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質生產力背景下雙向FDI協調發展與技術創新

【摘 要】 在技術革命性突破加速新質生產力形成背景下，探究雙向FDI協調發展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具有重要意義。文章基于我國2012—2022年省級面板數據，實證分析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影響及區域異質性，并探討人力資本在其中的調節作用。研究顯示：在全國層面，雙向FDI協調發展顯著促進模仿技術創新，并對自主技術創新及其他創新類型有顯著U型影響，此外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自主和模仿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的關系；在區域層面，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有顯著區域異質性影響，且人力資本發揮異質性調節作用。研究結論為不同區域制定差異化雙向FDI協調發展路徑、技術創新戰略及培育區域特色新質生產力類型提供了參考。

【關鍵詞】 雙向FDI； 協調發展； 技術創新； 異質性； 人力資本； 新質生產力

【中圖分類號】 F234.3；F062.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14-0146-09

一、引言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到“創新是第一動力”的著名論斷，深刻體現技術創新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性。尤其在我國經濟增長動力轉換和經濟發展方式轉型升級時期，技術創新發揮著重要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提出，新質生產力是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可見，當前我國注重技術創新質量，力求在技術創新方面實現關鍵性突破。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技術創新實現了長足進步，技術已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投入要素。在開放經濟條件下，技術創新不僅得益于國內自主創新，而且受益于以外商直接投資（FDI）和對外直接投資（OFDI）為載體的國際技術溢出。隨著對外開放水平深化、“一帶一路”倡議實踐及“引進來”和“走出去”戰略深入推進，我國FDI和OFDI數量與質量顯著提高。商務部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高技術產業FDI達4 233億元，占全部FDI的37.3%，逐漸成為FDI重要增長點。同年，OFDI金額為1 478.5億美元，自2012年以來，連續12年位居全球OFDI流量前三名。其中，OFDI并購行業集中在制造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以及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等技術密集型行業。

從上述可知，雙向FDI在推動技術創新特別是高水平技術創新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因此，在技術革命性突破催化新質生產力加速形成與發展背景下，研究雙向FDI協調發展對促進國內自主創新及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有重要意義。同時，須明確是否因助力模仿創新而對新質生產力形成無益，或兩者兼而有之。此外，考慮到人力資本在國際技術溢出與國內技術創新中的關鍵作用，尤其在吸引技術密集型FDI和推動技術尋求型OFDI方面的支持作用，本文進一步探討人力資本如何調節雙向FDI與異質性技術創新的關系。同時，考慮到東中西部地區在雙向FDI協調發展、技術創新階段及人力資本結構等方面的差異，本文還探討了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影響及人力資本調節作用的區域差異性。這些研究對國家因地制宜引資、對外投資、人力資本及技術創新政策的優化調整有重要指導意義，有助于利用國際市場與資源推動國內高水平技術創新，進而加速新質生產力形成與發展。

二、文獻綜述

對國際直接投資的研究從FDI到OFDI，再到雙向FDI，本文結合技術創新視角，對這些方面系統梳理。Macdougall[ 1 ]首次在研究中探討FDI技術溢出效應，隨后，關于FDI與技術創新的研究逐漸興起。相關研究結論集中于三種不同觀點。

一些學者認為，FDI對技術創新有積極影響，例如郭京京等[ 2 ]、鄒志明和陳迅[ 3 ]的研究。也有學者認為，FDI對技術創新有負面影響，例如Zeng等[ 4 ]的研究。第三種觀點旨在調和前兩種對立觀點。首先，提出FDI對技術創新的條件性因素：只有在跨越研發經費和勞動力[ 5 ]等門檻時，FDI才與技術創新呈正向關系。其次，Khachoo等[ 6 ]研究表明，FDI與技術創新的關系因專業人員類型而異。與FDI相比，OFDI與技術創新研究起步較晚。Kogut amp; Chang[ 7 ]是最早研究OFDI的學者之一，并首次提出“逆向技術溢出”概念。隨后關于OFDI逆向技術溢出的研究逐漸增多，但得出的結論大相徑庭。一類學者研究表明，OFDI促進母國技術創新，但途徑多種多樣，其中包括逆向技術溢出[ 8 ]和研發成本分攤[ 9 ]等；另一類學者認為，OFDI對技術創新有負面影響[ 10 ]；還有一類學者認為，OFDI與技術創新沒有顯著關系[ 11 ]。不同結論的背后，眾多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研究，涉及的因素包括OFDI動機和國別差異[ 12 ]、母國吸收能力[ 13 ]等。與之相比，雙向FDI和技術創新的文獻相對較少。Lichtenberg[ 14 ]基于FDI技術溢出與OFDI逆向技術溢出的相互促進機制，最早建立了雙向FDI的理論框架，隨后相關實證研究紛紛跟進。對現有文獻梳理發現，雙向FDI研究主要涉及環境污染[ 15 ]、產業鏈地位[ 16 ]等主題，只有一篇文獻涉及技術創新[ 17 ]。

關于國際直接投資與技術創新的研究，集中于單向FDI和OFDI視角，鮮有雙向FDI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尤其從雙重異質性視角分析人力資本在雙向FDI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區域異質性影響中的調節作用。因此，本文的邊際貢獻：（1）研究視角創新，從新質生產力視角探討人力資本在雙向FDI對異質性技術創新及區域異質性影響中的調節效應；（2）理論框架創新，首次構建并梳理雙向FDI影響異質性技術創新的理論機制及人力資本調節機制；（3）觀點創新，分析技術創新在東中西部地區的空間分布，探討如何實現區域專業化的技術創新及協調互動，從而推動新質生產力區域專業化形成與培育，最終縮小區域差異，實現共同富裕。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理論分析

1.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短期影響

在雙向FDI協調發展初期，母國與東道國的技術差距較大，FDI引入的技術相對先進。通過競爭、示范、人力資本流動和產業關聯四種途徑技術溢出，國內企業以低成本大量模仿創新，從而實現技術快速進步與產品質量提升，進而提高企業生產率，促進國內技術進步。然而，吸收能力和技術積累不足，國內企業只能依賴模仿創新，形成“技術創新路徑依賴”，將大量資金、人才和研發資本投入到技術含量較低的模仿創新活動，嚴重擠壓自主創新資源，不利于自主創新培育。盡管如此，模仿創新也為國內企業帶來了相對技術優勢，使其在與其他發展中國家競爭中具備一定的技術所有權優勢，從而推動資源、效率和市場尋求型OFDI發展。

首先，OFDI初期需對海外子公司投入大量資本，將擠占研發投入，不利于自主創新；其次，資源和效率尋求型OFDI為母國帶來廉價生產原料、勞動力及土地，節約了成本，而市場尋求型OFDI促進企業出口，帶來規模經濟效益，增加企業利潤，為創新提供更多資金。然而，鑒于自主創新能力不足及高風險、高投入、見效慢等特點，企業通常將資金用于模仿創新。在模仿技術范疇內，OFDI推動了國內企業技術提升，使原本具有技術優勢的FDI企業失去競爭力。為繼續獲取壟斷利潤，這些FDI企業有動機提升自身技術水平。同時，國內企業生產技術的提升向潛在新進入東道國市場的FDI企業發出信號：只有具備一定技術優勢的外資企業才能在東道國市場中獲得競爭優勢。這使新流入的FDI企業帶來更為先進的技術，從而整體上推動FDI技術進步。FDI帶來的高層次技術通過各種溢出渠道進一步促進OFDI技術躍升。這種循環往復過程，使FDI與OFDI相互作用，不斷推動東道國模仿技術升級。

2.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長期影響

模仿創新技術循環累積到一定程度后，本國技術吸收能力得到顯著提升，同時模仿技術創新接近天花板，導致模仿創新效率低、成本高且效果有限。因此，在技術壟斷帶來的超額利潤激勵下，本國對前沿自主創新技術的需求愈發迫切，同時對先進模仿技術的需求也顯著增加，為技術密集型FDI引進和技術尋求型OFDI發展提供了強大動機。通過并購和綠地投資的技術尋求型OFDI，推動高科技逆向溢出至母國，從而促進國內自主創新，使原本技術密集型FDI企業的技術優勢逐漸削弱。為維持絕對技術優勢，這些FDI企業將加大關鍵技術研發投入，推動技術前沿擴展。FDI引致的前沿技術更迭，通過技術溢出，不僅助力國內自主創新邁上新臺階，而且推動OFDI逆向技術溢出的實質性躍升。如此循環往復，FDI與OFDI相互作用，不斷促進東道國自主創新技術升級。另外，基于高質量發展及進入創新型國家前列的目標指引，政府希望通過一系列宏觀政策引導雙向FDI服務于新質生產力形成。因此，雙向FDI協調發展將進入更高質量階段。在這一階段，FDI帶來先進的適配自主創新的技術與管理經驗，在強大吸收能力下，將促進母國消化吸收先進技術，從而服務國內自主創新和更高層級模仿創新。可見，無論雙向FDI初期還是中后期，模仿創新始終是自主創新的基礎，中后期模仿創新則代表更高層次創新。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H1：新質生產力靶向下，雙向FDI協調發展正向促進國內模仿創新，對國內自主創新存在U型非線性影響。

（二）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區域異質性分析

東部地區FDI和OFDI流量與存量規模十分可觀，雙向FDI協調發展水平較高，可能處于U型曲線拐點右側，創新發展階段較成熟，更加專注通過雙向FDI帶來的先進技術，推動高質量的適配自主創新的模仿創新。中部地區FDI和OFDI流量與存量規模一般，雙向FDI協調發展亦一般，可能處于U型曲線最低點兩側，創新發展階段正經歷轉型，從模仿創新路徑依賴階段演進到高級模仿創新服務于自主創新階段。相比之下，西部地區FDI和OFDI流量與存量規模整體較小，雙向FDI處于低水平勉強協調狀態，甚至存在失衡情況。西部地區FDI往往帶來一些相對滯后技術，大多數省份OFDI主要出于資源尋求型和效率尋求型動機，因此技術溢出與逆向技術溢出效果有限，導致西部地區省份出現技術被低端鎖定和研發資源投入被擠出等不利于技術創新的現象。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H2：東部雙向FDI協調發展促進模仿和自主創新；中部雙向FDI協調發展促進模仿創新而U型影響自主創新；西部雙向FDI協調發展促進模仿創新而抑制自主創新。

（三）人力資本對雙向FDI協調發展與異質性技術創新的調節分析

人力資本是技術吸收能力的重要影響因素，決定技術創新階段進程，同時作為戰略性資源，對母國吸引戰略資產尋求型FDI和促進高質量OFDI發揮重要作用。因此，人力資本對雙向FDI協調發展及母國技術創新類型與方式有重要影響，進而可能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影響。

第一，人力資本越高，越能為技術密集型FDI企業提供研發、管理和銷售人才支持。這種高水平人力資本更加吸引技術密集型FDI流入。第二，高人力資本人群對周圍生活環境質量要求高[ 18 ]，追求清潔空氣、優良水質和綠色生態，因此對高污染、低技術FDI排斥，對綠色高技術密集型FDI流入表示歡迎，從而推動FDI結構向低碳綠色技術密集型轉型。第三，高質量FDI帶來先進技術，在高人力資本加持下，技術溢出渠道更暢通，能高效吸收先進技術并進行模仿和自主創新，促進FDI高技術溢出效應和“污染光環效應”，推動技術結構高級化、數智化和綠色化，形成企業技術所有權優勢，從而促進母國企業技術尋求型OFDI規模擴張。第四，高人力資本本身蘊含較高的國際經營能力和國際視野，具備企業家精神，能積極推動國內企業“走出去”，促進OFDI發展。第五，在母國子公司高水平人力資本支持下，逆向技術溢出渠道更多元和順暢，將東道國先進技術消化后逆向溢出至母國，助力母國企業在自主創新上實現突破，這將引發新一輪更高質量的FDI流入。

可見，高人力資本將引發FDI與OFDI協調發展在更高層次上形成良性循環，加速自主創新步伐并推動更高水平模仿創新。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H3：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模仿和自主創新的關系。

（四）人力資本對雙向FDI協調發展與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區域異質性調節分析

東中西部地區人力資本處于不同階段，且人力資本結構各異，因此人力資本對雙向FDI協調發展與模仿和自主創新的調節存在顯著異質性。具體而言，模仿創新對人力資本要求較低，即使在整體人力資本最低的地區，人力資本也能與低層級模仿創新適配，進而促進模仿技術創新進步。因此，東中西部地區人力資本的提升有利于模仿創新發展，但模仿創新活動層級有所不同。

相較而言，自主創新對人力資本要求較高。東部地區人力資本能夠與自主創新所需的高水平人力資本匹配，因此人力資本提升將與自主創新所需人才更加適配。中部地區人力資本不能完全滿足自主創新需求，其人力資本散落在U型曲線拐點兩側，人力資本提升將推動更多省份的雙向FDI協調發展越過拐點。西部地區大多數省份的整體人力資本較低，僅能與模仿創新所需人才適配，提升西部地區人力資本將推動人力資本與高水平模仿創新更加匹配，但尚未達到與自主創新適配階段，因此對自主創新影響微弱。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H4：東中西部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模仿創新的關系；東中部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自主創新的關系，而西部無正向調節。

通過上述理論分析，繪制如圖1所示的理論框架。

四、實證設計

（一）變量選擇

1.核心被解釋變量

用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申請量衡量國內模仿創新（lnimi），用發明專利申請量（lnini）、高技術產業專利申請量（lnhtp）、高技術產業新產品銷售收入（lnhtnp）、綠色發明專利申請量（lngini）和數字發明專利申請量（lndini）全面評估國內自主創新。此外，鑒于綠色和數字領域實用新型專利的高質量，將綠色實用新型專利申請量（lngimi）和數字實用新型專利申請量（lndimi）納入自主創新衡量指標。

2.核心解釋變量

雙向FDI協調發展（cit）。參考黃凌云等[ 19 ]的測度方法，如式（1）。穩健性檢驗中，通過交互作用衡量雙向FDI協調發展，并基于雙向貿易指數構建雙向FDI協調發展代理變量，如式（2）。

3.控制變量

為盡量避免遺漏對技術創新有重要影響的變量，選取以下6個可觀測控制變量：（1）人均資本存量，用各省資本存量與年末從業人員比例度量（cap）；（2）基礎設施水平，以人均公路里程衡量（infra）；（3）社會法治化水平，以市場中介組織發育和法律制度環境得分衡量（law）；（4）科教重視程度，以科學教育支出占公共財政支出比重度量（scied）；（5）產業結構，以第二產業增加值與第三產業增加值比例衡量（indus）；（6）政府干預力度，選擇地方財政支出與GDP比例作為代理指標（gover）。

4.調節變量

人力資本水平（hcit）用式（3）計算。

（二）模型構建

建立式（4）和式（5）的雙固定效應面板模型對H1和H2進行實證檢驗。式（4）中的hqtiit包括發明專利申請量、高技術產業專利申請量、高技術產業新產品銷售收入、綠色發明專利申請量和實用新型專利申請量、數字發明專利申請量和實用新型專利申請量，i是省份，t為時間，lnhqtiit、lnimiit為被解釋變量，lncit、lnc2it是雙向FDI協調發展一次和二次項（核心解釋變量），X為控制向量，？滋i、λt是省份和時間固定效應，？著it為誤差項，hcit是人力資本調節變量。式（5）中的lnimiit表示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申請量。建立式（6）和式（7）的調節效應模型對H3和H4實證檢驗。

（三）數據來源與變量描述性統計

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以2012—2022年我國除西藏、香港、澳門和臺灣外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數據為樣本，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分省市場化指數數據庫、《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以及各省年度統計年鑒。針對個別省在某些年份數據缺失情況，采用外推和插值方法補充。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控制變量和調節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見表1。

五、實證結果分析

（一）雙向FDI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基準結果分析

從表2列（1）結果來看，雙向FDI協調發展與國內自主創新在1%顯著性水平上為U型關系；列（2）結果顯示，雙向FDI協調發展與國內模仿創新在5%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向關系；列（3）至列（8）回歸結果顯示，雙向FDI協調發展對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產品創新、綠色技術創新及數字技術創新的U型影響在5%及以下顯著性水平上顯著。H1得證。

（二）穩健性探討

第一，為避免基準結果對特定模型的依賴，用混合最小二乘法（POOL）和隨機效應模型（RE）替代固定效應模型（FE）重新實證檢驗；第二，為避免變量測度誤差導致雙向FDI估計系數顯著性偏差，用發明專利授權量作為自主創新代理變量；第三，為使計量模型更好擬合雙向FDI與自主創新的現實關系，對擾動項假設實施放寬處理，并用異方差自相關（HAC）標準誤實證檢驗；第四，為減緩樣本異常值對關心變量系數大小和方向的影響，用1%和99%縮尾后的數據再次實證檢驗；第五，為探討模型設定偏誤對基準結果的影響，用未加控制變量的雙固定模型重新回歸。上述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從中可知，基準結論不變。

（三）內生性分析

第一，為緩解遺漏變量對模型的內生性影響，將人力資本和國內研發投入強度引入模型再次回歸；第二，為避免雙向FDI與擾動項同期相關導致內生性問題，將雙向FDI滯后兩期重新實證；第三，基于雙向FDI測量誤差導致模型內生性，用FDI和OFDI存量重新衡量雙向FDI協調發展水平，并用兩者交互項和雙向國際直接投資指數分別作為其代理變量；第四，為緩解技術創新對雙向FDI的逆向影響，以2019年為政策沖擊年，之前為0，之后為1，雙向FDI分位數30%以下省份為控制組（取值為0），雙向FDI分位數70%以上省份為實驗組（取值為1），將構造的雙重差分項（did）放入模型重新回歸。上述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從中可知，基準結論不變。

（四）區域異質性分析

由實證結果（由于篇幅所限，未能列出，留存備索），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將雙向FDI一次和二次項同時加入基準模型實證。發現東部只有雙向FDI對數字技術自主創新的影響在10%水平上顯著為倒U型。于是刪除雙向FDI二次項重新回歸，結果顯示，雙向FDI對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的影響不顯著，對數字技術模仿創新的影響顯著為正，雙向FDI對自主創新、模仿創新、高技術產業新產品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和綠色技術模仿創新的影響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

第二，納入雙向FDI一次和二次項的雙固定模型實證檢驗顯示，雙向FDI對中部自主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綠色技術模仿創新及數字技術模仿創新的影響在10%及以下水平上呈現U型規律；雙向FDI對模仿創新的影響在10%顯著性水平上為正，對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對數字技術自主創新的影響為正且在5%水平上顯著；雙向FDI對高技術產業產品創新無顯著影響。

第三，西部地區除雙向FDI在1%顯著性水平上不利于數字技術自主創新外，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影響。這表明，西部地區目前不適合雙向FDI戰略，即在提高OFDI水平使雙向FDI協調提高時，實際上對本地區研發資本投入產生嚴重擠出，并且在技術吸收能力不強的情況下，反而不利于本地區技術創新。綜上，H2得證。

（五）人力資本調節效應分析

人力資本的調節效應如表5所示。人力資本對雙向FDI與自主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和綠色技術模仿創新的U型關系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對模仿技術創新的正向關系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作用。H3得證。這表明我國人力資本結構目前缺乏合理性，在綠色發展戰略指引下，大量培養綠色技術人才，而對數字技術人才和高技術產業技術人才投資力度較弱。

（六）人力資本調節效應區域異質性分析

由實證結果（由于篇幅所限，未能列出，留存備索）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東部地區人力資本對雙向FDI與自主技術創新、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和綠色技術模仿創新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效應。這表明，東部地區人力資本結構偏向于綠色技術和其他非數字技術，數字技術人才供需缺口大，尚未充分發揮作用。此外，東部地區人力資本在高技術產業技術成果轉化方面具有獨特優勢。

第二，中部地區人力資本在雙向FDI對自主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和數字技術模仿創新的U型影響中有顯著正向調節作用，在雙向FDI對模仿創新的影響中有顯著正向調節功能，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效應。這表明，中部地區技術研發人力資本結構相對均衡，對數字技術、綠色技術和其他類型技術有一定促進作用。此外，中部地區人力資本在高技術產業技術研發方面有獨特優勢，可與東部地區形成互補。

第三，西部地區人力資本正向顯著調節雙向FDI對模仿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和模仿創新的影響，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沒有顯著調節效應。這表明，西部地區人力資本技術結構更偏向綠色技術和模仿技術。這說明，西部地區人力資本整體較低，并且在大力培養綠色技術人才時，可能對數字技術和其他類型技術人才產生較明顯擠出。綜上，H4部分得證。

六、結論和建議

（一）結論

本研究采用我國省級行政區2012—2022年的面板數據，運用面板雙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雙向FDI對異質性技術創新的影響及其區域異質性，并用調節效應模型分析人力資本調節作用。主要研究結果如下：

第一，全國層面，雙向FDI協調發展促進模仿技術創新，對自主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數字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及高技術產業技術和產品創新有顯著U型影響。區域層面，東部雙向FDI協調發展除對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和數字技術模仿創新無顯著影響外，對數字技術自主創新有倒U型影響，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有顯著正向影響；中部雙向FDI協調發展對高技術產業產品創新無顯著影響，對模仿創新、數字技術自主創新和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有正向影響，同時對自主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及數字技術模仿創新有U型影響；西部雙向FDI協調發展除對數字技術自主創新有顯著負向影響外，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影響。

第二，全國層面，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自主和模仿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的關系，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效應。區域層面，東部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自主技術創新、高技術產業產品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的關系，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效應；中部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自主和模仿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和數字技術模仿創新的關系，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效應；西部人力資本正向調節雙向FDI協調發展與模仿技術創新、綠色技術自主和模仿創新的關系，對其他類型技術創新無顯著調節效應。

（二）政策建議

根據研究結論，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東部地區應適度調整FDI和OFDI的規模結構，優化資本配置。減少傳統FDI投資，吸引高質量FDI流入，同時減少資源和效率導向OFDI投資，將節省的資本用于技術創新和市場開發型OFDI，以推動數字技術自主創新和新質生產力形成。東部地區還應將更多研發資源從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轉移到產品創新，以期實現高技術新產品的產業和商業化，從而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推動新質生產力形成。

第二，中部地區應大力推動雙向FDI協調發展，注重提升FDI和OFDI投資質量。中部地區應將更多研發資源從高技術產業產品創新轉移到技術創新，形成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專業化，并將技術專利授權給東部地區。此外，中部地區還需持續提升整體人力資本水平，特別是推動現有數字人才升級轉型，以支持更高質量數字技術創新和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的協同發展，助力新質生產力提升。

第三，西部地區不應過分強調雙向FDI協調發展，應重視吸引更多綠色FDI流入，同時減少OFDI投資。這有助于積累研發資本，避免擠占本來就不足的研發資源，減少對技術創新特別是數字技術創新的不利影響，最終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西部地區還應注重培育綠色人力資本，集中創新資源于綠色技術研發，推動綠色生產力發展。初期可進行綠色技術模仿創新，待吸收能力跨越一定門檻后，再轉向綠色技術自主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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