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的二次元進化史

老動畫里的“初代頂流”

1961年《大鬧天宮》：天庭“熊孩子”的誕生

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大鬧天宮》是中國動畫史上的里程碑。在這部純手繪的杰作中，哪吒首次以動畫形象登場——白胖圓潤的臉龐、京劇丑角的白臉妝容，儼然從年畫中走出的娃娃。作為天庭先鋒官，他手持火尖槍、腳踏風火輪，與孫悟空展開激戰。盡管是反派配角，但導演萬籟鳴賦予了他孩童般的稚氣：被孫悟空戲弄燙傷腳底板時，他坐在地上偷偷撿武器的模樣，既滑稽又可愛。這一形象雖戲份寥寥，卻奠定了哪吒“亦正亦邪”的底色。

1979年《哪吒鬧海》：白衣染血的“國風美少年”

哪吒首次以主角身份亮相，是在動畫片《哪吒鬧海》中，這部影片已成為一代人心中的經典。影片脫胎于傳統水墨美學，哪吒身著紅肚兜、黑發齊肩，眉目清澈如畫。導演弱化了原著中哪吒的暴虐，轉而強調其反抗強權的悲壯：面對四海龍王水淹陳塘關，他含淚高喊“爹爹，你的骨肉還給你”，揮劍自刎。這一“剔骨還父”的瞬間，將哪吒塑造成反抗命運的悲劇英雄。影片融合京劇臉譜與壁畫藝術，畫面寫意如詩，至今位列豆瓣動畫片評分前1%。其白衣染血的形象，更成為搖滾樂隊痛仰的圖騰，象征著一代青年的精神覺醒。

摸索中的“顏值轉型期”

1999年《封神榜傳奇》：中二少年的“黑歷史”

電腦技術剛進動畫圈時，《封神榜傳奇》給哪吒搞了場“顏值大改造”。14歲的他長發飄飄，穿紅裙踩云靴，被粉絲封為“國漫初代男神”。可惜劇組經費大概都花在造型上了——打斗時必喊“靈珠風暴拳”，放招自帶五毛特效光波，還給他安排了一段狗血愛情線。現在回頭看，活脫脫一部“中二少年黑歷史”，但誰年輕時沒非主流過呢？

2003年《哪吒傳奇》：全民模仿的“萌娃偶像”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這首主題曲刻入了90后的DNA里。《哪吒傳奇》中的哪吒頭身比縮小，圓臉大眼，性格調皮又善良。他半夜學雞叫吵醒全城，犯錯后向母親撒嬌，射軒轅箭闖禍時嚇得大哭……這些充滿童趣的細節，讓觀眾看到一個“會犯錯的孩子”如何成長為少年英雄。動畫弱化了神話的沉重，轉而傳遞“勇敢與善良”的價值觀。播出后，無數孩子披著紅床單模仿哪吒，呼啦圈成了乾坤圈的代名詞。

逆天改命的“魔童時代”

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丑萌少年的逆襲

當煙熏妝、鯊魚牙、雙手插兜的哪吒首次曝光時，爭議如潮水般涌來。導演餃子以“丑萌”顛覆傳統，賦予哪吒前所未有的復雜性：他是遭百姓唾棄的“魔丸”，用玩世不恭掩飾孤獨，最終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怒吼沖破偏見。影片采用頂尖3D技術，山河社稷圖的水墨特效與打斗場面的流暢調度令人驚嘆。最終，50億的票房不僅刷新國產動畫紀錄，更讓觀眾意識到：英雄不必完美，叛逆亦是成長的勛章。

2021年《新神榜：哪吒重生》：機車皮衣的“賽博朋克”

追光動畫將哪吒植入蒸汽朋克都市，打造出穿皮衣、騎機車的“李云祥”。這一形象融合賽博格元素，哪吒元神與凡人軀體的沖突隱喻著傳統與現代的撕裂。東海龍王化身資本巨頭壟斷水資源，哪吒的反抗被賦予環保與抗爭的現實意義。盡管票房不及前作，但其大膽的世界觀重構，為中國神話IP的現代化提供了新思路。

2025年《哪吒之魔童鬧海》：新時代的“反骨頂流”

蛇年春節，哪吒又和我們見面。他進入更大的世界后，發現了諸多不公，沒有屈從于規則，而是試圖去改變這一切。我們也曾經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懷揣著改變世界的夢想，但走入社會后，卻被磨去了銳氣，在通往夢想的路上丟盔棄甲，變成了“等待英雄出世”的蕓蕓眾生。哪吒的出現，喚起了我們心中失散多年的那個少年。《哪吒2》延續《哪吒1》的魔童設定，卻將矛盾從個體命運轉向更宏大的社會規則。因為切中時代精神，最終這部電影票房突破百億，登頂中國影史榜首。

哪吒為何讓我們上頭？

哪吒的每一次蛻變，都暗合社會思潮的涌動：60后看他，是年畫里走出的童年回憶；80后看他，是白衣染血的悲情美學；90后看他，是披床單瘋跑的暑假時光；00后看他，是懟天懟地的互聯網嘴替。如果說20世紀60年代的哪吒承載集體主義理想，那么20世紀90年代的哪吒則選擇擁抱個性，而到了今天，哪吒又化身為Z世代的精神圖騰——反叛、多元、拒絕被定義，這些都是哪吒長盛不衰的秘密。

從手繪到3D，從水墨到賽博，哪吒的形象變化也是中國動畫技術躍遷的歷史，是文化走向自信的成長史。未來，這一IP或許會融入元宇宙、A I等新元素，或在跨國合作中碰撞出全新火花。唯一不變的是，哪吒永遠會是那個“踩著風火輪追趕時代”的少年。

資料來源：視覺志微信公眾號、南方周末微信公眾號、騰訊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