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視野下的生態音樂學

中圖分類號：J60-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236（2025）02-0062-06

在全球環境危機日益嚴峻的背景下，生態文明建設已成為社會發展的重要目標之一，藝術領域也逐漸承擔起對生態問題的反思與回應。其中，生態音樂學作為跨學科研究的創新領域，通過音樂、文化與自然的深度融合，探索了音樂藝術在促進生態保護與文化轉型中的潛力。亞倫·艾倫（AaronS.Allen） ① 作為生態音樂學的奠基者之一，提出了“音樂 + 文化 + 自然”的三元結構理論，強調音樂不僅是藝術表現形式，更是生態批評與社會變革的重要媒介。然而，這一理論在中國音樂學界的研究與實踐尚處于起步階段。如何將這一領域的西方理論與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相結合，推動生態音樂學在本土的理論創新與實踐應用，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本文以亞倫·艾倫的生態音樂思想為切人點，結合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發展實際，從理論建構、文化價值與實踐意義三個層面，探討生態音樂學在中國的發展路徑及其全球意義。

一、亞倫·艾倫生態音樂思想的理論建構

（一）歷史背景與理論來源

1838年出版的《自然音樂》（TheMusicofNa-ture）②中，威廉·加德納（WilliamGardiner）認為“音樂是人類與自然最完整的聯系之一”。本書吸引了包括查爾斯·達爾文在內的眾多學者，并對其在1859年撰寫《物種起源》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西方音樂學家們對音樂與環境的關系進行過多層次、多角度的探索性研究，但并未形成持續的、改變領域的研究焦點與成果，直至20世紀中后期，“生態”一詞才被用于音樂形態的隱喻表述研究，有時僅限于最直接的表演語境，

亞倫·艾倫生態音樂思想的形成正是植根于20世紀50年代以來的全球文化變遷與生態危機背景。在這一時期，后現代文化思潮 ① 及綠色和平運動 ② 成為重要的社會文化力量，推動了跨學科領域的興起，生態音樂學便是其中之一。

加拿大作曲家謝弗（R.MurraySchafer）的“世界聲景計劃”是生態音樂學研究的重要起點，該項目通過研究人與環境聲音的關系，提出了“找到生態平衡的聲音景觀” ③ 的目標。這一研究方式強調聲音的生態意義，將自然環境視為音樂創作和研究的核心背景，為生態音樂學的理論奠定了基礎。英國學者馬爾科姆·特魯普（MalcolmTroup）在1972年首次提出“生態音樂學”[]一詞，他以謝弗的聲景研究為典型案例，拓展了音樂研究的生態視角。此后，生態音樂學逐步被定義為研究音樂、文化與自然復雜關系的學科，其跨學科特性不斷發展。大衛·英格萊姆（DavidIngram）則從流行音樂的角度考察了音樂與生態思想的聯系，提出音樂能夠培養對自然的感知與反思，這種哲學性思維成為艾倫思想的重要來源之一。④直至2013年，亞倫·艾倫將“生態音樂學\"寫入《格羅夫美國音樂詞典》（TheGroveDictionaryofAmerican Mu-sic），標志著這一領域的學理化和系統化。

（二）核心思想與學術突破

亞倫·艾倫的生態音樂思想在理論建構上實現了多個領域的突破。他將生態音樂學定位為跨學科的研究領域，不僅包含音樂與文化的關系，還關注音樂與自然環境之間的互動。這一視角使傳統的“音樂 + 文化”二元結構擴展為“音樂 + 文化 + 自然”③的三元組結構。如圖1所示，對“音樂/聲音”的研究與“文化/社會”因素是有直接關系的，“音樂 + 文化”的“二元組\"結構是歷史音樂學和民族音樂學研究視野與范式的概括，這已被學界普遍認可，但此框架結構也顯示出無論歷史音樂學或民族音樂學研究，其視角將帶有鮮明的人類中心主義傾向。鑒于對生態學學科特點與由環境問題所產生的文化危機的關照，艾倫所闡釋的生態音樂學在這種二分體的基礎上，將對“自然/環境”因素的聚焦點添加到前兩部分的研究之中，將其結構擴展為“音樂 + 文化 + 自然”的“三元組\"結構，使生態音樂學拓展出區別于其他音樂學科的跨學科研究領域，且帶有顯著的“生態中心主義”傾向，與以人為中心的傳統音樂學模式形成鮮明對比。艾倫主張音樂不僅是文化表達的形式，也是生態批評的載體，通過對自然環境的關注，音樂學能夠實現社會文化批判的功能。

此外，艾倫在其學術工作和理論建構中融入了可持續倫理的理念。他借鑒奧爾多·利奧波德（Aldo Leopold） ⑥ 的“土地倫理”思想，將自然環境作為音樂美學研究的核心，將生態音樂學的美學觀點嫁接到倫理學視野當中，在生態美學、環境美學、倫理美學、音樂美學之間以可持續性視角作為橋梁，為擴充生態音樂美學觀架構起跨學科的思想紐帶，提出“只有將音樂、自然環境與倫理觀念結合，才能建立具有批判性的音樂美學”①。

他還參考了托馬肖（MitchellThomashow）②的“審美可持續性”觀點，強調科學與藝術的融合對生態音樂學的創造性發展具有重要作用，進而形成生態音樂學的可持續性倫理審美范式：以廣泛的生態中心主義為前提，以生態倫理為視角，以“音樂/聲音”為渠道，為可持續性標準結構的完善建立起審美支柱，它強調以生態倫理為基礎的可持續性美學原則。

（三）生態音樂學的文化價值

亞倫·艾倫的生態音樂學思想具有深遠的文化價值。首先，他指出音樂學不僅是回應環境危機的工具，更是推動文化轉型的重要手段。通過音樂學的批判性視角，他揭示了導致生態危機的文化根源，并試圖通過生態音樂學重建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

其次，他倡導的跨學科整合使生態音樂學成為連接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的橋梁。通過將生態批評融入音樂研究，艾倫擴展了音樂研究的學科邊界，并推動了音樂學與生態學、社會學等領域的對話。這種跨學科的視角為音樂藝術的未來發展提供了新的路徑。

最后，艾倫的生態音樂學思想特別關注生態正義與可持續文化。他認為，音樂學研究必須反思人類活動對自然環境的影響，通過音樂作品和研究推動公眾的生態意識的覺醒。

二、生態音樂思想的核心與中國生態音樂理論構建

（一）跨文化視角下的生態音樂學

生態音樂學作為一項跨學科領域，最初在西方得到廣泛關注，其發展深受后現代文化思潮、環境危機以及對人類與自然關系的反思所驅動。亞倫·艾倫在其生態音樂學的理論建構中，強調“生態音樂學的核心任務是通過對音樂、文化與自然的復雜關系進行研究，反思人類活動中的生態倫理問題”，他進一步指出，“音樂作為文化產品，不僅僅是情感的表達工具，它也可以作為生態批評的工具，揭示我們與自然環境的復雜關系，反思人類中心主義的局限性”[2]。這一觀點深刻地表明了音樂不僅作為藝術形式存在，還應作為文化與生態批判的工具，借此打破單純的藝術表達框架，參與到生態文明建設之中。

相較于西方，中國的生態音樂學起步較晚，但其發展與深厚的傳統文化底蘊息息相關。我國文化中“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為生態音樂學的本土化提供了天然的契機。自古以來，中國的哲學和藝術實踐便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這在音樂創作中得到了充分體現。例如，《高山流水》和《漁樵問答》等傳統音樂作品，通過音樂語言展現了自然景象與人類生活的緊密聯系。正如艾倫所述，“音樂不僅是人類社會文化的反映，它也能傳遞人與自然的情感與思想，通過聲音連接自然與文化”[3]。

與西方生態音樂學的核心關注點不同，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研究更注重將生態思想與倫理、文化及社會問題融合。早在2005年，羅小平在《音樂與環保》一書中指出：“古希臘和中國先秦時期的哲學家們已意識到音樂可以作為連結大自然與人類的中介，高度重視音樂在調節自然與人的和諧，協調人類相諧關系中的作用。”[4]（PI盡管書中沒有提及“生態音樂學\"這一概念，但從其論述中已能體會到前人對“生態音樂”這一理念以及自然與音樂、自然與人類關系和諧與否的美學感悟。在中國的傳統音樂中，音樂不僅是情感的表達，更是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之間互動的體現。中國的傳統音樂美學追求“天人合一”，強調音樂與自然、與社會之間的和諧統一，這與西方生態音樂學中對“聲景”研究的重視有所不同。西方生態音樂學，特別是以謝弗的“世界聲景計劃”為代表，側重于通過自然聲音的捕捉與再現，來構建音樂與環境之間的關系，力求揭示自然聲景對社會文化的影響。

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獨特性在于其內在的文化認同感，傳統哲學觀念和對生態平衡的追求深深根植于中國古代音樂創作中。2010年羅小平在其《生態美學——音樂美學界應當關注的新視域》中，以“音樂與環保”為選題緣起，將生態美學作為美學研究的新趨勢及其與音樂美學如何交叉融合發展進行探討：“進入生態美學研究的新視域，對中國音樂美學的構建與發展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生態美學觀對音樂工作者主體思維模式與觀念的更新、人格美的塑造具有積極的影響”[5]等等諸多論述，都映射了當代生態美學與音樂美學孕育下的“生態音樂學”視野，及其自身學術基因中的發展態勢與理論特點。

中國生態音樂學的這種文化特色與西方的“聲景研究”之間，雖然在研究方法與視角上有所不同，但在目標上具有共通之處：均旨在通過音樂反思人類活動對自然環境的影響，推動文化與生態的有機融合。正如亞倫·艾倫所指出的，音樂學的跨學科性和生態批評的融合，不僅使我們理解音樂作品中的自然元素，還能深入剖析其背后的社會文化意義。6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研究因此具有深遠的文化意涵，尤其是如何通過傳統音樂文化和哲學思想，來構建適應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的音樂話語體系。

總體來看，西方生態音樂學與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異同，不僅體現在其學術視角和方法論的差異上，更在于各自文化背景的影響。西方側重于“聲景”的研究和自然環境的直接反映，而中國則更多關注音樂在倫理與社會文化中的功能，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兩者雖有差異，卻也在生態音樂學這一跨學科領域內形成了互補。未來，隨著全球生態危機的加劇與生態文明建設的推進，西方與中國生態音樂學的對話與融合，將為該學科的全面發展提供更為豐富的理論資源和實踐經驗。

（二）中國生態音樂學的本土化路徑

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研究盡管起步較晚，但其發展迅速，并展現了獨特的學科構建路徑。上海音樂學院蕭梅教授曾在2011年主持《音樂研究》“中國傳統音樂研究30年·聲音生態學”欄目，標志著中國生態音樂學研究的初步探索。此后，蕭梅教授在其指導的多篇學位論文中，進一步加強了生態學視角的應用，特別是在民族音樂學領域對聲音生態學的理論、方法與發展進行了深入梳理。此外，她關注不同民族音樂形式中的生態學視角，并探討其對民族美學的影響，推動了生態思想與民族文化的深度結合。①上海音樂學院“生態音樂學”團隊，通過對中國傳統音樂的生態視角審視，探索了如何將傳統音樂與現代生態學理論結合，進而推動了音樂生態學的本土化進程。他們的研究不僅關注音樂創作與文化環境的互動，也探討了如何通過生態音樂學理論促進傳統音樂的傳承與創新。

2020年，《生態音樂與生態音樂學初探》②一文的刊發，特別是其對生態音樂學定義和內涵的闡釋，為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持。該文對西方生態音樂學的概念來源及其與世界環境運動的關系進行了簡要梳理，并探討了后現代主義和生態批評對音樂美學的影響；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嘗試從中國視角對生態音樂學的內涵進行闡釋，明確指出生態音樂學不僅僅是對音樂與環境關系的研究，還涵蓋了音樂創作、類型特征及其功能價值與生態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同時對“生態音樂學”進行了學科定位，提出它是一個新的研究領域，融合了音樂學與自然科學的理論和方法，著重研究音樂與自然、社會、文化等生態環境的交織關系，為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理論發展提供了新的方向和方法論支持。

（三）生態音樂學與中國傳統音樂的融合

中國生態音樂學的快速發展，得益于其對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深刻理解與融合。中國傳統音樂的\"天人合一”哲學思想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這一思想在生態音樂學中得到了充分體現。中國生態音樂學研究不僅僅是對傳統音樂的保護，更是在現代背景下重新審視和創新傳統音樂的生態意義。例如，古琴曲《高山流水》通過音樂展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體現了“順應自然”的思想內涵，而《漁樵問答》則表達了對自然的敬畏之情。這些傳統音樂作品深刻地反映了生態文化的內涵，為生態音樂學的本土化奠定了文化基礎。

此外，中國各民族的音樂形式與自然環境緊密相連，具有獨特的生態價值。藏族音樂的長調反映了高原的遼闊無垠，蒙古族的馬頭琴則展現了草原文化的粗犯豪放。中國生態音樂學通過對不同民族音樂的深入研究，探討了自然環境與音樂風格之間的關系，揭示了音樂文化的多樣性是自然生態多樣性的體現。①這些研究為中國傳統音樂與現代生態學的融合提供了新的視角，也為民族音樂的傳承與創新開辟了新的路徑。

通過各個層次的融合，中國生態音樂學不僅推動了傳統音樂的創新，還為全球生態音樂學的發展貢獻了獨特的文化視角。其更加注重將民族音樂元素與生態視角結合，為全球生態音樂學的跨文化對話提供了有益的啟示。

三、中西方生態音樂視角之差異及在生態審美構建中的價值

中西方生態音樂學作為一門新興交叉學科，分別立足于各自的文化背景和學術傳統，在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和研究目的等方面展現出獨特的構建方式和價值，共同為生態審美的構建貢獻力量。

（一）聲音與環境的交響

西方生態音樂學起始于19世紀對音樂與自然關系的探索，直至20世紀中后期才隨著環境運動的興起而蓬勃發展。其研究視角構建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歷程，以聲景研究為核心，并逐漸拓展至音樂中的可持續性和生態正義觀。

“聲景研究”關注聲音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以及聲音如何構建起人與自然的關系。通過對自然聲景和城市聲景的記錄、分析和評價，揭示聲音生態的重要性，并為保護和改善聲環境提供科學依據。謝弗的“世界聲景計劃”和費爾德的“回音冥想生態學”是西方聲景研究的典范，它們將自然聲音視為文化表達的重要元素，并創作了多種以自然聲音為主題的音樂作品；“音樂中的可持續性”聚焦于音樂創作、表演和消費過程中的環境足跡，探討如何通過音樂實踐促進文化多樣性和生態平衡。研究者們倡導使用可持續材料制作樂器，支持地方性音樂傳統的保護，以及通過音樂教育提高公眾的生態意識——“生態正義觀”，關注音樂活動中的權力關系和資源分配問題，強調音樂應成為推動社會公正和環境正義的有力工具。通過研究不同文化和社會群體如何通過音樂表達對環境問題的關切，以及如何通過音樂活動促進社會變革，為理解音樂在現代社會中的作用提供了新的視角。

西方生態音樂學的研究成果，不僅在音樂學領域內部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而且為整個社會對生態環境的認識和態度的轉變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它幫助我們構建起一種“聽覺生態審美”，認識到聲音生態的重要性，并通過音樂藝術表達對自然生態的關注，喚起人們對環境問題的關注意識，促進環境保護行動。

（二）傳統與生態的交融

中國生態音樂學研究在借鑒西方相關學術成果的基礎上，與兼容并蓄的中國傳統音樂文化有機結合。首先，中國傳統音樂中蘊含著豐富的生態思想，例如儒家“天人感應\"的理念、道家“道法自然”佛教的“緣起性空”等。中國生態音樂學研究，正是基于這些傳統文化資源，探索音樂藝術在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中的作用，并試圖將中國傳統審美理念融入現代音樂創作、表演和學術爭鳴當中。其次，中國擁有豐富的民族音樂資源，不同民族的音樂風格和表演形式各具特色，均與當地的自然環境和文化生態密切相關，通過對不同民族音樂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進行梳理，中國生態音樂學研究將深入挖掘民族音樂中的生態價值和文化意義，并為民族民間音樂的傳承與發展提供新的思路。最后，中國生態音樂學的研究目的在于推動中國傳統音樂的傳承與發展，并通過音樂藝術改善人與自然的關系，進而構建生態文明。它幫助我們構建起一種“文化生態審美”，通過將生態思想融入音樂創作和表演實踐，以及挖掘中國傳統音樂和民族音樂的生態價值，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三）跨文化的和諧共鳴

中西方生態音樂學在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和研究目的等方面存在著明顯的差異，而這些差異也賦予了兩者在生態審美構建中不同的價值。從研究對象看，西方學者普遍關注聲音與環境的相互作用，以及聲音如何構建起人與自然的關系，其研究主要包括自然聲景、城市聲景、音樂作品中的生態主題等，努力探索自然聲音的文化價值，以及音樂創作如何反映和塑造聲景。中國學者則更加注重將生態思想融入音樂創作和表演實踐，并關注對傳統音樂的傳承與音樂研究的思路創新，其研究對象主要包括中國傳統音樂、民族音樂、環境音樂等，大多是針對音樂現象進行生態美學解讀，探討其蘊含的古典美學理念，以及音樂如何表達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理想。

從研究方法看，西方學者注重跨學科研究，將音樂學與環境科學、生態學、地理學等學科相結合，運用多種研究手段例如聲景分析、田野調查、訪談等，以全面地理解音樂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系。中國學者則更注重傳統音樂學的研究方法，例如音樂形態分析、音樂史研究、民族音樂學研究等，并結合生態學理論，對中國傳統音樂和民族音樂的生態價值進行深入挖掘。

從研究目的看，西方生態音樂學旨在推動人類生態整體觀的構建，并通過音樂藝術表達對自然生態的關注，喚起人們對環境問題的意識，促進環境保護行動。中國生態音樂學研究，更多在于推動中國傳統音樂的傳承與發展，并通過音樂藝術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構建生態文明。

綜合來看，中西方生態音樂學在生態審美構建中發揮著互補的作用，共同推動著音樂藝術的生態轉型和生態文明的建設。西方生態音樂學通過對聲景的研究，幫助我們認識到聲音生態對于人類健康和福祉的重要性，并通過音樂創作和表演實踐，喚起人們對環境問題的關注，推動環境保護行動，從而構建起一種“聽覺生態審美”。中國生態音樂學則通過將生態思想融人音樂創作和表演實踐，挖掘中國傳統音樂和民族音樂的生態價值，推動中國傳統音樂的傳承與發展，并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由此構建起一種“文化生態審美”的共同體。中西方生態音樂學作為一門新興交叉學科，當下仍處于不斷發展和完善的階段，未來中西方生態音樂學應進一步加強交流與合作，共同探索音樂與生態環境之間的深層關系，并為構建可持續的生態文明貢獻力量。

結語

生態音樂學作為新興的跨學科研究領域，正逐步展現其理論深度與實踐意義。亞倫·艾倫提出的“音樂 + 文化 + 自然”三元結構，為這一領域奠定了學術基石，突破了傳統音樂學以人類中心為核心的研究框架，推動了其向生態中心主義的轉型。在中國語境中，生態音樂學得益于中國傳統哲學思想的滋養，不僅在音樂美學中融合生態理念，更在民族音樂的傳承與現代生態創作中展現出獨特價值。

中西方生態音樂學在理論建構、研究視角與方法上雖存在差異，但在生態審美的建構上卻相輔相成。西方生態音樂學通過聲景研究與可持續性倫理審美范式，啟發了人類對自然環境的感知與反思；中國生態音樂學則以傳統音樂文化為基點，將生態思想融入音樂創作與表演實踐，為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智力支持。

未來，生態音樂學的進一步發展需要中西方學術的深度對話與合作，共同探討音樂與生態之間的深層關聯，推動全球文化多樣性與生態可持續性的實踐。同時，加強理論與實踐的融合，探索生態音樂學在社會文化批評、文化遺產保護以及生態意識提升中的更多可能性。生態音樂學不僅承載著音樂藝術的創新使命，更肩負著生態文明建設的文化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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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鴻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