挑”遞訓,在“挑開”“撥開”義上相近。
《廣韻》《集韻》《增韻》篠韻訓“撩”為“抉也”。段玉裁注云:“抉者,有所入以出之也。”2意謂,“抉”是“挖”“挑出”等動作。如《史記·伍子胥列傳》云:“抉吾眼置之吳東門,以觀越之滅吳也。”3《說文·手部》又訓“抉”為“挑也”。《說文·手部》云:“挑,撓也。從手兆聲。”段玉裁注云:“挑者,謂撥動之。”4意謂“挑”也是向上撥動之義。如李白《閨情》言:“織錦心草草,挑燈淚斑斑。”這里所說的“挑燈”,是由下向上撥動燈芯之意。南朝梁簡文帝蕭綱《烏夜啼》詩云:“鳴弦撥捩發初異,挑琴欲吹眾曲殊。”其中的“挑琴”,也是指向上撥彈琴弦的動作。《慧琳音義》卷四十七云:“挑施”注引《字書》即訓“挑”為“撩也”。北周庾信《仰和何仆射還宅懷故》詩言:“步檐朝未掃,蘭房晝撩扉。”“撩扉”即指用手由下往上掀起門扇的動作。《戲曲把子功》舉戲曲界“正撩”“反撩”之功時說:“甲用刀、大刀等兵器由下向上將乙的兵器或身體某部位挑開的動作叫撩。”°現代日常用語中所說的“撩起”“撩開”“撩水”等,均指具體的手部動作。
從以上探討來看,“撩”的本義應指由下往上挑撥的手部動作,這與“撩”“從手寮聲”的形旁類別特點相吻合。
(三)從詞義引申來看
“撩”與“挑”在“挑弄”“挑逗”義上具有同步引申的關系。
當“挑”的對象抽象化后,“挑”便有“挑撥”義。《韓非子·說難》云:“貴人有過端,而說者明言禮義以挑其惡,如此者身危。”這里的“挑”則有“動”的意思,故而“挑動”時常連用,隱含有“讓……起來、發生”的意味。若“挑動”的對象為對手,則有“挑戰”等用法。《漢書·高帝紀》“漢王欲挑戰,慎勿與戰”1,在此語境中,“挑戰”即有挑起戰爭之義。若“挑動”的對象指人的內心想法、情感等,則“挑”便由具體的手部動作抽象引申為“挑起、挑逗”義,如《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云:“故相如繆與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2這里的意思即指司馬相如想以彈琴的方式“挑起”卓文君與其產生情感上的共鳴。同時,“挑”在自己的詞義引申序列中產生的“挑弄”義與“撩”的“挑弄”義具有同步引申的關系:當手部由下往上挑動的動作對象為具體的人或抽象的事物時,“撩”也引申出“挑弄”“挑逗”之義。南朝梁鄧鏗《奉和夜聽妓聲》詩云:“眾中俱不笑,座上莫相撩。”這里的“相撩”即有相互挑弄之義。北周庾信《結客少年場行》云:“歌撩李都尉,果擲潘河陽。”4這里也是“挑弄”義。徐時儀將“撩”歸入表達招惹概念的詞群中,言其帶有挑逗戲弄性。5《義府續貂》中說:“誘引挑逗曰撩。”從唐宋文獻用例來看,“撩”的“挑弄”義多見,如《朝野僉載》卷五言:“撩得李日知嗔,吃李日知杖。”宋代王安石《南浦》詩言:“南浦東岡二月時,物華撩我有新詩。”8又,宋代陸游《二月三日春色粲然步至湖上詩》云:“梅花隔水香撩客,野鳥穿林語喚人。”°以上三詩均用此義。今天的湖北等方言中,還有“撩姑娘”等口語。宋代毛晃、毛居正《增韻》蕭韻“撩”字下收錄“挑弄也”10,也是當時對“撩”用義的一種反映。
秦簡“撩”與甲骨文“寮”的構形關聯,可證“手部+火祭”的會意特征始終貫穿“向上動作”這一主要語義11。
值得注意的是,“撩”的“理也”義實為通過由下向上挑撥達成“理亂”的動作結果,這與其本義特征完全契合:唐代之“撩鬢”12、宋代之“撩發”13,均顯示其指具體的手部向上動作;《廣雅·釋詁》“理,順也”4,“撩理”是動補結構,“撩”動作 + “理”結果;宋代文書所載之“開撩井泉”15等用例,進一步印證其 [+ 向上性][-強力性]的語義特征,與“挑”的同步引申形成互補關系。
二、“撩”與“撈”
“撩”之“取”義來自于“撈”。歷代辭書常訓“撩”為“取”“取物”等義。如《廣韻》訓為“取物”16;《集韻》訓為“取也”1;《增韻》訓為“攏取物”2。《玉篇·手部》:“撩,手取物。”今見主要辭書中,“撩”之“取物”義多歸入手部動作范疇,有辭書為“撩”專立義項“取:以手取物”5。引唐代李百藥《北齊書·陸法和傳》“凡人取果,宜待熟時,不撩自落”為例證,文例說的是熟透的果子,不用人伸手去挑、撥,它就自己落下來,用的是“撩”之本義,理解為“取”,結合前后文意,或有可加以補注之處。
“撩”作“取”義最早能追溯到一種叫作“撩罟”的捕魚網。《詩·小雅·南有嘉魚》云:“烝然汕汕”,漢代毛亨《毛詩故訓傳》注云:“汕汕,櫟也。”鄭玄《毛詩箋》注云:“櫟者,今之撩罟也。”郝懿行《爾雅義疏》注云:“撩罟,今謂之抄網也。”《漁具漁法學》說:“抄網往往作為副魚具在從網中舀取漁獲物時使用。””《通假大字典》說:“抄網,又叫撈巴。”’《方言》:“撈,取也。”°“撈”有“取”義。從以上注解來看,這應當是個方言詞,記錄了使用某種工具從水中由下往上獲取某物的動作。引申義指“取;獲取”。其多用于從水或其他液體中取物,如《一切經音義》卷四十三引服虔《通俗文》就說:“沉取曰撈。”
《集韻》云:“撈撩,方言取也,或作‘撩’。”12從古代音韻學的角度來看,“撈”屬來母豪韻;“撩”屬來母蕭韻。二者在語音上是非常接近的。而且“撈”“撩”都有自下而上的動作特征。當這個方言詞進入通語時,借用字形“撩”來記錄也是有可能的。如《齊民要術·作范藏生菜法第八十八》里談及“蕺范法”時說:“又湯撩蔥白,即入冷水,漉出,置蕺中……”3又,《太平御覽》卷九百三十六引《廣五行記》載:“隋煬帝大業初,為詩,令宮人唱之,曰:‘三月三日向江頭,正見鯉魚江上游。意欲垂釣往撩取,恐是蛟龍還復休。’”14《通假字大字典》引此例云:“撩取,撈取。撩通‘撈’。”15文獻中不易找出“撩”當“取”義的相應例證也說明,“撈”字由方言詞被吸收進通語后,其本用“取”義的主導地位未被削弱。
三、“撩”與“鈔(抄)”
“撩”之“取物”義雖與“鈔(抄)”相近,然二者語義系統迥異,此差異恰可反證“撩”本義聚焦于“由下而上”的輕緩動作,與《說文》“理也”之訓形成互補。
(一)動作方式不同
“鈔”從金,《說文》訓為“叉取也”,段注強調“手指突入其間而取之”,凸顯橫向強取,如“抄掠”“抄襲”;又《廣雅·釋言》訓“鈔”為“強也”“掠也”1。《玉篇·金部》云:“鈔,強取也,掠也。”2《廣韻》:“抄,略取也。”可見“鈔”側重“快速強取”之義,因而進一步引申出“強取;掠奪”義,這與“略”“掠”在奪取義上是相通的。在古代文獻中,常用于描述攻城略地之事。如漢代王符《潛夫論·勸將》“西鈔蜀漢”4,指強行掠奪義,后來又引申指竊取他人文字,俗作“抄”。而“撩”從手寮聲,體現縱向輕撥、側重“由下向上輕撥”,如“撩發”“撩理”,均無強奪之意。
(二)詞義引申差異
“鈔”因“強取”義引申出“掠奪”“抄襲”;而“撩”則因“輕挑”義引申出“整理”“挑逗”。印證了“撩”本義與由下而上的方向性之間的關聯,而《說文》“理也”實指通過由下而上的動作達到“理亂”目的之結果。
(三)語言學證據
從同源詞看,“鈔”聲字多含“交錯”“突入”義,如“杪”“秒”表細微末端,“眇”表目光掠過;而“紊”聲字,如“遼”“燎”,均含“長”“高”等空間詞匯特征。這一對比強化了“撩”本義與“向上”動作的關聯性。
“鈔(抄)”的對比研究不僅排除“撩”含“強取”義的可能,更從反面證實其本義聚焦于“由下而上”的輕緩動作,與《說文》“理也”之訓形成互補——前者強調動作方向,后者強調動作結果。
四、“撩”與“料”
《說文·斗部》載:“料,量也。”以此來看,在古代文獻中“料”的本義是“量”。《楚辭·九辯》載:“竊不自料而愿忠兮。”張璇梳理“料”的詞義系統為:

“料”從本義“量”可以引申出“清點”之義。如果對象為某人,則可以引申出“照料”之義;如果對象為某事,則可以引申出“管理、處理”之義。《說文解字約注》認為:“撩、理二字雙聲,語之轉也料本訓量,與撩雙聲,故相通假。”’“撩”“料”二字同屬來母蕭韻,具有同音通用的條件;又,“料”表“管理”“照顧”之義,形義關系并不明晰,且如《小篆形聲字研究》所言:“漢字不僅可以記錄據以構形的本義,也可以記錄由本義發展產生的引申義,還可以記錄與本義沒有任何意義關系的同音詞。”1借用手旁的“撩”來記錄“料”的“料理”義,也就自然而然了。如南唐史虛白《釣磯立談》載:“望其旄纛之所指,舉欣欣然相告曰:‘是庶幾其撩理我也。’”2其中,“撩理”或應作“料理”,當“處理”義解。
從詞義發展來看,“撩”表“料理”義當為“料”之通假。考“料理”一詞,早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即已具備“處理”義,如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種榆白楊》載“未須料理”,在南朝梁沈約《宋書·吳喜傳》中亦見“處遇料理”等用例,至唐代佛經翻譯文獻中始見“撩理”用例,“撩理”特指對衣襟下擺的局部整理,符合“由下而上”的本義特征。對比同卷“振威儀而直進”的描寫,可知“撩理”是實現“威儀”等的具體手段。值得注意的是,敦煌寫本S.5927va明確存在“撩”通“料”的借字現象,這與“料”在敦煌文書中的常用義項相符。“料理”一詞早見于魏晉文獻,如《齊民要術》,表“處理”4義,而“撩理”在唐代文獻中始見,且多用于具體動作,故“料理”當為“料”之本用,“撩理”系通假。
對于“撩”字,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引唐代釋玄應《一切經音義》卷十四云:“謂撩捋整理也。”5“撩”與“捋”兩個動作行為都能達到整理的目的。“整理”即整頓,使有條理。《說文》“撩”訓“理也”,當為“理發”之動作,是“理亂”而非“整理”義。“撩”的本義應為由下向上挑動整理亂發的手部動作。
作“挑逗”義時,唐、五代文獻也常寫作“料”。《云謠集雜曲子·鳳歸云》詞云:“東鄰有女,相料實難過。”例中的“料”指作者內心有挑逗之念反而使自已非常難過之意。又,唐代韓愈《飲城南道邊古墓上逢中丞過贈禮部衛員外少室張道士》詩:“為逢桃樹相料理,不覺中丞喝道來。”其中的“料理”指作者自己為春天盛開的桃花所誘,試圖沉醉在此景觀中,這時候中丞的吆喝打斷了他的思緒。“料”的詞義系統上文已談及,并未有與“挑逗”相關之義。因此,“料”用作“挑逗”義也借用自“撩”。
由上可知:“料理”的“處理”義早于“撩理”,且多見于正式文書,語義更穩定;“撩理”或因“撩”的動作性限制,僅用于具體語境,如整理衣物,或為“料”的通假。
五、“撩”與“繚”
唐代韓愈《次巫冠峽》詩云:“無心思嶺北,猿鳥莫相撩。”8此句與前詩《湘中酬張十一功曹》中所說的“今日嶺猿兼越鳥,可憐同聽不知愁”呼應對比。《次巫冠峽》一句的大意是:沒有心思思念嶺北,猿和鳥不要挑起、勾起、撩撥我的思鄉之情。《增韻》蕭韻引此文例于釋義項“挑弄也”之后,是訓、例相符的。
至于“撩”是否兼具“理亂”與“亂”二義及屬反義同詞現象,此亦可備一說。然細繹文獻,“撩亂”之“亂”實為“繚”之通假義,與“理亂”之動作義分屬不同語義層次。“亂兼治亂二義”乃漢語常見反訓現象,或不宜簡單比附于“撩”字。
《說文解字義證·手部》明言“撩,通作‘繚’”1,《古代漢語通假字大字典》亦載此通假關系2,考“繚”從“糸”,《說文》訓“纏也”,絲纏則易亂,故“繚亂”成詞。唐代文獻中“撩亂”“繚亂”混用,如元稹之“百鳥撩亂鳴”3、韋應物之“撩亂已如蓬”4,皆以“撩”表“紛亂”義。一些詞書也單立“紛亂”義項。從詞源角度考察,“撩”與“繚、燎、嬈”為同源詞,主要語義特征為“重復紛繁”,故“撩亂”實為“繚亂”之通假。具體而言,“撩”與“繚”因同源關系而通用,故衍生出“紛亂”義項,這一用法在唐宋文獻中多表現為“撩”與“亂”搭配連用。需要指出的是,雖然存在“繚亂、凌亂、歷亂”等近義雙音詞,但將“撩亂”簡單歸為單音詞“撩”孳乳而成的連綿詞并不妥當。從構詞法分析,“撩亂”當屬同義語素復合構詞,其中“撩”與“亂”的語義相互補充強化,共同表達“紊亂”之意。
“撩”的語義網絡完整呈現了從動作到結果再到屬性的詞義演變過程’,這一路徑在漢語動作動詞中具有類型學意義。需要關注的是,該詞的語義特征在共時層面仍呈現系統性保留:
晉語并州片(如太原話)“畧”[liau]與中古“撩”*rew存在語音演變規則對應,且共享 [+ 向上性][+瞬時動作]語義特征,這與秦簡“撩發”體現的本義特征契合。
冀魯話(如濟南話)“撩水”[lis](自下舀取)與吳語太湖片(如蘇州話)“畧”[lis3](向上拋擲)共同保留了“由下而上”的空間意象,印證《說文》“理也”訓釋中隱含的方向性。
當代網絡用語“撩人”(BCC語料庫2020年高頻用例)的及物用法,實為北周庾信“歌撩李都尉”°使動結構的語法化結果,符合Hopperamp;Traugott提出的“使動gt;及物”演變路徑1。
此現象表明,“撩”的 [+ 向上性] [+ 致使]義素在一千五百年的歷時演變中保持高度穩定性,為漢語動作動詞的語義保留機制研究提供了典型樣本。
六、結語
通過音近通假關系,“撩”字借作“撈”表“取物”義,借作“料”表“處理”義;因與“繚”同源而衍生“紛亂”義。考《說文·手部》“撩,理也”之訓,參酌敦煌寫本S.617“理鬢也”的記載,可知許慎所謂“理”實指“理亂”這一具體動作過程,強調由下而上的方向性特征。《說文》“理也”之訓,應理解為蘊含方向性的“理亂”動作,這與“料”的抽象“處理”義實有不同:前者強調由下而上的具體動作過程,后者則側重整體性管理行為。
AnInterpretation of\"Liao(撩)\" He YanliWei Xiaofei
Abstract: This study employs historical comparative linguistic methods and textual analysis to investigate the etymology and semantic evolution of the graph 撩 (liao).Through establishing a cognate group comprising 挑 (tiao), 撈 (lao),料 (liao),and繚 (liao),and cross-examining excavated materials (including Qin dynasty bambooslips and Dunhuang manuscripts)with transmited texts,wedemonstrate that:The Shuowen Jiezi's(《說文解字》)gloss Li e (理也\"to arrange\")denotes the resultant state rather than the action itself,specifically referring to \"the disentangling through an upward picking motion\"; The primary meaning constitutes a manual action of upward teasing/picking,as evidenced bythe Qin slip usage \"撩發\"(teasing out hair); The \"retrieving objects\"sense represents a phonetic loanof 撈 (lao,\"to scoop\"),supported bytheir shared Old Chinese initial *]-*and Xiao -Hao rhyme group proximity,with 撈beingthe original graph (cf.Fangyan: \"撈,取也\"); The \"handling\"sense derives from its substitution for料 (liao, \"to manage\"); The \"disorder\" sense originates from the cognate 繚 (liao, \"to entangle\").
Key Words:Liao (撩);Shuowenjiezi studies; Semantic evolution; Historical comparative linguistics; Textual criticism methodology
責任編輯: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