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指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開始時間最早、持續時間最長”,“中國人民以巨大民族犧牲支撐起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東方主戰場,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作出了重大貢獻”①。在國內,抗戰史研究已經成為顯學,研究隊伍龐大,研究成果豐富。在國外,中國抗戰史研究同樣得到了學界的重視。
關于國外特別是西方學界對于中國抗戰史的研究,國內已有一些介紹②。近十年來,國外學者對中國抗戰史的研究持續深人,在范式、內容、方法、資料等方面均呈現新的趨向,涌現出一批質量較高、影響較大的成果。要而論之,以全球史觀關注中國抗戰并強調其世界意義成為重要研究趨向,如美國佛蒙特大學安德魯·N.布坎南(Andrew N.Buchanan)的《全球視野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 (1931-1953)?③ ;戰時中共及其領導下的抗日根據地研究熱度不減且有新意,如英國劍橋大學方德萬(Hans van de Ven)的《戰爭中的中國:新中國崛起的勝利與悲劇(1937—1945)》④;抗戰記憶史學方興未艾,如英國倫敦大學馬克·弗羅斯特(Mark R.Frost)等的《銘記亞洲的第二次世界大戰》③;戰時社會與日常生活研究進展顯著,如方德萬的《戰時日常生活:超越中國二戰戰場》③;戰爭史與性別史視域下日本戰爭罪行研究持續深人,如英國劍橋大學顧若鵬(Barak Kush-ner)的《從人到鬼,從鬼到人:日本戰爭罪行與中國審判》③和美國康州威斯理安大學舒衡哲(Vera Schwarcz)的《歷史意識的“黑牛奶”:從猶太人的記憶思考南京大屠殺》③。本文擬在既有研究基礎上,以近十年來用英文發表的國外抗戰史研究成果為例,分析研究趨向,歸納研究特點,探索研究走向,為中國的抗戰史研究提供鏡鑒。
一、以全球史觀探討中國抗戰及其世界意義
進入21世紀,以全球史觀關注中國抗戰,將中國抗戰置于二戰背景下進行研究,成為西方學界中國抗戰史研究的重要趨向。近十年來,這一趨向繼續走向深人,國外研究者不僅繼續用全球史觀研究中國抗戰史,而且更加強調中國抗戰的世界意義。
(一)“把中國的經驗放進二戰的概念中”
十幾年前,西方學界開始突破“歐洲中心觀”,重視中國在二戰中的地位,用全球史觀討論中國抗戰與二戰的關系,提出不應忽視這一“被遺忘的盟友”,并且嘗試給中國在二戰中“一個正確的定位”①,對于中國抗戰的理解更加全面和科學。
“歐洲中心觀”的突破和全球史觀的確立,突出表現在對二戰等概念的界定和理解上。方德萬對“二戰”的提法進行了反思,認為這是英美國家以歐洲為中心的敘述,強調“有一些問題值得重新考慮,首先什么是‘二戰’?英美國家的敘述是以歐洲為中心的這場戰爭,起初英國人叫‘大戰’(The Great War),蘇聯人叫‘衛國戰爭’(Patriotic War),中國人叫‘抗日戰爭’。所以現在的興趣是把二戰和革命聯系在一起,抗日戰爭也不只是抗日戰爭,還是‘抗日建國戰爭‘。把中國的經驗放進二戰的概念里,可以重新了解二戰”。②還有學者以“全球視角”為標題或旨趣關注二戰史。例如,布坎南在《全球視野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1931—1953)》一書中認為,二戰是一系列相互交織和重疊的大規模地區沖突,1931年日本人侵中國東北地區標志著二戰的爆發③;《劍橋第二次世界大戰史》一書關注各國的“大戰略”,美國著名學者、外交官陶涵(Jay Taylor)在《曠日持久的中日戰爭》一章中,以長時段的全球史觀闡述了從甲午戰爭到二戰結束中日兩國之間的戰爭,揭示了1937年至1945年的中國抗戰對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意義④。這些研究都是用全球史觀探討中國抗戰與二戰的關系,具有全球化、長時段、宏觀性的共同特點。
(二)中國抗戰的世界意義研究
隨著全球史觀下中國抗戰的書寫,中國抗戰的世界意義自然為西方學者所關注。正如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的克里斯汀·穆爾里迪·斯通(Kristin Mulready-Stone)所指出:“中國的抗戰早于歐洲爆發,一直持續到歐洲戰事結束數月后日本投降。怎么強調中日之間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的意義都不為過”。③該學院的理查德·B.弗蘭克(Richard B.Frank)在《骷髏塔:亞太戰爭史(1937.7—1942.5)》一書中提出,學術界需要重視亞太地區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應該在更廣泛的全球背景下考慮所有國家的行動并解釋戰爭的過程。他認為,戰爭的進程最終影響到了世界其他地區,這些地區發生的事情也影響了中國抗戰的發展,以中國抗戰為起點,向外延伸至新加坡、菲律賓、荷屬東印度群島、印度和緬甸的戰役,以及橫跨太平洋到珍珠港的戰役,這說明歐洲和亞洲的戰事融合成了一場緊密交織的全球戰爭。③由此可見,在全球史觀下歐亞戰場的配合、東方戰場的世界意義等問題仍有廣闊的挖掘空間。
長期以來中國抗戰中具體戰役的標志性意義遭到西方學界的“遺忘”或“無視”,近年來這一問題開始得到重視和發掘。丹麥記者何銘生(Peter Harmsen)在《上海1937:法新社記者眼中的淞滬會戰》一書中,將淞滬會戰譽為“長江上的斯大林格勒戰役”,并揭示了此次會戰的重要意義,認為它“催生了新的戰爭形式”,“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彩排”,“是定義和塑造現代世界的關鍵事件”①。他賦予淞滬會戰對于現代城市戰的標志性意義,認為淞滬會戰是一種“末日預演”,“預示著幾年之后,在世界各地的戰場上,人類將面臨怎樣的危險”②。他還關注了南京保衛戰,認為這是一場快節奏的機動作戰,但面對現代機械化戰爭的威力,中國的抵抗是英勇和“徒勞”的。何銘生在《南京1937:血戰危城》一書中不僅描述了南京保衛戰和南京大屠殺的慘烈,還考察了德國顧問、美國記者、英國外交官和蘇聯空軍在保衛戰中扮演的重要角色。③這種建立在二戰史和西方軍事史基礎上的研究,賦予中國抗戰中具體戰役世界性意義,有助于更好地“他塑”中國抗戰的國際形象。
二、以實證區域研究關注中共及其領導下的抗日根據地
20 世紀70年代之后,在“兩條道路”和“兩種模式”的研究范式下,以實證區域研究探求中共“成功之道”成為西方學界的研究熱點,并且涌現出以美國學者馬克·賽爾登(Mark Selden)的“延安道路”為代表的研究成果④。近十年來,以實證區域研究關注戰時中共及其領導下的抗日根據地仍然是西方學界的研究熱點。
(一)戰時中共“成功之道”研究
對于中共“成功之道”的研究,西方學者不再執著于模式總結和理論模型建構。方德萬以長時段歷史觀關注抗日戰爭與中共崛起、新中國成立的關系。他將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貫通起來,認為中國的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及其影響實際上是一個整體,即國共對立沖突和政權更迭的單一過程。他重新梳理中共崛起與抗戰的關系,分析中共利用抗戰提高號召力、國共矛盾對于抗戰的影響,以及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為中共革命所創造的條件等問題。③
中共領導的各類社會團體和組織的作用受到西方學界的關注。英國埃克塞特大學郭祥偉(GucXiangwei)在《走向左翼:中共統一戰線框架內中國女性活動家的政治重組》一文中,考察抗戰時期國統區婦女活動家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框架內向左翼靠攏的歷程,特別是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重慶的婦女工作。作者認為,1945年7月在重慶成立的中國婦女聯誼會是中國婦女活動家走向左翼的重要節點,而1949年全國婦聯的成立標志著她們在中共統一戰線框架內完成了政治重組。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大衛·凱爾·埃里森(David Kyle Ellson)的博士學位論文關注抗戰時期華北的“共產主義兒童”,認為這些兒童執行了站崗放哨、傳遞情報、破壞敵人設施等任務,是革命的推動者,在中共的軍事成功、國家建設和政權鞏固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③。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保羅·倫德(Paul Gilbert James Stone Lunde)以“紅太陽和紅星”為題關注中共軍隊中的日本人,認為從抗戰開始有數以千計的日本士兵、醫務工作者和平民與中共合作,這些人為新中國的建立和中國民用基礎設施建設貢獻了自己的專業知識①。這些圍繞戰時中共展開的研究反映了近年來西方學者在實證主義、微觀史學影響下的學術旨趣變化。
(二)中共抗日根據地研究
近十年來,作為西方學者踐行“中國中心觀”和實證區域研究的重要抓手,西方學界對中共領導下的抗日根據地的研究熱度不減,且在視角、資料、方法等方面有所推進。美國密西西比大學何稼書(Joshua H.Howard)的論文《“國防音樂”:抗戰時期的軍樂創作》關注抗日根據地的軍樂創作,認為抗戰爆發后國共兩黨都幫助戰地服務團和流動劇團開展宣傳活動,為抗日救亡歌詠運動提供了組織上的支持。但隨著統一戰線的破裂,參與抗日救亡歌詠運動的大部分音樂家都轉移到了中共抗日根據地②。英國格拉斯哥大學貝利內蒂·瑪麗亞·卡特琳娜(Maria Caterina Bellinetti)的博士學位論文《建國:中共宣傳影像下的現代中國建設》,關注抗戰時期中共利用照片在根據地進行的宣傳。作者以《晉察冀畫報》為切入口,考察中共攝影師通過視覺構建新的文化景觀,為中共戰時所需的政治合法性創造條件,并對一些照片的象征意義和意識形態意義在當代中國宣傳中的可識別性進行了反思③。由此可見,學科交叉選題和跨學科的方法成為西方學者對中共抗日根據地研究的重要趨向。
西方學者還注意到中共抗日根據地的價值與示范意義。美國蘭道爾夫·麥肯學院馬克·奧珀(Marc Opper)在《中國、馬來亞和越南的人民戰爭》一書中,強調中共在敵后開展人民戰爭的意義及其在抗戰中的卓越貢獻,指出晉察冀邊區“在整個抗戰時期,一直是政治和軍事上反抗日本及其傀儡政權的先鋒”,“在中國共產黨取得勝利之后,全球各地的革命者都采用游擊戰的戰略和戰術,試圖復制中國共產黨的成功”④,以此來呈現中共抗戰對馬來西亞、越南等周邊國家的影響。
三、中國抗戰記憶史學方興未艾
20世紀90年代,德國康斯坦茨大學揚·阿斯曼(JanAssmann)將公眾記憶同歷史研究結合起來,記憶史學得到快速發展③。不過,西方學界記憶史學進人中國抗戰史研究領域的時間并不長,2011年《現代亞洲研究》關于中國抗戰的專刊刊發《驚人的沉寂:老兵和中國戰爭記憶的非政治化》、《牢記歷史、遺忘仇恨:中國抗戰的集體記憶》③兩篇文章,標志著公眾史學下的中國抗戰記憶史被西方學界主流學者所關注。近十年來,西方學界的抗戰記憶史學研究成果豐碩,且呈現不斷增長之勢。
(一)中國等受害者的歷史記憶研究
近年來,關于中國等被侵略國家對抗日戰爭的記憶研究成為西方學界關注的重點。俄羅斯學者阿爾喬姆·卡贊采夫(Artem Kazantsev)在英文版《遠東問題》上發表《中日戰爭(1937—1945)和中國的記憶政治》一文,指出南京大屠殺和慰安婦問題至今仍是中國人集體記憶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包括中日關系在內的亞洲外交關系影響重大①。馬克·弗羅斯特等在《銘記亞洲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一書中認為,過去40年間東亞和東南亞紀念1931年至1945年戰爭的遺址和活動數量激增。作者分析中國、日本、馬來西亞、新加坡和中國香港等國家和地區的戰爭紀念活動,強調“記憶制造”關聯性和跨國性的特點,指出公眾紀念活動已開始從具有獨特地方意義的民族沖突轉變為將沖突作為泛亞甚至全球的共同經歷來紀念。② 美國喬治敦大學艾美麗(Emily M.Matson)的《共謀與冷戰政治:731部隊在中美關系中的長期陰影》,揭露石井四郎等在731部隊進行的恐怖人體實驗,以及美國戰后決定給予這些人豁免權,以換取他們掌握的研究數據。作者表示,這種“勝利者的正義”相關記憶已經成為當今中國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了解中國民眾對731部隊的記憶對理解當代中美關系十分必要。③這些研究對國內學界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就中國抗戰史研究而言,記憶史和紀念史研究是一體兩面、不可分割的,雖然國內學界在抗戰紀念史上對此有所著墨,但仍需在記憶史研究方面給予更多關注。
(二)日本的歷史記憶研究
近十年來,英文學界涌現出越來越多關于日本戰爭記憶的研究成果,但其作者大多是日裔學者或旅日學者。法國國立東方語言與文明研究所的邁克爾·盧肯(MichaelLucken)在《日本與戰爭:期望、感知與記憶塑造》一書中,將日本對二戰的記憶定義為三個層次—民眾在二戰開始時的期望、戰爭進程中造成的創傷以及敗給盟軍后的記憶政治(the politics of memory)④。東京外國語大學鄒怡 (
)的《日本戰爭記憶與中日關系:教科書、博物館和歷史論爭(1972—2017)》,通過對117本日本歷史教科書、37個戰爭主題博物館和抗戰時期重大歷史事件的文本分析,追溯了中日關系、日本歷史意識和戰爭記憶之間的關聯性,認為雖然日本的國內環境決定了其戰爭敘事與記憶,但中國對日外交在重塑日本的歷史意識和戰爭記憶方面也發揮了重要作用③。旅居加拿大的日本媒體人乘松聰子(Satoko Oka Norimatsu)的《日本戰爭記憶:記憶與遺忘的持續挑戰》一書,討論了當前絕大多數日本人對日本侵華戰爭記憶的特點,認為戰爭的開始是大多數日本人試圖避免的話題,他們更加希望看到日本是受害者,而不是戰爭的發起者或實施者。東京外國語大學菲利普·西頓(Philip Seaton)的《戰爭中的日本社會:歷史與記憶》,以二戰為背景討論了日本人的戰爭經歷以及今天人們是如何回憶這段經歷的?。
(三)歷史記憶差異研究
很多西方學者認為,中日雙方對于這場戰爭的歷史記憶差異是影響兩國關系的重要因素,因此他們選擇同時關注雙方的戰爭記憶并加以比較。西班牙馬德里自治大學伊德姆·巴德魯扎曼(Idham Badruzaman)的《倡導和平的集體記憶:以南京事件為個案》,提供了一個通過建立集體記憶幫助國家間和解的例子,介紹了中日兩國在談判與和解道路上遇到的困難以及所進行的斗爭和努力。作者認為,這種努力可以建立兩國間的跨文化聯系,超越國家利益和地理邊界,在差異中提倡寬容,成為中日兩國人民集體記憶的一部分 ① 。英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巴里·布贊(BarryBuzan)和澳大利亞國立大學艾芙琳(EvelynGoh)的《中日異化再思考:歷史問題與歷史機遇》一書,探討了歷史記憶分歧對于當代中日兩國政治和社會關系的影響,其中包括中國對歷史的負面記憶以及日本意圖逃避戰爭責任②。
目前西方學界關于中國抗戰歷史記憶的研究,基本處于關注歷史記憶是什么、偏差在哪里、對當下國際關系有何影響等層面,對于為何出現這樣的記憶、如何減少或消除歷史認識分歧等深層次問題的探討還比較少。鑒于抗戰歷史記憶研究的強烈現實意義,國內學界似可對這一問題給予更多的關注。
四、社會史范式驅動戰時社會與日常生活研究
進人20世紀下半葉,隨著人類學與社會學視野下史學研究的轉向,越來越多的西方學者在“目光向下”的研究理念下進行個案研究和微觀研究,更加關注社會史層面的戰時中國經濟社會、文化衛生,深刻理解普通人的戰時感受。近十年來,西方學界對于抗戰時期中國經濟社會史研究取得較大進展,切入視角包含戰時日常生活、經濟社會建設和文教醫療等。
(一)戰時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研究
戰時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研究一直是中外學界抗戰史研究的重點內容。近十年來,西方學者的戰時經濟社會研究不約而同地聚焦國家政策與戰時經濟社會發展的關系問題。
關于戰時經濟,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米歇爾·李(MichellLi)在《抗戰時期華東的通貨膨脹》一文中指出,日本為了從戰爭中獲取戰爭經費而印制假法幣,并在中國建立“傀儡”銀行,發行大量偽鈔取代法幣。這些假幣的流通導致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通貨大膨脹。國共兩黨采取不同的措施來控制通貨膨脹和假幣的流入。③美國歐道明大學徐寅( XuYin )和克里斯托弗新港大學徐小群的論文《稅收與國家建設:國民政府的稅制改革(1928—1949)》,考察國民黨政府的稅收思想從傳統儒家的“薄賦”到源自西方的“善稅”的轉變,討論了土地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對其政治合法性和國家財政稅收所產生的不同影響④。
不少學者關注了抗戰時期中國不同地區的社會建設問題。英國紐卡斯爾大學約瑟夫·勞森(Jo-seph Lawson)在《墾殖區:戰時西北地區的勞動力與土地耕作(1937—1945)》一文中,考察了抗戰時期國民黨政府倡導淪陷區難民在西北地區建設“墾殖區”的問題,指出財政緊張、中央和地方互不信任等原因導致建設效果不佳③。英國曼徹斯特大學馬克·貝克(Mark Baker)的《能源、勞工和蘇聯援助:中國西北公路(1937—1941)》關注抗戰時期中國西北公路的建設,認為這條公路雖然在長距離機動運輸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但也付出了沉重的能源和勞動力代價,并對國家與社會關系產生了負面影響⑥。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陳英杰(Ying-kit Chan)探討重慶大轟炸造成的災難性平民傷亡,認為國民黨政府在重慶大轟炸的善后工作中未能滿足民眾的期待而招致輿論的批評,并引發社會矛盾①。北京師范大學外籍教授席格倫(Gary Sigley)和安卓林(Zhuolin An)的《馬幫:戰時中國傳統運輸系統的戰略復興》一文關注抗戰時期的馬幫走馬運輸,認為國民黨動員民眾參與貨物運輸,使用古老的商隊、船只和人力搬運系統的驛運是以“科學管理”為指導的,并通過“管理費”爭議證明這場運動的復雜性②。
(二)戰時文化教育和醫療衛生研究
戰時文化教育、醫療衛生與普通人息息相關,近年來相關研究一直為西方學者所重視。
戰時文化教育方面,英國諾丁漢大學戴杰銘(Jeremy E.Taylor)的《戰時中國的漫畫與合作:日本占領下中國漫畫家的動員》,關注抗戰時期中國淪陷區的漫畫家,提出了“合作主義”漫畫家在中國藝術和宣傳發展中的地位問題,并探討了“合作”的本質③。香港中文大學唐小兵探討了抗日戰爭是如何塑造中國街頭戲劇運動的,提出街頭戲劇運動加速了中國現代民族想象力的形成,因為這一運動凸顯了讓農民參與這一運動以及參與者獲得新的主體地位的必要性④。美國愛德華州立大學朱平超(Pingchao Zhu)在《桂林戰時文化(1938—1944)》一書中討論了廣西桂林的戰時文化發展,認為抗戰時期桂林文化活動的政治環境寬松、文學性大于政治性、參與群體廣泛,所創作的作品反映了國內外反法西斯情緒和反戰情緒的結合③。馬來西亞理科大學黃彥軍、陳志成在《抗戰時期中國高等教育體系發展研究(1937—1945)》一文中認為,處于改革中的中國高等教育體系在抗日戰爭中得到了徹底的檢驗⑥。
醫療衛生方面,英國劍橋大學白瑪麗(Mary Augusta Brazelton)的《工程健康:戰時中國內地的免疫技術(1937—1945)》,考察了抗戰時期中國在西北地區生產和發放預防天花、霍亂等疾病的疫苗而付出的努力,認為疫苗接種為陷入困境的國民黨政府提供了平息疫情和抵抗日軍的手段?。美國杜克大學妮可·伊麗莎白·巴恩斯(Nicole Elizabeth Barnes)的著作《親密社會:戰時醫護與新中國的誕生(1937—1945年)》,關注抗戰時期女性志愿醫護人員的活動及其影響③。她在《衛生與國家形成:抗戰時期國家衛生服務的發展(1937—1945)》一文中認為,擔任軍職和文職護士、醫生和助產士的女性,通過其醫療工作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士兵、平民建立了情感紐帶,這種紐帶超越了階層、地區、性別和語言的隔閡③。
(三)戰時日常生活史研究
隨著對史學“社會科學化”反思的出現,日常生活史開始出現在中國抗戰史研究領域。方德萬提出抗戰史研究應充分關注戰爭對日常生活的影響,即對戰場之外的中國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的影響。他認為戰爭的影響深遠而持久,而且地區和社會對戰爭的不同反應也塑造了戰爭的軍事走向。在《戰時日常生活:超越中國二戰戰場》一文中,他首先概述了戰爭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即“去現代化”和傳統貿易模式的復興;隨后討論了一位在戰爭中長大的年輕女性和一位國民黨高級官員的讀書生活,以描繪對于抗戰截然不同的私人情感反應,其中一個人在文學中找到了鼓舞人心的選擇,而另一個人則變得越來越消極;最后對三本大學必修的中國歷史教科書進行了分析,認為它們都強調了對中國文明的認識,但對它的本質和前景的敘述卻截然不同。① 英國曼徹斯特大學莫亞楠(Aaron William Moore)的《在民族主義中國成長:青少年個人文件中的自我表現(1927—1949)》一文討論了青少年與戰時成長問題。作者考察了1949 年前中國年輕人的日記、信件和自傳,主張要重視青年的個人文件所揭示的“現代中國”獨特形象。②由此可見西方學者對于戰時日常生活史研究的視角、資料等方面的旨趣變化,充分顯示了對象微觀化、內容包羅萬象和目光向下的特點。
以經濟社會建設、文化教育、醫療衛生、日常生活等內容為代表的抗戰時期中國社會史研究,一方面顯示出社會史視野下史學“碎片研究”的特點,另一方面也是學者們擴大研究范圍、推進整體史研究的嘗試和努力。
五、戰爭史與性別史視野下的日本戰爭罪行研究
日本侵華時期的戰爭罪行一直是中外學界關注和批判的焦點。近十年來,西方學界對于日本戰爭罪行的揭露依舊持續,并進一步探討這些罪行出現的原因。
(一)日軍戰爭暴行研究
雖然日本侵華政策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但近十年來西方學界的研究成果并不多。美國海軍戰爭學院莎拉·潘恩(Sarah Paine)的《日本帝國:從明治維新到太平洋戰爭的軍事戰略》認為,日本的過度擴張導致二戰升級,并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③。而關于日軍戰爭暴行的研究成果則比較多。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塞西爾·洛瑞(CecilLowry)的《手上沾滿鮮血:1931—1945年日本軍事暴行》一書,詳細描述了日本從入侵中國東北到無條件投降期間對被占領國家的平民所犯下的嚴重暴行——屠殺、人體實驗、饑餓、強制勞動等屢見不鮮,揭示了日軍的殘暴④。關于日軍在南京的暴行,美國南新罕布什爾大學阿麗埃勒·艾格·麥克帕特林(Arielle Eiger-McPartlin)在《南京大屠殺本可避免》一書中提出,美國、德國和蘇聯政府其實了解南京在這一時期所發生的事情,這場暴行本來是可以預防甚至被制止,卻被有意識地允許繼續下去③。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阿爾諾·南塔(Barnaul Ant)的《南京大屠殺史(1937—1938)研究:特征和演變》,則明確指出日本政府無法逃避其在南京大屠殺中未能履行正確監督其軍隊的職責⑥。
(二)戰時女性傷害研究
在性別史學的影響下,西方學界一直關注戰時女性研究,前述研究中有很多婦女史成果,抗戰時期日軍對女性的傷害是較為集中的話題。舒衡哲調查了澳大利亞、韓國、日本、美國、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的二戰慰安婦遺址,認為這些遺址紀念的不只是苦難,還有這些幸存者及其支持者的抗爭行動①。澳大利亞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卡羅琳·諾瑪(Caroline Norma)的《抗日戰爭和太平洋戰爭期間的日本慰安婦和性奴役》一文,利用政府記錄、幸存者傳記等資料,探討慰安婦出現的原因以及演變過程②。新西蘭坎特伯雷大學凱瑟琳娜·李(Katherina Li)的文章《南京大屠殺中的姐妹情誼:戰爭之花》,通過“金陵十三釵”的故事,揭示文化、宗教和社會貞節規范成為虐待和壓迫女性武器的原因,以及兩個不同婦女群體的命運,分析壓迫手段如何導致本應在共同生存需要中相互支持的婦女相互對立并造成個人和群體的分裂③。荷蘭學者伊芙琳·布赫海姆(Eveline Buch-heim)的論文《眼淚的主題:南京利濟巷美術館對行動主義和苦難的再現》認為,盡管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對強奸罪進行了遣責和起訴,但為軍事化性虐待受害者伸張正義的力度有限;法庭關注的重點是“南京強奸案”,而不是軍事妓院中的性奴役;二戰后,中國婦女被日軍用作軍事性奴隸的故事很快就被排除在中國主人公的英雄敘事之外。④戰時性別史和女性傷害研究依然是學界未來關注的焦點問題之一。
西方學界的日軍暴行和女性傷害研究,“他塑”了日軍的殘暴和中國的受害形象,證實了中國抗戰的正義性與偉大意義,相關主題的研究值得國內學界關注、借鑒并加以推進。
六、關注度有所下降的政治、外交與人物研究
21世紀初,隨著《蔣介石日記》等相關資料的開放,西方學界對于抗戰時期中國政治、軍事、外交和人物的研究取得了重大進展③,但近十年來西方學界對相關領域的關注度有所下降。
(一)戰時政治軍事史研究
近十年來,西方學界對戰時中國政治史研究的熱度有所下降,對戰時中國軍事史的研究也較為低迷。前述何銘生關于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的專著是近年來西方學界為數不多的戰時中國軍事史研究成果。除此之外,《簡氏防務周刊》原編輯尼斯·利蘭(NessLeland)和施斌(Shih Bin)的專著《抗戰:中國陸軍指南(1937—1945)》,關注從北伐結束到二戰結束期間國民革命軍組織結構的演變,并對國民革命軍的武器裝備和兵力作了分析。作者認為:“中國軍隊是這場戰爭中規模最大的軍隊之一,它和日本軍隊戰斗的時間比其他任何軍隊都要長。它面臨著獨特的挑戰,包括離心離德的情況、廣闊的領土、糟糕的后勤網絡、不足的武器供應,以及經常出現的無能和腐敗”。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劉雨生(Liu Yusheng)關注抗戰時期的川軍,在《再探川軍:權力下的傳奇》一文中認為川軍不僅具有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形象,而且具有復雜多面的形象,川軍反映了蔣介石與軍閥之間的政治斗爭,以及川軍下層人員對抗戰的反應③。由此可見,近年來西方學界的中國軍事史研究并不盛行,前述東西方戰場的配合研究等具有進一步深入探討的價值。
(二)戰時外交史研究
過去西方學界多從中國與美國、日本、蘇聯的互動視角審視抗戰時期的中國外交,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將關注點轉移至英國、法國、挪威等歐洲其他國家。中美關系方面,美國密蘇里大學凱文·M.普洛斯(KevinM.Ploth)的學位論文《文化沖突:原始男子氣概與階級沖突如何導致赫爾利外交失敗(1944—1945)》,從文化史視角探討原始男子氣概與階級沖突等文化影響在塑造赫爾利對華態度和決策中所起的作用①。美國華盛頓大學薩拉·穆迪(Sarah Moody)在《迪克西使團、赫爾利與美國對華外交的失敗(1944—1945)》一文中認為,美國外交官的個性、中緬印戰區特有的結構性問題、支離破碎和復雜的中國政治局勢,以及缺乏明確、合理的對華外交政策,都導致美國對華外交的失敗②。另外,泰國朱拉隆功大學亞歷山大·巴塞爾(Alexander Barthel)的論文《“中國人的厄運”:法國與戰略物資的對華轉運(1937—1939)》,考察了1937年至1939年法國政府禁止戰爭物資通過印度支那邊境運往中國的歷史過程,認為這制約了國民黨政府繼續戰斗的能力,是“中國人的厄運”,但這反映了法國的中立態度③。挪威科技大學弗里達·布倫德·詹森(FridaBrende Jensen)的《挪威外交政策與中日沖突(1931—1938)》認為,挪威在抗日戰爭中的行為總體上可以描述為試圖保持中立并避免卷入其中,其目的是為保護挪威在東亞的利益④。
有學者討論了戰時國際組織。美國圣十字學院任可(RenKe)的論文《二戰爆發時的國際和平運動、中國和跨國行動主義》,關注國際聯盟在20 世紀30年代日本侵華初期的組織和運作,認為中國最初參與國際和平運動說明了20世紀30年代復雜的綏靖與抵抗政治。到1938年年中,國際和平運動不僅動員國際社會支持中國,還吸納中國加人。③美國德克薩斯理工大學羅伯特·孟洛克(RobertMamlok)的《國際援華醫療隊在戰時中國(1937—1945)》,呈現了紅十字會國際援華醫療隊的27名外國醫務人員不顧危險堅持工作的事跡,講述了他們來華的國際背景,著重描述了國際援華醫療隊在圖云關的生活和工作,尤其是為防治傳染病和解決營養不良所作出的貢獻,以及他們跟隨中國遠征軍開展醫療救護的情況,高度贊揚國際援華醫療隊在中國乃至世界歷史上的作用和地位。⑥
(三)戰時人物研究
近十年來,西方學界對傳統政治人物的關注度明顯下降。美國圣勞倫斯大學格蕾絲·黃(GraceC.Huang)的著作《蔣介石的羞恥政治:中國的領導力、遺產和國家認同》,從中國文化框架闡釋蔣介石,突破此前對于蔣介石的研究視角,分析其推進儒家羞恥政治以對抗日本人侵、敦促人民團結的行為,揭示了弱勢國家領導人如何利用強有力的文化工具來激勵國民并增進持久的民族認同?。英國埃克塞特大學郭祥偉(Guo Xiangwei)的論文《建立婦女統一戰線:抗戰救國的中國精英女性網絡(1932—1938)》,以抗戰爆發后移居武漢的中國精英女性為研究對象,分析她們呼吁建立婦女統一戰線的行為,指出婦女統一戰線是中國精英女性認同的重要制度,她們通過這一制度在地方乃至國家層面跨越和超越地緣政治的界限,增強了自身的影響力①。由此可見戰時政治人物和群體研究呈現出與后現代主義的文化、性別研究相結合的傾向。
有些西方學者突破傳統視角關注戰時國際友人。西班牙圣·喬治大學克里斯塔爾·拉姆帕塞德(Krystal Rampersad)和邁克爾·蒙塔爾巴諾(Michael Montalbano)在《前線人生:白求恩(1890—1939)的遺產》一文中,展現了加拿大胸外科醫生白求恩在前線的作為,重點論述其醫療創新和改革倡導以及對戰場醫學進步所作出的貢獻,認為其人道主義精神使其聞名于世界②。何銘生的專著《伯恩哈爾·辛德貝格:南京的辛德勒》,以“從未有人使用過的檔案資料以及對幸存親屬的采訪”為基礎,關注丹麥人伯恩哈德·辛德貝格在日本占領南京期間為中國難民所提供的庇護及其用相機記錄日軍在南京的暴行。這是關于辛德貝格的首部英文傳記,作者認為他拯救了近萬名中國難民,應該被歷史銘記。③美國布蘭迪斯大學阿蘭·倫佩勒(Alan Lempereur)的《保護人道主義談判:約翰·拉貝和南京國際安全區(1937—1938)》,關注南京淪陷時拉貝作為談判代表為保護25萬名中國難民與日軍進行人道主義談判的動力和過程④。西方學界關于抗戰時期中外合作的形象塑造,對建構戰時中國的國際形象,增進當下的國際合作具有現實意義,值得國內學界密切關注。
七、研究特點與啟示
與世紀之初西方學界的中國抗戰史研究相比,近十年來西方學界的中國抗戰史研究呈現一些新趨向,其中的“變”與“不變”可以給國內抗戰史研究帶來省思和啟發。
第一,就研究范式而言,西方學界抗戰史研究呈現全球史觀、實證微觀史學、記憶史學三足鼎立之勢。一直以來,西方學界普遍持有“一國中心論”“歐洲中心論”的觀點,進人21世紀之后,尤其是近十年來,西方學界以全球史觀重新審視抗日戰爭對中國和世界影響的特點愈發鮮明,越來越多的學者將中國抗戰視為二戰的一部分,并認可中國抗戰對二戰作出的重要貢獻⑤。實證微觀史學視域下關注普通人及其日常的取向依舊穩固。21世紀初,西方學界抗戰史研究受到社會史研究取向的沖擊,已經呈現重視微觀史學之象,近十年來的研究成果則表明其研究對象更多地“向下”關注戰爭中的個人和社會生活,使抗日戰爭史呈現更加飽滿的姿態。記憶史學的研究取向日益明顯,西方學界更加重視抗日戰爭對后人的影響,包括戰爭記憶對普通民眾的傷害、對民族情緒的塑造以及對戰后國際關系的影響等。
第二,就研究內容而言,西方學界抗戰史研究發生了研究重心的轉移。21世紀初,西方學界開始將中國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研究,不再拘泥于探討中國抗戰的“兩種道路”或“兩種模式”⑥,轉而開始重視中國抗戰史的全國性政策、戰略的研究。近十年來的研究表明,中國抗戰的國際意義、歷史記憶等領域的研究勢頭正勁,戰時中共黨史、日常生活史研究、日本罪行研究依舊熱度不減,戰時政治、軍事、外交、人物研究熱度有所下降。特別是近年來西方學界抗戰史研究關注普通人及其日常生活的取向逐漸增強,“碎片”研究的表象背后蘊藏著全面史的關懷;抗戰歷史記憶研究的發展彰顯了對現實意義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
第三,跨學科研究方法和數字化研究資料的特點日益凸顯。學科交叉選題和多學科研究方法的綜合運用成為趨勢,社會學、政治學、生態學、藝術學與史學交叉的選題和方法屢見于近十年的研究成果中。資料方面,與十年前蔣介石檔案等史料的公布不同,近十年的新史料呈現“數字人文”的特點,一大批新史料被發掘、電子數據庫被建立①,擴大了西方學者抗戰史的研究范圍。越來越多的國家對具有重要意義的史料整理與研究類項目予以資助,如美國洛約拉馬利蒙特大學圖書館的梅蘭妮·哈伯德(Melanie Hubbard)將館藏1930 年至1940 年的上海老照片進行數字化處理,并將其融合到大屠殺類數字項目的LMU文獻中②。
第四,研究隊伍基本穩定,規模穩中有增。近十年來,方德萬、拉納·米特、何稼書、顧若鵬等學者依舊是西方學界中國抗戰史研究的主力。此外,有一批年輕學者也加人中國抗戰史的研究隊伍且成績斐然,何銘生、莫亞楠是其中的代表。需要注意的是,越來越多的華裔學者進入英文學界抗戰史研究領域,為抗戰史的海外研究作出了較大貢獻,也彰顯了中國學術話語的國際影響力。中外學界關于抗戰史的國際合作研究在20世紀初的基礎上進一步推進,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郭岱君牽頭組織的“重寫抗戰史”聯合研究項目每年夏天在美國舉辦研討會,已經推出系列成果《重探抗戰史》三部,集中國、美國、日本、英國等多國學者之力,對中國抗戰的爆發及抗日戰爭與世界大戰合流等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 ③ 。
通過對近十年來西方學界中國抗戰史研究的檢視可以發現,為豐富國內的抗戰史研究,有諸多方面可以借鑒。首先,借鑒西方學界使用史料多樣化的特點,繼續深入挖掘各類史料,注重對不同形式史料的整理和運用。其次,借鑒西方學界在抗戰史研究中重視理論范式的優點,探索新范式、新方法的中國抗戰史研究,比如對于抗戰記憶史的研究,需要我們重視并在國際學術界發聲。再次,加強與國際學術界的交流,更加密切關注國外學界抗戰史研究的視野和領域,從多元視角對抗日戰爭史開展深人研究,比如將中國抗戰史置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研究中并探索東西方戰場的互動。最后,要在西方學界研究的基礎上開展拓展性、引領性的研究。比如,西方學界已經意識到中國抗戰對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價值和對被侵略國家的示范意義,但關于中國抗戰對美國、蘇聯和英國等國家的積極作用的發掘還不夠,這方面的研究還可以進一步加強。
(本文作者 劉本森,山東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部教授;邱月悅,山東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