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靴子落地”,助貸行業迎來“地震級”強監管。
業內熱議許久的助貸新規正式落地。
4月3日,《國家金融監管總局關于加強商業銀行互聯網助貸業務管理提升金融服務質效的通知》(簡稱《通知》)出臺。從政策出臺的考慮來看,助貸新規是金融監管體系首次將“助貸”業務明確納入監管框架,確立其合法地位,整體來看,在提振消費、平衡風險與增長的目標下,體現出監管更趨柔性與可操作性。業內認為,行業應充分理解政策,規范落地,確保業務健康發展。
設限24%背后
36%客群不良率或已達60%以上
接近監管人士稱,本次政策出臺是金融監管總局在大量調研基礎上形成的重要制度安排,不是為了限制業務,而是“為了把我們自己的孩子管好”,銀行體系本身必須穩健發展,不能靠模式套利,更不能成為風險外包的載體。
該人士強調,助貸在支持普惠金融、服務長尾客戶等方面確有貢獻,但必須“有邊界、有規則、有底線”。
此次新規一經發布,行業最為關注的莫過于24%利率限制。其中明確,銀行應當完整、準確掌握增信服務機構實際收費情況,確保借款人就單筆貸款支付的綜合融資成本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進一步加強金融審判工作的若干意見》等有關規定,切實維護借款人合法權益。
而對利率與客群的界定上,上述接近監管人士也指出,“我們不能因為市場疲軟就去放縱高利率風險客戶進入金融體系”,他直言24%是紅線,并強調36%區域客戶違約率高達60%以上,是系統性風險源頭。
據了解,此前監管就已多次提及對綜合融資成本的上限要控制在24%以下,尤其強調對先息后本等結構性放款模式的嚴格審視與約束。36%客群中,實際不良率可能達到60%以上,即“名義利率高,真實違約率更高”,為系統性風險隱患。目前,此類客群已被視為風險客戶非主流金融服務對象,未來,助貸業務應以24%以下利率為主線,逐步壓降非理性高利定價。
整體監管目標是,通過“限高利率+結構清理”的手段,杜絕劣幣驅逐良幣、平臺套利橫行現象,實現市場健康出清。
多位業內人士表示,24%利率限制,將直接沖擊所有助貸平臺的盈利和業務規模,目前主流助貸平臺均會受到影響,包括產品結構、盈利水平等。
正如博通咨詢首席分析師王蓬博指出,24%的利率紅線,是避免高利率風險客戶帶來系統性風險的關鍵規定,該規定將使那些依賴高利率覆蓋高風險的助貸機構面臨挑戰,特別是針對高風險客戶群體的助貸業務,可能會大幅收縮。另外,一些中小型助貸機構以及依賴助貸業務獲取高收益的金融機構,利率的限制也將直接壓縮其利潤空間,經營可能受到影響。
從整改難點來看,王蓬博認為,關鍵在于機構如何擺脫對高利貸的依賴性,重新評估和調整其業務模式,以符合新的監管要求。此外,利率上限下,助貸機構需要重新定位目標客戶群體,篩選出符合新利率水平下風險收益平衡的客戶,目前行業的信用數據共享機制還不夠完善,也將給客戶群體的重新定位帶來一定困難。
一位助貸行業資深從業人士則直言,基于當前實際的市場情況和產品形態,對絕大部分助貸機構而言,36%客群市場難言輕易退出。
常態化評估雙擔保“不符即禁”原則
除了利率紅線,此次新規中,市場對助貸增信業務的規范也極為關注。
其中強調,銀行按照貸款實收利息的一定比例支付合作費用的,支付進度應當與貸款本金收回進度相匹配;另外,要將增信服務費計入借款人綜合融資成本,明確綜合融資成本區間;同時,平臺運營機構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借款人收取息費,增信服務機構不得以咨詢費、顧問費等形式變相提高增信服務費率。
“我們不能讓銀行成為平臺的提款機”,對此,前述接近監管人士也指出,有平臺通過技術、審批率捆綁銀行,要警惕助貸平臺裹挾銀行,監管部門將“建立常態化評估機制”,確保平臺、征信、擔保等備方穿透披露,“我們要盯住誰在做、誰在擔、誰在兜底”。
對于行業關注的“雙融擔”,整體來看,監管未一刀切否定,但提出三項硬性要求,一方面,融資成本整體必須控制在24%以內,雙重融資/雙擔保結構若導致客戶負擔超標,將被嚴格處罰。
另一方面,合規性依據是實質判斷:不論雙擔或多層模式,只要實質上增加客戶負擔、不披露真實成本,即視為違規。
此外也提出“不符即禁”原則:監管不排斥業務創新,但前提是“符合法規即可以,不符合一律不行”。整體來看,所有雙擔保、雙融資結構中的征信方、擔保方、平臺方需全部納入名單披露體系,并接受季度盡調,對于“掛靠國企、虛假擔保、無風控能力”的結構性包裝行為,監管提出明確打擊。
助貸行業資深從業者稱,未完全禁止“雙融擔”,而是注重融資擔保在實際業務中的作用回歸到擔保增信,而非通過咨詢費服務費來變相增加借貸成本。在這其中,助貸機構要注意的是,如何設置合理的收費空間和名目,確保業務合規;需要調整當前產品的收費結構,此外就是如何平衡信息披露和實際高利率之間的矛盾。
“監管未一刀切否定‘雙融擔’模式,但明確的硬性要求有助于規范這類模式的發展,防止其被濫用。”王蓬博評價,通過強調實質判斷和穿透披露,確保金融消費者能夠清楚了解融資成本和風險分擔情況,避免因信息不對稱而遭受損失;同時也有助于凈化行業環境,保障金融消費者的知情權和公平交易權,防范因過度增信、風險兜底不清等問題引發的系統性金融風險。
素喜智研高級研究員蘇筱芮稱,總體來看,新規對助貸行業備參與主體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從放款機構看,一些缺乏網點資源的中小銀行、中尾部持牌消金,確實缺乏自主經營能力,高度依賴“雙融擔”模式,通過擔保“固收”業務做大規模并隱匿背后不良風險,此類機構將在新規后被總行強化管理,承擔起互聯網助貸業務的主體責任。
從融擔機構看,一批涉嫌虛假擔保、未經總行層面批準的中小擔保機構,也會在新規后被逐步穿透式管理,繼而陸續退出市場。
從助貸平臺機構層面看,新規從To B、To C兩個層面雙雙限制了助貸營收,蘇筱芮解釋,To B層面,有持牌機構層面的“審慎核定合作費用上限并嚴格執行”、助貸收費與貸款本金收回進度相匹配等;To C層面,“平臺運營機構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借款人收取息費,增信服務機構不得以咨詢費、顧問費等形式變相提高增信服務費率”等,她預計,后續助貸平臺機構留存規模、營收等將受到較大沖擊。
談及機構落地執行,王蓬博認為,一方面要注意信息披露的準確性提升;另一方面要確保整體成本不超過24%的紅線,同時也要優化成本結構,提高運營效率,以應對可能的成本上升壓力。
不是“反平臺”而是“反風險、反套利、反綁架”
權威人士直言,此次新規的出臺,監管不是“反平臺”,而是“反風險、反套利、反綁架”,希望平臺和銀行“在合規中創新、在邊界內發展”。
在業內看來,助貸曾在推動普惠金融、提升小銀行零售能力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但隨著發展,問題集中暴露。后續,不管是銀行還是助貸機構,均應嚴格執行新規;其中,銀行應重新審視零售和普惠戰略,強化自主能力;助貸機構應放棄“以量為王”,提升模型與人力風控能力;建議監管納入更多非持牌機構并強化對征信環節的監管。
有銀行機構提出,新規落地至今,其已在內部對照《通知》逐項落實,特別強化了制度合規、費用明示、消費者保護;也有多家機構反映,制度制定、技術管理、風險模型等已由總行主導,但貸后、出賬、客訴等實際運營仍由分行實施,需進一步明確監管對“集中管理”的具體邊界。此外,多家機構也反映消保壓力大、“黑灰產”干擾嚴重,希望監管在執法維度更加強化配合與打擊。
蘇筱芮表示,首先,助貸新規并非直接作用于助貸機構,面向的對象主要是持牌金融機構,助貸機構僅為間接約束;其次,助貸新規當中貫穿的自主獲客.合規風控、金融消費者保護等理念,早已在其他持牌金融機構合規管理“基本法”中有所體現,也反映出新規對持牌金融機構提升自主經營能力的強化引導。
“對于助貸市場而言,如何從36%的綜合融資定價逐步壓降到24%確為其中的難點與挑戰;而對于助貸平臺而言,如何重構合作模式、梳理新的服務方案以及留存在總行層面的合作名單中同樣面臨考驗。”蘇筱芮預計,后續助貸行業中,助貸相關從業機構、從業人員數量或面臨縮減;另外,機構也要依照新規全面提升信息披露水平,此外收費模式層面,助貸有望回歸業務本源,從分潤模式向導流模式進行轉型。
王蓬博則稱,一方面,隨著監管要求的提高,部分實力較弱、無法滿足合規要求的助貸機構將被淘汰出局,行業集中度將進一步提高;另一方面,助貸行業將更加注重合規經營,建立健全內部合規管理制度,加強消費者權益保護。機構實操層面,需要優化業務結構與產品創新,根據市場需求和監管導向,及時調整業務結構,優化產品設計,推出更加符合消費者需求和監管要求的助貸產品。(微信公眾號“財經新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