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藝精進之謎①

《莊子·知北游》

大馬之捶鉤者②，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③。大馬曰：“子巧與！有道與④！”曰：“臣有守也⑤。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鉤，于物無視也⑥，非鉤無察也⑦。是用之者假不用者也⑧，以長得其用，而況乎無不用者乎！物孰不資焉⑨。”

注釋：

a 手藝精進之謎：標題為編者所擬。

b 大馬：司馬。楚國則為大司馬。捶：鍛打。鉤：帶鉤，束腰帶的鉤子，用于革制的腰帶。

c 不失豪芒：沒有一點差錯。豪芒，即毫芒，毫毛的尖端，比喻極細微。

d 道：高招，訣竅。

e 守：原則，規定。

f 無視：不去注意。

g 無察：不去細察、追究。

h 假：同“借”。

i 資：相助。

譯文

為大司馬鍛造帶鉤的工匠，已經有八十歲了，干起活來卻沒有絲毫的差失。大司馬問他：“你真是技術高明呀！有什么訣竅呢？”工匠說：“我有一定的做事原則。我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愛好鍛造帶鉤，平時，不相關的事物不去注意，有關于帶鉤的鍛造，就要認真觀察了。自己在已掌握技術的基礎上去吸收還不曾掌握的技術，使得原有的水平更能長進，況且哪有用不著的技術呢？事物總是相互影響著的呀！”

【拾得】

替大司馬鍛造帶鉤的工匠，干了六十年活兒，到八十歲仍是一把好手，做出的成品，跟以前的質量不差絲毫。關鍵就在于他對自己的技藝精益求精，不斷向同行學習。他如此不滿足于已掌握的嫻熟手藝，經常留意別人的技法，不斷改進并提高自己的鍛造水平。問題是，真正能像老工匠那樣地自覺堅持，始終精益求精，就不是一樁容易實踐的事了。有人虎頭蛇尾，有人半途而廢，有人滿足于半瓶子醋，有人基礎不穩卻凈琢磨走捷徑。尤其在今日，各行各業的技術革新，日新月異，如果不能步步跟進，不能取別人之長補自己之短，僅僅憑手頭已掌握的這點技能，維持不了多久，終將被淘汰。老工匠的經驗之談，歸結為一句話，那就是做任何事都要專心致志、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