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孔圣跡空間符號與南孔文化傳播實踐研究

摘 要：衢州在城市生活空間、教育空間、文旅空間中融入了多模態的文化符號，借助孔廟、孔府、儒學館等場所推進文化傳播實踐，構建了南孔圣跡空間。本文主要運用文化人類學研究方法，基于空間符號和城市傳播的視角進行田野調查和人物訪談，研究衢州南孔文化符號的空間設置和儒學圣跡空間的構建，并對衢州中外文化傳播實踐現狀進行分析，探索其面向更廣大受眾的傳播路徑，旨在為依托城市空間實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新發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南孔文化；符號；圣跡空間；儒學傳播

中圖分類號： B222. 2； G2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2-8122 （2025） 04-0116-04

基金項目： 2022年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孔子圣跡圖》海外傳播史研究與數字人文展示”（22YJC770018）； 2022年度杭州市社科規劃課題：“南宋儒家文化遺產杭州孔廟‘圣跡空間’文化特質與國際文化傳播路徑研究”（M22JC081）；浙江傳媒學院2023年度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儒家圣賢故事視覺藝術國際傳播實踐”（2023091）。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與弘揚，提出了一系列意蘊深厚的重要理論，對于我們正確認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深有啟發。新媒體時代，活態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是我們的重要課題。衢州南孔圣地在儒家文化傳播實踐中采用了空間符號傳播方式，將南孔文化遺產轉化為城市文化生活資源、文旅資源和商業資源，賦予了南孔文化新的生機和活力，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一、南孔文化的歷史淵源與現代內涵發展

公元1128年，金兵南下入侵中原?？鬃拥谒氖耸缹O、衍圣公孔端友率族人隨趙宗皇室南遷。公元1136年，宋高宗趙構感念其扈蹕之情，下詔“權以州學為家廟”。衢州因此成為孔氏家族的第二故鄉，史稱“東南闕里”[1]。自此，儒家文化開始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成為衢州城市文化的重要符號，書寫成一卷“儒風南漸”史。

文化遺產在提供公共文化服務、滿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需求、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升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加強文化遺產管理是我國鞏固文化空間建設和強化社會運作治理的重要策略[2]。因此，如何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融入當代社會和人們的日常生活空間，從而被大眾感知和理解，成為促進文化發展的重要命題。2005年9月，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同志在衢州考察時強調，“衢州歷史悠久，是南孔圣地，孔子文化值得很好挖掘、大力弘揚，這一‘子’要重重地落下去”。2018年5月，“南孔圣地·衢州有禮”的城市品牌正式確立并被納入市委發展戰略體系。近年來，衢州政府成立衢州南孔文化發展中心，普及儒學文化，創造性開發南孔文化符號，打造南孔文化圣地，并在新時代語境下不斷發掘“自強不息”“忠貞愛國”“謙和仁愛”“勤勉肯干”“崇儒重道”“求真務實”“浙泗同源”“開放包容”等南孔文化精神內涵，將南孔文化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結合，為南孔文化增添新的時代意義[3]。

從符號視角看，衢州城市空間的意義生產與“南孔圣地”符號打造和空間構建有著密切的聯系。符號是“攜帶意義的感知”，符號學是“研究意義的學說”[4]。符號化和符號活動（semiosis）是一個無止境的意義生產過程[5]。衢州打造了一系列南孔文化符號，以城市空間為符號媒介，參與各種傳播活動，繼往圣，開來學，不斷生發新的意義。

二、衢州的南孔文化符號

符號意義的產生需要依托豐富的社會文化。在南孔文化傳播中，衢州的城市文化符號成為最鮮活的表征。學者劉國貞將城市文化符號視為經過歷史沉淀形成的、具有獨特意義的呈現媒介[6]。在城市文化傳播實踐中，相關歷史人物形象、建筑、景觀、圖像和文本等都能被視為符號的表意系統。作為南孔圣地，衢州城內的南孔文化符號是重要的城市空間意義生產媒介。秉持“融合衢州的歷史、現在和未來”的理念，衢州打造了“作揖禮”“南孔爺爺”“快樂小鹿”等一系列城市品牌標識和吉祥物。由于符號具有活動和再生能力，這些文化符號又催生了具有南孔特色的路標、表情包、科普動畫、漫畫、聯名產品等衍生品，組合成能為衢州代言的文旅IP，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并獲得廣泛認可，形成了獨特的文化符號和空間話語。

（一）“南孔圣地·衢州有禮”城市品牌

如何更好地繼承南孔文化，使衢州擔當南孔圣地之名、延續儒家文化精神，是衢州打造城市文化符號的重要命題。2018年8月，衢州市委市政府向社會發布“南孔圣地·衢州有禮”城市品牌，精準把握了衢州的文化定位?！澳峡资サ亍弊鳛榈孛枺笳髦峡缀捅笨住般魷J之源”的空間關系，點明了儒學文脈；“衢州有禮”則融合了儒家“禮義”文化精髓和“有禮”的現代文化價值追求。該品牌一經發布就廣泛出現在衢州的出租車、公交站等公共生活空間中，這也成為衢州“一座最有禮的城市”形象的最佳印證。

除靜態符號展示外，衢州還重視空間的儀式傳播。衢州眾多中小學校園內都設立了孔子雕像，這些雕像往往以行“作揖禮”的姿勢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作為視覺符號影響中小學生的言行。2023年9月，在第19屆杭州亞運會火炬傳遞衢州站暖場活動中，上演了舞蹈《八佾》，以中華傳統禮儀迎接四方賓客。首棒火炬傳遞者、衢州孔廟管委會主任、孔氏后裔第七十六代嫡長孫孔令立先生接過火炬遂向觀眾行作揖禮，在現代語境中彰顯儒家禮儀文化。2023年11月10日，他在采訪中表示，無論是改編后的“八佾舞”還是作揖禮，“都是為了向世界傳達‘衢州有禮’”?？梢?，南孔文化符號已活態化融入衢州的生活、教育等空間，成為“衢州有禮”最生動的意義表征。

（二）衢州城市IP“南孔爺爺”

“南孔爺爺”是衢州的官方城市IP，在推廣南孔文化方面具有重要意義。2023年11月19日，“南孔爺爺”IP設計者、衢州學院城市動漫IP研究所所長徐明在采訪中表示，推出“南孔爺爺”前，國內文旅IP的概念尚未普及，但他認為，作為南孔圣地，衢州需要擁有自己的城市IP。

如今，注入新內涵并結合流行文化打造的卡通版“南孔爺爺”已成功融入城市空間，成為車站、商場、校園等場所的常見元素。眾多品牌也積極與“南孔爺爺”攜手，助力衢州城市經濟發展。例如，必勝客打造了衢州南孔文化主題餐廳，推出了“南孔爺爺”聯名款套餐。2024年衢州兩會期間，政協委員徐明提議將“南孔爺爺”引入嚴家淤島開發項目，進一步推動南孔文化符號落地并轉化為城市空間發展建設的經濟動力。

（三）原創音樂劇《南孔》

2023年8月，由中共衢州市委宣傳部和浙江演藝集團聯合打造的原創音樂劇《南孔》正式上演，并在全國各地巡演，這也是首部以南孔文化為題材的音樂劇。該劇以“孔洙讓爵”這一歷史事件為基點，有機融入衢州特色的“兩子文化”，將南孔圣賢故事作為文化符號進行藝術再現，不僅推動了衢州南孔故事的廣泛傳播，還借音樂劇舞臺空間向大眾展現了衢州的宋韻文化，實現了“文化破圈”。

總而言之，在信息碎片化和媒體多元化的當下，南孔文化符號憑借生活與空間的雙向影響，打破文化傳播的邊界障礙，與受眾建立起更深的聯系，在衢州城市空間注入“崇賢有禮、開放自信、創新爭先”的新時代衢州人文精神。

三、衢州的南孔文化空間

學者王長松將文化空間定義為“定期舉行傳統文化活動或集中展現傳統文化表現形式的場所”[7]。在城市建設過程中，衢州運用符號傳播策略打造南孔文化空間，并與居民生活相結合，讓大眾親身參與空間構建，打造出獨具儒學圣地氣質又多元包容的城市文化空間。2023年11月10日，衢州南孔文化發展中心主任盛雄生在采訪中表示，近幾年，衢州市委市政府基于南孔文化的豐富內涵，提出了“南孔圣地文化旅游區”的概念，“將孔廟、中國儒學館、孔子文化公園和水亭門歷史文化街區整合為整體的文化街區進行打造，為傳統文化的傳播提供體驗和實踐場所”。

（一）孔廟：衢州南孔圣跡空間

孔廟是儒家文化發展和傳承的重要空間?？鬃蛹覐R“普天下唯二焉”，一在曲阜，一在衢州。衢州孔廟除了具有文旅價值之外，還是儒家文化傳承的空間，是具有衢州南孔文化特質的“圣跡空間”[8-9]。

隨著孔廟的建立，南宗祭孔在衢州持續了八百余年，后一度中斷。1993年，孔子第七十五世嫡長孫、虛齡7歲承襲世職（大成至圣先師南宗奉祀官）的孔祥楷受邀重回故里“中興南宗”，竭力推動衢州孔廟的建設與發展，于2004年策劃恢復祭孔儀式，提倡“當代人祭孔”?！爱敶思揽住笔∪チ诉^去祭孔的繁文縟節，切合現代社會開源節流的理念。眾多市民得以通過祭孔儀式體驗儒家文化禮儀，強化文化傳承的使命感，增強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此外，衢州官方還依托儒學禮儀相關資源，在孔廟開展了南孔研學新年祈福、南孔文化進校園等活動，促進南孔文化廣泛傳播。

（二）儒學館：南孔文化的研學空間

中國儒學館是衢州重要的南孔文化研學空間。館內設有吳為山塑孔子雕像館、儒學文獻典藏館、孔子學堂（培訓室）等展館。借助現有文化空間，該館推出了許多與儒學文化相關的研學、公益課和大型節日活動，不僅實現了空間教育的目的，還以互動娛樂的形式傳播了南孔文化，探索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適應新媒體時代發展趨勢、深入百姓生活的路徑。

（三）水亭門歷史文化街區：南孔文化的文旅空間

衢州市政府打造了水亭門歷史文化街區，在商業空間中植入南孔文化符號，使文化與經濟在發展中動態融合?！澳峡谞敔數臅荨迸c“南孔爺爺”IP合作，每間書屋中都有南孔文化書籍專柜；“好灶頭·儒文化餐廳”以南孔宴為特色，對菜肴名稱和餐廳布置進行文化包裝，將南孔文化與餐飲文化有機結合；水亭門劇場內上演沉浸式劇目《浸夢水亭門》，在故事情節中植入了代表孔氏南宗文化的重要信物“孔子夫婦楷木像”；信安湖上演沉浸式精品節目《儒夢衢州》，回溯南孔文化，再現儒風浩蕩。南孔符號已經有機融入衢州的商業和文旅空間，以多模態的方式實現文化與經濟的互相促進。

四、衢州南孔文化的現代傳承

（一）儒家古禮新創：打造一座有禮的城市

城市形象涵蓋了城市理念、城市行為和城市視覺等方面[10]。衢州注重南孔文化禮儀實踐，通過古禮創新打造現代化、國際化城市形象。2004年，南宗祭孔恢復并發展出“當代人祭孔”的形式。2020年，新一代傳承者、孔子第七十六世嫡長孫孔令立正式接棒南孔文化的傳承使命。他強調，傳承禮制文化必須重視年輕一代的力量，“百年文化復興，要靠00后、10后參與、踐行與堅持”。衢州自2023年起就在中小學層面開展開蒙禮（6歲）、明志禮（14歲）、成人禮（18歲）的南孔學子“三禮”推廣工作，幫助新一代衢州人將“禮”內化于心、外化于形。此外，衢州還全面推行“從軍六禮”，即禮送新兵入伍、禮迎老兵返鄉、禮贊立功受獎、禮遇退役軍人、禮賢軍創先鋒、禮敬軍中鄉賢和軍烈屬，讓“衢州有禮”成為一種共識、一種習慣、一種風尚。

（二）開拓南孔文化的國際空間

除了面向國內受眾開展南孔文化傳播，衢州還積極開發南孔文化符號的國際傳播價值。目前，卡通IP“南孔爺爺”已成為知名度廣、形象優、認可度高、授權品類多的卡通孔子形象，并在2018—2020年連續三年登上紐約時代廣場納斯達克屏， 2019年4月登陸日本澀谷大屏幕， 2019年6月參加匈牙利布達佩斯中東歐文化貿易展會，向世界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盛雄生表示，在儒學文化的國際傳播中，祭孔儀式具有強大的文化力量，能吸引世界各國前來學習。自2012年起，衢州持續邀請國際友人前來參觀南孔文化圣地，體驗祭孔儀式并學習傳統禮儀。2023年9月，德國文德書院舉辦首次紀念孔子誕辰文化活動，采用了衢州現行的“當代人祭孔”模式。同年，衢州南孔文化中心與五洲漢風網絡科技（北京）有限公司簽訂《國際中文教育及中國文化推廣領域相關合作項目框架協議》，將南孔文化圣地進一步推向國際舞臺。

總而言之，衢州的南孔文化傳播不僅僅是簡單的符號輸出，還是一項深入且綜合的文化戰略。通過構建國內文化空間和國際化敘事體系，衢州成功將南孔文化符號融入城市景觀、商業活動、生活空間和文旅開發中，并推向國際舞臺，形成多層次、多模態的文化敘事話語，為全球視野下的多元文化對話提供新的可能[11]。

五、南孔文化空間傳播的短板和改進建議

衢州在南孔文化空間傳播方面已取得顯著成效，但仍存在一些短板。首先，部分景點內容設置缺少總體設計，對于孔廟、孔府等文化遺產有形空間，現有建設策略注重保護、開放，對空間承載內容的規劃以及如何吸引更廣泛受眾的思考較少。部分文化符號的植入和藝術再現不夠貼合，對南孔文化理解不深。其次，重要文化空間尚未完全實現雙語或者多語言的文化傳播，尤其是在國際游客較多的南孔文化街區，缺少必要的國際語言標識、國際導游和雙語講解員。最后，南孔文化主要依靠衢州官媒進行宣傳，尚未形成自媒體傳播矩陣，未能完全滿足年輕一代的信息需求。

基于此，南孔文化空間傳播應從以下幾個方面繼續推進：

（一）創新思維，加強南孔文化的數字符號傳播

新媒體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帶來新機遇的同時，也提出了新的挑戰?！爸挥许槕獢底治幕a業發展的規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數字化創新才能獲得可持續發展的動力”[12]。衢州要整合南孔文化遺產，開發文化藝術資源，推出更多新媒體數字產品。

（二）挖掘內涵，講好南孔文化故事

要挖掘具有南孔歷史文化底蘊的故事。對儒家圣賢生平故事、孔子后裔南渡事跡等歷史素材進行藝術再創作，以當代南孔文化傳承創新為方向，融合歷史與空間敘事，使圣賢故事更加鮮活，講好南孔文化故事。

（三）活化空間，用好空間資源

要通過創意開發的方式，發揮文化符號的教育功能。要引入元宇宙思維，對衢州孔廟建筑空間里的孔子夫婦楷木像、《先圣遺像》、《孔子圣跡圖》、《大宗南渡》石刻、“思魯閣”牌匾和對聯等文化符號進行互動式展陳，借助南孔圣跡空間開發更多的文化活動，延續南孔歷史文脈。

（四）積極合作，促進南孔文化的年輕化發展

新媒體時代，意見領袖（KOL）在社交媒體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強。衢州應積極與正能量KOL尋求合作，提升南孔文化曝光度。同時，要優化傳播策略，以年輕群體喜聞樂見的方式傳承和弘揚南孔文化，讓青年人在接觸中反饋、在體驗中創造，增強他們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情感共鳴、知識獲取和文化認同。

六、結 語

綜上所述，南孔文化作為儒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衢州傳承近千年，歷久彌新。開發和運用南孔文化符號，有助于喚醒和激活大眾文化記憶，增強文化自信。我們要打破信息交互屏障和語言壁壘，增加文化傳播的親和力和實效性，順應智媒時代信息傳播的動態發展趨勢，讓南孔文化蘊含的儒家智慧和價值得到深刻的認識和更廣泛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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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喻靖雯]